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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东师大招待所301
火车刚过南京站，许成军被后座小孩的哭闹声惊醒，半边身子直发麻！</p>
这硬座真是一坐一个不吱声！</p>
许成军这一刻发誓以后再也不吹牛逼自己身体好！</p>
一定要好好写书赚钱！</p>
下回说啥来个硬卧！</p>
...</p>
旁边的大姐正用报纸扇风，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见他睁眼直乐：“后生，你这盹打得够沉，这么大小伙子还溜口水嘞！”</p>
“小伙子不也占个小字嘛！”</p>
许成军揉揉发麻的腿，顺便贫着嘴。</p>
瞅见大姐筐里装着半筐青皮橘子，表皮还沾着露水，笑嘻嘻地道：</p>
“大姐这橘子看着新鲜，刚买的？”</p>
“哪能啊，”大姐往他手里塞了个，“自家树上结的，带上海给儿子捎的。”</p>
嚯！这大橘子！</p>
解乏！</p>
可不是我要的！大姐给的！</p>
车厢里突然一阵骚动，卖盒饭的乘务员推着铁皮车挤过来，铝盒碰撞声比火车哐当声还吵。</p>
“红烧肉盒饭，一块五一份！”</p>
许成军刚抬头张望，大姐立马拽住他胳膊：“别买！贵得能买5斤橘子！”</p>
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p>
“俺老伴做的玉米饼，就着咸菜吃，管饱。”</p>
见着大姐拿东西，许成军也从帆布包里拿出带的咸菜、干粮与大姐一起分了。</p>
饼子硬得能硌掉牙，许成军嚼得太阳穴突突跳，大姐却吃得香。</p>
“去年带饼子坐火车，被乘务员说‘不讲卫生’，今年倒不管了。”</p>
她指了指过道里蹲在地上啃窝头的汉子，“你看那老哥，揣着俩窝头坐了三站地，比咱讲究多了？”</p>
正说着斜对面穿中山装的男人突然接话：“讲究顶啥用？能当饭吃？”</p>
他往桌上拍了拍《参考消息》，“你看这报上说，深圳都开始让外国人开工厂了，咱还在这争窝头干不干净。”</p>
大姐白了他一眼：“你懂啥？干净是体面！俺儿子说，上海人吃饭都用公筷，哪像咱捧着个碗蹲门口吃。”</p>
许成军差点被饼子噎着。</p>
又来888卖给上海人那一套是吧？</p>
“大姐去过上海？”</p>
“去过一回，”大姐手在布衫上蹭了蹭。</p>
“七六年送儿子去学徒，站在外滩看那楼，腿都软了。人家穿的确良衬衫的姑娘，连走路都比咱挺直腰板。”</p>
火车钻过隧道时，车厢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p>
许成军听见大姐摸黑往嘴里塞橘子。</p>
“后生，你去上海干啥？”</p>
“算要去读书吧。”</p>
....</p>
窗外突然亮起来。</p>
黄浦江像条银带子铺在地上，岸边的吊塔在雾里晃晃荡，远处的工厂烟囱喷着黑烟，把云彩染成了灰紫色。</p>
大姐扒着窗户直咂嘴：“乖乖，这楼比合肥饭店高十倍！”</p>
...</p>
火车进站时，许成军帮大姐扛着橘子筐往车门挤。</p>
待大姐迎向了接他的宝贝小子，听大姐在后面喊：“后生，有事搞不定找我儿子！机床厂三车间的，就说安徽来的橘子婶！”</p>
这热心的橘子婶！</p>
...</p>
上海站的月台比合肥大一圈，一群蓝布衫、灰布衫、解放绿扛着行李往前涌。</p>
跟丧失围城差不了太多！</p>
“同志，要三轮车不？”戴草帽的汉子凑过来，“静安寺那边，五毛！”</p>
许成军刚摇头，就见汉子突然往旁边跑。</p>
定睛一看，原来红袖章正奔着这飞驰人生！</p>
不过他还真不敢坐，外地人加火车站等于？</p>
好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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