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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祠堂,道士将他们迎进后楼坐下,送上茶后便不敢打扰。木耐随手推开六扇窗格,窗外正对着广武山侧面。只见山上树木凋零,在北风呼啸下显得格外萧瑟,天空也纷纷扬扬飘起雪花。萧云仙望着这景色,对木耐说:“想当初在青枫城时,这样的大雪我们不知经历了多少回,那时也没觉得有多苦。如今看到这几点雪花,反倒觉得冷得厉害。”木耐感慨道:“想想那两位都督大人,现在正穿着貂裘,围着火炉,不知过得有多快活呢!”两人边说边饮酒,很快便吃完了饭。
萧云仙起身在楼内闲逛,发现右边有个小阁子,墙上镶嵌着许多名人的题诗咏赋,他逐一审阅。其中一首题为《广武山怀古》的七言古风,吸引了他的注意。萧云仙反复诵读,读着读着,不禁潸然泪下。木耐在一旁,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萧云仙又看到诗的后面写着:“白门武书正字氏稿”,便默默记在了心里。当天,他们便回到衙署,又住了一晚。第二天,天气放晴,萧云仙向木耐辞别。木耐亲自将他送到大柳驿,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萧云仙从浦口过江抵达京城,验过委任文书后,便到江淮卫赴任。他仔细查点运丁,查验船只,与前任官员完成交接工作。安顿妥当后,有一天,他向运丁打听:“你们知道这里有个叫武书,号正字的人吗?他是做什么的?”旗丁回答:“小的不清楚,老爷打听他做什么?”萧云仙解释道:“我在广武卫看到他写的诗,非常想结识他。”旗丁说:“既然是个会作诗的人,小的去国子监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萧云仙赶忙催促:“你快点去问。”
第二天,旗丁回来禀报:“国子监问过了。守门的说,监里有个武相公叫武书,是上斋的监生,住在花牌楼。”萧云仙立即吩咐:“快准备一下,不用摆执事,我这就去拜访他。”随后,他径直来到花牌楼,找到一座坐东朝西的门楼,递上拜帖。武书出来迎接,萧云仙说道:“小弟是个武夫,刚到贵地,一直仰慕贤人君子。前些日子在广武山的石壁上拜读了老先生的怀古佳作,所以特地前来拜访。”武书谦虚道:“小弟那首诗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没想到入了您的眼。”接着,武书端出茶来,两人边喝边聊。武书问:“老先生从广武而来,想必是从京师吏部选任到这里的吧?”萧云仙感慨道:“不瞒老先生,说起来话长。小弟自从在青枫城出征后,因为修理城工多用了国库的钱,刚刚赔偿完,按照千总推升的惯例,被选到这江淮卫任职。不过很幸运能结识老先生,以后凡事还得向您请教,改日还有事想和您商量。”武书答道:“一定尽力。”萧云仙说罢,便起身告辞。
武书将萧云仙送到大门外,这时,国子监的斋夫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大堂虞老爷正等着相公去说话。”武书连忙赶去见虞博士。虞博士说:“年兄,令堂旌表的事,吏部因为咱们上报得晚,驳回了三次,如今终于批准了。建造牌坊的银子在司里,你赶紧去领。”武书谢过虞博士,告辞出来。
第二天,武书带着帖子去回拜萧云仙。萧云仙将他迎进川堂,行礼后请他坐下。武书说:“昨天您亲自来访,招待不周。拙作承蒙您称赞,心里实在不安,我带了些自己刻印的诗集,还请您多多指教。”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卷诗。萧云仙接过,读了几首,不住地赞叹。随后,萧云仙请武书到书房,摆上饭菜招待他。饭后,萧云仙拿出一个卷子递给武书,说:“这是小弟半生的经历,想请老先生用您的生花妙笔,或写篇文章,或作几首诗,让这些事迹流传下去。”武书接过卷子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前面写着“西征小纪”四个字,中间有三幅图:第一幅是“椅儿山破敌”,第二幅是“青枫取城”,第三幅是“春郊劝农”,每幅图下面都详细记录了相关事迹。武书看完,感叹道:“李广将军命运不佳,古今大抵如此。老先生立下这样的功劳,至今却还屈居低位。写诗的事,小弟自当尽力。只是您这一番征战的功劳,受限于资格,恐怕难以载入史册。得请几位文坛大家撰写记述,在各家文集里流传,才不算埋没您这半生的忠诚。”萧云仙说:“这实在不敢当。只要有老先生的大作,小弟这些经历也能跟着流传了。”武书说:“这可不行。卷子我先带回去,这边有几位大名家向来喜欢褒奖忠孝之人,如果看到老先生的事迹,想必会乐意题咏。容我把这卷子拿去给他们看看。”萧云仙说:“既然是老先生的知己,何不直接告诉我,让我先去拜访?”武书说:“这也可以。”于是,萧云仙拿了一张红帖子,请武书写下这些人的名字。武书写下:虞博士果行、迟均衡山、庄征君绍光、杜仪少卿,并附上各自的住处。萧云仙拿着卷子,告辞离去。
第二天,萧云仙按照地址一一拜访了这些人,大家也都回拜了他。随后,萧云仙接到粮道的文书,要押运货物前往淮安。他上船出发,到了扬州,在钞关码头,船只正挤得热闹。突然,后面一艘船靠过来,船头上站着一个人喊道:“萧老先生!怎么在这里?”萧云仙回头一看,惊喜地说:“哎呀!原来是沈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连忙让人把船靠过去。沈先生跳上萧云仙的船,萧云仙问道:“自从在青枫城分别,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你是什么时候回南方的?”沈先生说:“承蒙您关照,教了两年书,攒了些束修,就回到家乡,把小女许配给扬州宋府上,这次是送她去成亲。”萧云仙恭喜道:“令爱大喜,我略备薄礼。”随即叫随从封了一两银子作为贺礼,又说:“我这次押运要北上,不能停留,等我回到官署,再请先生相聚。”两人作别,萧云仙开船离去。
沈先生带着女儿琼枝,在岸上雇了一顶小轿子抬着女儿,自己押着行李,到了缺口门,住进大丰旗下的店里。店里伙计通报了宋盐商宋为富,宋为富派家人来吩咐:“老爷说把新娘直接抬到府里去,沈老爷就留在店里,叫账房摆酒招待。”沈先生听了,对女儿琼枝说:“我们本以为到了这里先住下,等他选个吉日再过门,怎么这样行事?看来他们没把你当正室。这门亲事,到底行不行,女儿你得自己拿主意。”沈琼枝镇定地说:“爹爹放心。我们又没写文书收他的彩礼,为什么要去做小?他既然这样行事,您要是和他吵闹,反倒会被外人议论。我现在就坐轿子去他家,看他怎么对我。”沈先生只好依了女儿,看着她梳妆打扮。沈琼枝头戴冠子,身穿大红嫁衣,拜别父亲,上了轿子。家人跟着轿子,来到宋府。
几个小老妈抱着孩子,在大门口和看门的管家说笑,看见轿子来了,问:“是沈新娘到了?下轿后,从水巷里进去。”沈琼枝听了,也不搭话,下了轿,径直走到大厅坐下,说道:“叫你家老爷出来!我常州沈家,可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家!他既然要娶我,为什么不张灯结彩、选个好日子迎亲?偷偷把我抬来,就像娶妾一样。我也不跟他要别的,让他把我父亲亲笔写的婚书拿出来给我看,我就没话说!”小老妈和家人都吓了一跳,觉得十分奇怪,赶忙跑到后面禀报宋为富。
当时宋为富正在药房看着药匠处理人参,听了这番话,涨红了脸说:“我们总商人家,一年至少娶七八个妾,要是都这么闹腾,这日子还怎么过?她来了,还怕她跑了不成!”他想了一会儿,叫来一个丫鬟,吩咐道:“你去跟新娘说,老爷今天不在家,新娘先回房,有什么话等老爷回来再说。”丫鬟传话后,沈琼枝心想:“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先跟她进去。”于是跟着丫鬟从大厅背后左边的小角门进去,穿过三间楠木厅,来到一个大院落,院里堆满了太湖石。沿着山石走到左边小巷,进入一个花园,里面竹树交错,亭台轩敞,还有一个宽敞的金鱼池,池边围着朱红栏杆,连着一条走廊。走到走廊尽头,有个小月洞和四扇金漆门,进去后是三间屋子,一间做卧室,布置得整整齐齐,是个独立的院落。老妈送来茶水,沈琼枝喝着,心里暗想:“这么幽静的地方,想必那人也不懂欣赏,且让我在这儿住几天再说。”丫鬟回去向宋为富汇报:“新娘长得挺标致,就是看着不好惹。”
过了一夜,宋为富让管家到店里,吩咐账房拿出五百两银子给沈先生,说:“让他先回府,姑娘留在这儿,应该就没什么事了。”沈先生听了,气愤地说:“不好了!他分明是把我女儿当妾,这怎么行!”他直接跑到江都县衙门告状。知县看了状子,说:“沈大年既然是常州的贡生,也算读书人,怎么会把女儿给人做妾?这盐商也太蛮横了!”便收下了呈词。宋家得知后,赶忙让小司客写了一份申诉状,又打通了关系。第二天,状子批了下来,写道:“沈大年既然把女儿琼枝许配给宋为富做正室,为什么要亲自送上门?显然是做妾。捏造事实,不予受理。”申诉状也批道:“已在沈大年的状词中批示。”
沈大年又补交了一份呈子,知县大怒,斥责他是个刁钻的讼棍,下了一道批示,派两个差役,把他押解回常州。
沈琼枝在宋家等了几天,没有消息,心想:“那人肯定是搞定了我父亲,再来对付我。不如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她把房里能用的金银器皿、珍珠首饰打包成一个包袱,穿上七条裙子,扮成小老妈的样子,买通丫鬟,五更时分从后门离开,清晨出了钞关门上了船。这船上有家眷,沈琼枝上船后心想:“我要是回常州父母家,恐怕会被乡亲们笑话。仔细想想,南京是个好地方,有很多名人,我又会做诗,不如去南京卖诗谋生,说不定还能遇到好机会。”主意已定,她在仪征换乘江船,直奔南京而去。这一去又会发生什么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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