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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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

六月的风，裹着热气，吹得知青点的篱笆哗哗响。</p>

许成军捏着刘干事的便条。</p>

便条上就三行字：“78年前推荐生可延至79年入学，全国仅三校有此政策，复大最优。速定。”</p>

墨迹还带着点潮湿，像是刚写就送来的。</p>

...</p>

而这张便条的背后，藏着刘干事一整夜的盘算。</p>

昨夜在文化馆的煤油灯下，他翻着许成军的手稿，想起了许志国</p>

这份硬气，他记了五年。</p>

然而，更让他动心的是许成军的文字。</p>

“是块好料。”刘干事对着手稿喃喃自语。</p>

“得让这娃走出去，”他在便条上重重写下“复旦最优”，“上海风气活，复旦平台广，才配得上这手文章。”</p>

....</p>

“复旦？”钱明啃着干硬的玉米饼凑过来，眼镜滑到鼻尖，“真就要去上海？”</p>

“嗯。”许成军把便条折成方块，塞进衬衣口袋。</p>

钱明挠挠头：“安徽大学不也挺好？离家近，听说中文系老教授不少。”</p>

“你不也说了，要试试啊！”</p>

许成军笑着应道。</p>

前世在区政府整理档案时，他见过太多关于改革开放的资料。</p>

上海的外贸额占全国三成，南京路已经有了个体户摆摊，连外滩的海关大楼，都开始挂出“欢迎外资”的标语。</p>

这些，凤阳的麦地里看不到，安徽的县城里也闻不到，哪怕是省会合肥可能也听不到。</p>

这时的上海也是信息的风口。</p>

《解放日报》的社论比别处敢说，外贸局的文件里藏着政策风向，连弄堂里的老太太都能说出几句“经济特区”。</p>

对他这种带着未来记忆的人来说，上海就像个打开的信息库，每一条新闻都可能藏着机遇。</p>

尤其是他写的东西，可能比这个年代更“前卫”。</p>

“前卫”既是机遇，更是风险。</p>

他得找个庇护所。</p>

“你看这个。”</p>

许成军从枕头下摸出本《参考消息》，是钱明托人从县城废品站淘的，上面有篇短文：《上海将试办出口加工区》。</p>

他指着“出口加工区”五个字：“以后这里要跟外国人打交道，要懂经济，懂外语，懂怎么跟世界接轨。”</p>

钱明的眼睛亮了：“跟外语有关？那我考北外，以后说不定能去上海外贸局工作！”</p>

“说不定。”</p>

许成军笑了。</p>

再过几年，上海的外贸系统会像海绵一样吸纳人才，钱明的英语本事，在那里说不定能真正派上用场。</p>

他选择上海有复旦的原因。</p>

但也不只是为了复旦的文凭，更是为了踩在改革的鼓点上。</p>

...</p>

傍晚去大队部盖章时，许老实正蹲在石碾子上算账。</p>

“去上海读大学？”</p>

老队长把烟锅往鞋底磕了磕，满是老茧的手在推荐表上拍了拍，“那地方洋气得很，你能习惯？”</p>

“去学本事。”许成军递过印泥盒，“学怎么让地里的麦子卖上价，怎么让咱村的土产走出安徽。”</p>

他也真的希望能帮那群淳朴、热情的人们过上好日子，</p>

真的能顿顿吃上白面馒头！</p>

这话显然戳中了许老实的心思。</p>

老人叹了口气，在推荐表上按了个红手印：“俺不懂啥大道理，就知道你这娃看事准。”</p>

他顿了顿，往许成军手里塞了把炒黄豆：“公社文书说，78年的推荐名额过期作废，就复旦能通融。可这审批得一层层往上走，从公社到县文教局，再到省教育厅，俩月能下来不？”</p>

这也是许成军急的地方！</p>

复旦9月1号开学，搞定推荐的时间还要往前赶。</p>

哪一环卡住，就可能错过这唯一的机会。</p>

“试试。”他捏紧了推荐表，面上不显，“刘干事说他认识省教育厅的人，能帮忙催。”</p>

许老实点点头，望着远处的麦田出神：“上海好啊，大码头。俺年轻时候跑船去过一次，那楼比咱县的烟囱还高。你去了，别忘了咱许家屯的麦子是啥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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