第182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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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

这一刻忽然不是怕死。</p>

魏祁受伤的手臂上缓缓流淌下来的血液，湿润了他胸膛上的衣料，让她在那片温热里泪眼婆娑。</p>

头顶上依旧有凌乱的脚步声，席容烟想要开口又怕出声，紧紧埋头在魏祁的怀里。</p>

那些脚步声显然是不肯轻易离去的，虽说头顶有横长的大树遮盖，但火把从上扔下来，被发现具体的地方是迟早的。</p>

悬崖上呼啸的风声里，魏祁低低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声音里依旧带着他一惯的平稳：“烟儿，抱紧了别松手。”</p>

席容烟不想让魏祁分心，捏紧他后背上的衣料，凌乱的点头。</p>

魏祁往下看了看，缓缓松了环在席容烟腰上的手掌，在又一根火把扔下去的时候，他双手捏着枝干缓缓朝着峭壁移过去，又在凹凸不平的悬崖上手掌紧扣，又深吸一口气，脚往前蹬过去，就松手往下落，再紧紧捏在下面更粗壮的枝干上。</p>

他再贴着悬崖边移过去，上面突出的岩石足够挡住上面的箭矢。</p>

下坠的火把也很快消失在黑暗中。</p>

席容烟感觉到魏祁的胸膛上越来越湿润，血腥味浓的她像是已经闻不到了。</p>

他清晰的感受到魏祁的身体撑不了多久。</p>

更何况他还承受着她的重量。</p>

她抬头，小声道：“我也可以自己捏着树枝的。”</p>

“要不让我试试？”</p>

魏祁没说话，隔了许久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你握不住的。”</p>

“我们还在半悬崖。”</p>

这话叫席容烟一颤。</p>

半悬崖上，即便等到了人来救他们，那怎么下去。</p>

刚才在上头太紧张，所有的注意都在头顶上，现在她才听见下面的流水声，说明下面是水。</p>

她不知道水有多深，要是落下去……</p>

她手上已经微微有些脱力，拽不住魏祁的身上了。</p>

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子在魏祁的身上缓缓下滑。</p>

他身上的血浸透了他的全身，湿漉漉又粘稠，她越发抓不住</p>

但席容烟紧咬着唇没有吭声，或许一个人活着总比两个人都死的好。</p>

魏祁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开她，她心底是动容的。</p>

她不想连累了他。</p>

席容烟没再开口，脑中闪过前世今生的许多事情，忽然在这个生死关键的时候全都释然了。</p>

耿耿于怀折磨的也是她自己。</p>

她只是有些遗憾当初走的时候没有去见见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一眼。</p>

她咬着牙感受着自己缓缓的下落，她在想着要不要松手的手，腰上忽然握过来一只大手，伴随着深吸气的声音，她的身子被魏祁往上提了提。</p>

头顶依旧是魏祁从容不迫的声音：“累了？”</p>

他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仿佛他们不是在生死之间，仿佛此刻魏祁依旧成竹在胸，他们不会死。</p>

席容烟红了眼眶。</p>

她更明白，魏祁在这个时候松手，他更有可能活下去。</p>

但他没有。</p>

脚下滚滚的流水声和悬空的脚底让席容烟心头难受，她咬唇摇头，又问魏祁：“我们会死么？”</p>

她在夜色中看不清魏祁的样子，只能看见他隐隐约约的轮廓。</p>

但她能够感受到他低沉看来的目光。</p>

头顶半晌都没有魏祁的回应，席容烟也并不抱希望魏祁能够回应她。</p>

她知道，活下来的概率或许很小。</p>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要不你松开我吧，总比都死了的好。”</p>

魏祁依旧不说话，只是环在席容烟腰上的手指又紧了一分。</p>

这颗树的枝干太粗，即便魏祁的手掌宽大，他也知道握不了多久。</p>

脚下再没有树枝，只有崎岖不平的岩石。</p>

若是只有他自己，于他来说活下去并不是难事。</p>

他更知道他的体力再耗不了多久，脱力的时候只能坠下去。</p>

这个高度落下去，很难活着。</p>

魏祁脚蹬在在突起的石头上，用力将身体抬了抬，用手臂弯环在树干上，又将怀里托着的席容烟用力往上抬。</p>

额上汗水涔涔，伤口处的血滚滚往外冒，魏祁咬着牙，尽量用沉稳的声音让席容烟抬手握住枝干，他拖着她攀在他的后背上。</p>

席容烟知道这时候她不能给魏祁拖后腿，连忙伸手去抱头顶的树枝。</p>

手掌抱过去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魏祁说她握不住，那枝干很粗，她两只手都抱不住，手掌定然要滑下去。</p>

她咬着牙费力抬着身子，在魏祁托在她腰间的手上移在了他的后背上。</p>

魏祁等到席容烟在他背上抱紧了才伸手扣在凸起的石头上往下。</p>

时不时有滚落的石头在魏祁脚底下滚落下去，席容烟在魏祁后背上惨白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两人一起滚落了下去。</p>

不知道爬到了哪里，底下的水声越来越近，她听见魏祁又响起的声音：“把我的腰带解下来。”</p>

“你能行么？”</p>

席容烟慌忙点头：“我试试。”</p>

她一只手紧拽在魏祁的肩膀上，一只手试着去够魏祁的腰带，试了好几次才够到，解开后让魏祁咬住一头，她将缠着的都解下来。</p>

魏祁又让席容烟将腰带系在两人手臂上系紧，打死结。</p>

席容烟明白魏祁应该要带着她落下去了，怕水流将两人冲散。</p>

她应着，用尽力气缠了许久才缠好。</p>

魏祁手上的力气几乎已经耗尽，脚下再没可踩踏的石头，这时候落下去，或许还有力气从水中生还。</p>

要是脱力落下去，一点机会都没了。</p>

并且他还中了毒，他没告诉席容烟，只是怕她害怕。</p>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席容烟不会水，依旧用低沉的声音让她别怕，憋气闭着眼睛，尽量别挣扎。</p>

席容烟慌乱的应着，最后一句落在她耳边的是魏祁低低的一句：“烟儿，信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