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血钥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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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底部那几块拼接巨石缝隙间渗出的暗红，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汇聚、流淌。石宇峰胸腔里那颗浸透了血火、沉浮过权力巅峰的心脏，此刻却像是被一只刚从冰海里捞出来的铁钳狠狠攫住，寒气顺着脊椎骨急速上窜。

那不是错觉。青黑色巨石底座上那道由粘稠鲜血勾勒出的“门框”，正随着血液的凝聚变得更加清晰、立体。几缕暗红得发黑的血线，如同有意识般沿着石面上原本就存在的天然细微裂缝攀爬，构成扭曲、诡异却又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符号。每一条血线的终点，都固执地汇向“门框”正中央那条最粗壮的缝隙。暗沉的血液如同强酸，所过之处石质发出极其细微、令人牙酸的“嘶嘶”声，混杂在单调重复的滴答声里，像来自地狱深处的低语。

这座在冰冷钢架支撑下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祭坛，在苍龙之逆鳞被取走、又似乎被某种血祭重新“激活”后，正如同一头被惊醒的洪荒巨兽，开始展现其诡异嗜血的獠牙！

石宇峰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坚硬的、遍布灰尘与苔藓的地面正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脉动。那是青铜祭坛的“呼吸”，带着沉睡万载后的贪婪和对血肉的渴望。

必须阻止它！不能让这道诡异的“血门”彻底洞开！石宇峰强行压下几乎冻结血液的寒意与胸腔翻腾的怒意，几乎是扑到那个空掉的钛合金手提箱前。手指在冰冷的、勾勒出玉佩印痕的衬垫上快速摸索，每一个褶皱都熟悉无比。最终，他的指尖停留在印痕边缘一处极其微小、近乎察觉不到的凹陷上，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但清晰的机括声从衬垫下传出。

这箱子是白夜改装的三重暗格之一，连石星野都不知晓全部秘密。随着凹陷被激活，箱子侧壁靠近锁扣处一块伪装得极好的钛合金滑片无声向侧面弹开，露出一个仅容食指探入的孔洞。石宇峰毫不犹豫地将手指伸了进去。里面没有实物，只有一个冰冷的凸起金属触点。他用力按压，指尖能感受到微弱却规则的电磁脉冲通过金属触点流经他的手指皮肤，直导向他腕间的真品青铜手环。

嘀…嘀…嘀……一种常人无法听见的微弱高频信号，如同加密的虫鸣，顺着他手腕上的青铜手环向整个巨大空旷的地下空间辐射开去。这是他与白夜之间约定的最高级别紧急定位和信号屏蔽指令！白夜那个疯子设计的基站网络覆盖整座城市的地下脉络，只要这个祭坛空间还在信号节点的笼罩范围…应该能暂时干扰这鬼东西激活的进程！

空气中弥漫的腐败霉味似乎混入了一缕微不可闻的电子臭氧气息。石宇峰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道还在渗血、还在试图完成的“门框”。暗红血线的流动速度似乎…停滞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门框中央最粗的缝隙里，那汇聚粘稠液体、即将滴落的暗红血珠…悬停在了石缝边缘？

有效？！

石宇峰心脏还没来得及因这一丝渺茫希望而多跳一下，一股突如其来的、如同无数烧红钢针同时刺入颅脑的剧痛毫无预兆地炸开！

“呃！”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左手瞬间死死按住太阳穴，身体佝偻下去。腕间的青铜手环疯狂升温，边缘尖锐的棱角烫得皮肤滋滋作响。一股冰冷、混乱、带着金属刮擦般刺耳杂音的“意念”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电钻，蛮横地突破了他精神深处本应坚不可摧的壁垒屏障！

碎片旋涡中混杂着画面：

碎片一：一台超薄终端屏幕上，无数0和1组成的数据流瀑布般倾泻。

碎片二：一片阴冷的、布满灰尘的库房角落，苍龙之逆鳞被一只有着金属光泽的手指拿起，幽暗的龙眼倒映出旁边另一双惊惧却熟悉的瞳孔…

碎片三：剧烈的爆炸火光刺破黑暗的雨夜。

碎片四：一张扭曲、年轻、混合着极端渴望与疯狂恨意的脸孔——石星野？！

碎片风暴的核心，猛地定格在一张脸——陈冬！

那张他熟悉了二十多年的、木讷中总带着点技术宅执拗的脸！此刻那双总是低头琢磨精密零件的眼睛里，却燃烧着非人的、冰冷的狂热蓝芒！像两颗被强行点燃的微型核反应堆！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无声地疯狂呐喊，整个表情扭曲成一个石宇峰从未见过的、充满痛苦与机械僵硬的怪异状态！

这感知碎片来得狂暴，退去得也极其突兀。剧痛骤然减轻，但那冰冷入侵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留下强烈无比的指向——来自祭坛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阴影！

石宇峰强行稳住几乎散架的身体，撑着膝盖站直，大口喘息，冰冷的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布满灰尘的地面。他抬起依旧剧痛的脑袋，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锁定了感知碎片传来的方向，举枪的手臂因为巨大的精神冲击和残留的幻痛在微微颤抖。

“陈冬！滚出来！”他嘶吼着，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撞出短暂的回音，很快便被那无所不在的阴冷死寂吞噬。

回应他的，是死寂中另一种声音。

嗒…嗒…嗒…

沉重、缓慢、拖沓的脚步摩擦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带着金属结构特有的细微碰撞声，越来越清晰。一个身影，踏进了祭坛下方边缘那片尚未被上方微弱光源触及的阴影轮廓之中，如同从一块巨大的、冰冷的青黑色石棺里爬出的活化僵尸。

那人影一步步挪到了祭坛侧面那点惨淡光线的边缘，彻底显露出真容。

陈冬。

他身上还套着半件被撕扯得破烂的工装外套，沾满了油污和暗沉的血迹。裸露出的右臂肩关节以下…那是石宇峰毕生难忘的场景！取代了陈冬那条曾经为他制造出无数致命武器的、布满电路纹路的高端机械臂的，是一条…正在蠕动、畸变的、混合着金属、血肉，甚至隐约能看到青铜锈斑的怪物！

那条手臂极度臃肿、扭曲。原本精密光滑的金属骨架裸露断裂，如同折断的骨头茬子突兀地刺出皮肤，断面被一层厚厚的、闪烁着粘稠金属光泽的暗红胶质包裹、弥合。在那红黑胶质之中，更有破碎的导线、断裂的液压油管、大大小小的碎裂齿轮和生锈的青铜碎片嵌合在一起，如同强行缝合的恐怖伤疤！更可怕的是，这怪物的末端，原本是机械手掌的位置，此刻竟分叉出数条长短不一的、如同青铜长矛或生锈金属蠕虫般的恐怖爪牙，尖端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锐芒！

陈冬的头歪扭着，如同脊柱遭受了巨大损伤无法支撑。他那张脸像是凝固了所有承受过的痛苦和对自身变化的惊恐，肌肉僵硬地抽动着。然而占据整个眼瞳的，是那片非人的、毫无情绪波动的冰冷电子蓝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被污染的幽井！那蓝光如同有实质的重量，死死压在石宇峰的心上。

当陈冬的目光最终锁定在石宇峰脸上时，他那僵硬的嘴角极其艰难地、仿佛被无形的线牵扯着向上拉扯，挤出一个诡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微笑。这微笑牵动了他脸颊的肌肉，皮肤下竟有细小如蚯蚓般的东西在游走蠕动。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

“峰…哥…”这声音干涩尖锐，仿佛被锈蚀的齿轮强行摩擦发出的噪音。

“为什么…来……”陈冬脸上的怪笑陡然加深，那种非人的蓝光骤然更盛，几乎要燃烧起来！“青铜……需要……核心……”他残缺、畸变的右臂缓缓抬起，那些尖锐的金属矛爪和蠕动的青铜结构在微弱光线下狰狞地蠕动、伸展。“钥匙……带不回来……就需要……备用核心……”

备用核心？！冰冷的词汇如同浸透了毒液的冰锥，狠狠刺进石宇峰的太阳穴！他瞬间明白了这个词背后那令人窒息的冰冷含义——那血祭的祭坛，无法获得“龙纹佩”这把钥匙，便要强行夺取活人的心脏作为替代！

而他石宇峰…或者是他陈冬自己？！谁的血肉灵魂能填补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吼——！”一声完全不似人类喉咙所能发出的、混合着金属刮擦与野兽咆哮的恐怖尖啸，猛地撕裂了地下空间的死寂！

根本没有任何预兆！一直僵硬拖着脚步的陈冬，如同被瞬间接通了极限高压电流的机器，那条畸变的、蠕动的金属血肉之臂骤然绷直！暗红胶质覆盖的肌体爆发出令人瞠目的速度和力量！它撕裂空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腐与铁锈混合的气息，顶端最尖锐的两条青铜矛爪闪烁着幽芒，如毒蛇般疯狂噬向石宇峰的心脏！

速度太快！快得几乎超越了石宇峰巅峰时期反射的极限！

纯粹靠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反应，石宇峰身体在思想前做出了行动！他猛地向后仰倒，整个背部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柜边缘，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撕裂空气的啸音贴着他的前胸皮肤划过，尖端带起的锐风轻易撕开了他昂贵的西装外套和里面的衬衫！

嗤啦！

一道冰冷的灼痛感瞬间从胸前传来！鲜血瞬间渗出！

完全顾不上！另一条稍微滞后但力道更沉、末端如同重锤的怪物臂爪已然兜头轰落！角度刁钻，避无可避！死亡的气息笼罩头顶！

千钧一发！

石宇峰右腿如同装了高强度弹簧般猛地向左侧地面全力蹬踏！整个人利用身体砸在金属柜上的反冲力，加上蹬地的爆发力，硬生生在不可能中拧出一个狼狈却至关重要的侧翻滚！不是向后，而是斜着冲向祭坛高台的基座方向！

砰——！！！

那只末端如重锤的恐怖臂爪，带着风雷般的呼啸轰然砸落在他刚才躲避后仰的位置！巨大的力量直接贯穿了陈旧的金属柜盖板！破碎的金属碎片和柜子里面的工具零件如同炸弹破片般四处激射！几块扭曲的铁皮甚至擦着翻滚中的石宇峰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刺痛！

石宇峰滚出三四米远，后背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祭坛基座石面上，才止住去势。剧痛传遍全身，胸前、后背、脸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他半跪在粗粝的石面上剧烈喘息，眼神却像饿狼般死死锁定了再次缓缓转过身、被非人蓝光占据双瞳的陈冬。那条怪物手臂沾满了金属柜的碎屑和油脂，正在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味刚才那一击的威力。

“醒醒……陈冬！”石宇峰挣扎着站起身，背靠着祭坛巨大的冰冷石壁，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看着老子！那光在吞你脑子！挣开它！”他握着枪的手纹丝不动，枪口稳稳指向陈冬的头颅。那是他兄弟，他的第一条命！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能亲手终结陈冬！但若……眼前这个躯壳还是陈冬吗？

陈冬歪着头，粘稠血液顺着破损的工装外套衣角滴落。那条怪物手臂猛地一甩，将上面的碎屑甩飞。他那张凝固着痛苦表情的脸上，怪异的微笑反而加深了。喉管里发出的声音更加失真扭曲：“呵…峰哥……你的话……没用……它说…听不见……”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勉强还算完好的左手，指向石宇峰，又缓缓地、像是被丝线操控般僵硬地移向他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这里……现在是……神的频率……”

说话间，他那条恐怖的、不断在胶质中渗出暗红液体的畸形右臂再次抬了起来！顶端分叉的尖锐矛爪微微调整了角度，不再是纯粹的刺击，而是微微张开，如同某种异形昆虫捕食时的口器，锁定了石宇峰，恐怖的气息再次凝聚！

石宇峰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斩断！不能等了！在陈冬被那“频率”彻底磨灭最后一点人性之前……必须制住他！枪口瞬间下移！不是头，而是肩关节！

砰！砰！砰！

枪火在死寂的地下空间中咆哮！三发子弹精准无比地撕裂空气，成品字形射向陈冬那条恐怖异变臂膀与躯干相连的肩胛位置！那里虽然覆盖着暗红胶质，但还是能看到原始机械臂的残余基座结构，是连接最薄弱的要害！

噗嗤！噗嗤！噗嗤！

子弹入肉的闷响爆开！暗红、青灰和腥臭的粘稠体液混合着细小的金属碎片从创口处飚射而出！巨大的动能打得陈冬身体猛地一个趔趄，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那条高高扬起的怪物手臂如同瞬间被抽掉了力量支撑，剧烈地痉挛、抖动了一下，顶端矛爪的锁定姿态明显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