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村与城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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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夜幕如一块沉甸甸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个小山村。劳作了一天的顾子奕，拖着仿佛灌了铅般沉重的身躯，缓缓朝家的方向走去。他的衣衫被汗水浸得透湿，紧紧地黏在后背，每迈出一步，都能感受到衣物与皮肤摩擦带来的不适。头发乱蓬蓬的，沾满了田间的尘土，在微弱的月光下，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灰影。

刚一跨进家门，顾子奕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屋子里灯火通明，挤满了熟悉的身影。“大姑、大姑父，你们啥时候过来的？”他满脸惊讶，不禁脱口而出。大姑正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浅抿了一口，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你爸让我们过来的，怎么，你不欢迎？”顾子奕赶忙赔着笑脸，快步走上前去，殷勤地给大姑的杯子添满水，讨好地说道：“哪敢呀大姑，我天天都盼着你们能来呢，嘿嘿。”大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笑骂道：“就你嘴甜。”顾子奕又麻溜地转身，给三叔三婶的杯子里添上茶，笑着打趣道：“三叔、三婶也来了，看来今天咱家要有一顿丰盛的好吃的咯。”

然而，父亲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记重锤，瞬间将这轻松的氛围砸得粉碎。“还不是因为你呀，你不去鹿城，我急得不行，这才叫大家过来，一起给你出出主意。”父亲说完，深深地吸溜了一口茶，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无奈。

刹那间，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顾子奕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大姑率先打破沉默，她轻轻放下茶杯，眼神中满是期许，语重心长地说道：“子奕啊，大姑一直盼着你能出人头地。这次去鹿城的机会，那可是千载难逢，你可千万不能轻易放弃啊。”顾子奕微微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大姑是真心为他好，可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过往与眷恋，却如同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地缚住他的心。

三叔紧接着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子奕，你这孩子向来聪明伶俐，去了鹿城，必定能闯出一番天地，远比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强上百倍。你瞧瞧，在这村里，一眼就能望到头，能有什么发展？但鹿城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大城市，机会多得如同天上的繁星，平台更是广阔无比，去了那儿，你能见识到截然不同的精彩世界。”顾子奕静静地听着，心中虽认可三叔的话，可对小山村的那份深厚情感，却让他难以割舍。

母亲也忍不住劝说道：“子奕，你就听你爸的话吧。去鹿城可不单单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更是为了咱们整个家啊。你留在村里，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可要是去了鹿城，说不定就能混出个模样，到时候也好拉扯拉扯家里人。”顾子奕听着母亲的话，心中愈发纠结。他深知父母的良苦用心，也渴望让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可内心深处的声音却一直在提醒他，这里才是他的根。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一旁默默抽烟的大姑父慢悠悠地开了口：“子奕，姑父知道你心里在顾虑什么。你无非是害怕去了鹿城人生地不熟，不习惯那边的生活，舍不得这里的亲朋好友。可是孩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你不能因为一时的害怕和不舍，就错过这个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你看看那些有本事的人，哪个不是毅然决然地走出小山村，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你要是一直这么犹豫不决，将来肯定会后悔莫及。”大姑父的话，字字如重锤，狠狠地砸在顾子奕的心上。他缓缓抬起头，迎上大姑父那充满期待与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但他依旧坚定地说道：“可是大姑父，我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无比熟悉，这里有我从小到大的挚友，有我割舍不下的回忆。到了鹿城，我举目无亲，那种孤单的滋味，我真的无法想象。”

三婶一听，赶忙笑着劝说道：“子奕，你这傻孩子。到了鹿城，以你的为人和能力，肯定能结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且我们也会常常去看望你，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再说了，等你在鹿城站稳脚跟，有了出息，还能把我们都接过去，让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呀。”顾子奕听了三婶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家人们都是真心为他着想，可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让他坚守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