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淤泥里的毒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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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泥水如同无数条滑腻的毒蛇，争先恐后地钻进石宇峰抽搐的口鼻。窒息感像一只钢铁巨爪，又一次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疯狂将他往淤泥地狱的深处拖拽。胸腔那块被砸碎的骨头茬子，随着身体的剧烈痉挛，一下下摩擦着破碎的肌肉组织，每一次摩擦都像在锯他最后几口活气。脑子里如同有一万把电钻同时开动，嗡嗡作响，盖过了肺里风箱般的破响，那是胸前诡异暴走的青铜残片在作祟——那些被无形冲击波点亮的细碎光点，如同滚烫的钢珠在他破碎的血管里弹跳灼烧！

“呃啊——咕噜噜…” 他猛地一个抽搐，半张脸勉强挣脱淤泥，暗红的血沫混合着泥浆从他口鼻中喷涌而出。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消耗着仅存的生命力，但他那只深陷在污浊泥泞中的右手，却爆发出了非人的执拗！他死死攥着那几乎被污泥完全吞噬的青铜爵杯，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突出！爵杯本身早已黯淡无光，但那温热的、如同微弱心跳般的共鸣感，正是那根黑暗中唯一能触摸到的稻草，是他没被剧痛彻底碾碎意志的关键！

“检测到异常生物能量反应…持续攀升…污染源活性超出阈值线百分之两百七十一！” 冰冷、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深坑里响起，如同墓穴里的丧钟。

是轮椅上的陆沉舟！

他那双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瞳孔，此刻正死死锁定在石宇峰胸前那片不断涌出诡异“光点血污”的巨大创口上。他左手中那块古朴神秘的青铜残盘正以一种惊人的频率高频率颤动着，盘心深处，两枚暗红色的颗粒核心已经彻底失去了之前优雅的旋转轨道，正疯狂地、不规则地在盘面碰撞、弹跳！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细碎冰冷的数据光屑！如同监测着灭世灾变的仪表盘失控前最后的哀鸣！

“无法解析…能量结构……存在未知变量！协议…终止！”陆沉舟那万年不变的冰冷语调，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尖锐的裂痕！是那种精密仪器骤然卡入一颗不可预测的滚珠轴承般的失控感！他那双捏着残盘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指节青白，甚至带动着整个轮椅都微微震颤起来！

他猛地抬头！眼神如同两把冰锥，狠狠刺向那堵被厚重水泥板和扭曲钢筋封锁得死死的“归墟通道”废墟！就在那片象征着毁灭、也寄托着他巨大野心的入口深处，他与代号“夜枭”的精神链接如同被投入浓硫酸的金属丝，正在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疯狂侵蚀、溶解！

“夜枭终端……信号丢失！”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霸道、更令人灵魂冻结的迟滞能量冲击波，如同沉寂火山喷发前的剧烈地动，再次猛地从被封死的通道方向席卷而出！

这一次，冲击波裹挟着的，不仅仅是那沉甸甸的压迫感！其间分明混杂了无数混乱、狂躁、仿佛亿万怨灵同时在耳边尖啸的精神碎屑！那是失控的“夜枭”在通道核心风暴中被彻底撕裂前发出的最后悲鸣！

呼啦——！

坑底积蓄的、漂浮着油污和血丝的大片泥水，被这股无形但极其强烈的精神冲击带动，骤然掀起了一道道黏稠诡异的波浪！

被这狂暴混乱的精神冲击波扫过的瞬间！

石宇峰的身体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的死鱼，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砸落回泥沼！胸前那血肉模糊的巨大创口内，那些原本只是细微闪烁挣扎的暗黑色青铜碎屑，如同无数吸饱了狂暴汽油的火星，轰然集体爆亮！

滋啦啦……！

细密的、如同强电流流过老旧线路的刺耳声响，猛地从他胸口的血肉深处爆发出来！伴随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气味！只见那创口边缘的血管和神经束在暗光中疯狂扭曲跳动，那些爆亮的碎屑边缘赫然延伸出无数根比发丝细百倍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青铜色丝线！这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钢铁触须，带着一种原始的、蛮横的修复欲，无视他肉体的痛苦，疯狂地钻探、粘连向裂口内部那些早已被撕裂、粉碎的组织！

“呃……嘎……” 石宇峰喉咙里爆发出一种非人的、干哑至极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汗水、鲜血、泥水混合着从被剧痛扭曲的脸颊上瀑布般流淌！濒死的求生意志和被异物强制“修补”的剧痛在意识里疯狂搏杀！这种被强行塞入“钢筋骨架”的痛苦，远超刚才被雷豹一拳打碎！

嗡！

陆沉舟手中的青铜残盘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尖锐哀鸣！盘面上那两枚疯狂弹跳碰撞的暗红颗粒周围，竟然清晰地崩裂开了一道细若发丝的裂纹！

陆沉舟的脸色在幽暗的光线下，第一次显露出近乎铁青的震惊！

“‘残渣’活性化…竟然能抵抗‘熵’的分解…进行…强制…物理重构？！”他死死盯着石宇峰胸前那诡异蠕动的创口，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陈述一个颠覆物理法则的荒谬结论。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向！如同完美的计算机模型里，代码自己长出刺来攻击程序员！

“操！都他妈是老子的！！”

一声裹挟着泥浆腥味、已经完全被癫狂吞没的咆哮骤然炸响！石星野！

这个被污泥糊得像泥猴子一样的义子，刚才被突如其来的狂暴精神冲击掀翻在地，此刻正连滚带爬地从泥水里挣扎起来。他根本不懂什么能量、结构、熵增熵减这些狗屁玩意儿！但他怀里死死搂着那块边缘参差不齐的“信号接收金属片”！正是刚才坑内所有青铜源质（无论碎屑还是器具）集体诡异共振的刹那，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让他疯狂的事实！

手里这块破铁片！它在刚才那股冲击波席卷而过时，滚烫得像刚出炉的烙铁！

更关键的是，当石宇峰胸前那些鬼东西爆亮、疯狂挣扎“修复”的时候，石星野感觉到他怀里的金属片温度也在同步飙升！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爆亮的金属碎屑就像混乱的磁针，而怀里的铁片……是混乱中心一块巨大的磁铁！

“杀了他！快！再杀一次！别让那些鬼东西长出来！”石星野歇斯底里地对着矗立在泥水中、被陆沉舟控制、但也明显因刚才冲击波而动作僵硬的雷豹狂吼！他浑身淤泥，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牙齿因强烈的占有欲和恐惧咬得咯咯作响，指着石宇峰胸前的蠕动创口，“杀了！钥匙就在下面！是我的！！” 他像个输红眼的赌徒，疯狂地挥舞着金属片，想再次通过这“信号源”去驱动雷豹这具他自认为能掌控的“武器”！

被石星野狂乱意念和金属片再次强行干扰的雷豹，那庞大覆盖泥浆金属的身躯猛地一震！那双熔岩赤铜般、被强行注入陆沉舟秩序指令的冰冷兽瞳，此刻剧烈地闪烁起来！赤铜的暴戾和青铜数据的冰冷两种光芒如同两个互相撕咬的凶兽，在他眼中疯狂明灭交替！覆盖泥浆金属的头颅机械地左右晃动，发出生锈轴承摩擦的嘎吱声，似乎在抗拒着双重命令的拉扯，对不准任何目标！

“愚蠢！”陆沉舟冰冷的喝斥如同响鞭，狠狠抽打在死寂的空气里。

他那带着一丝失控裂痕的目光终于从石宇峰身上移开！死死锁住试图再次染指“控制权”的石星野！左手捏着残盘，右手却闪电般抬起，五指戟张，朝着石星野的方向狠狠凌空一握！

嗡！！！

一股凝聚如实质的、带着冰冷数据流的无形精神重锤，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朝着石星野的头颅狠狠砸落！

“呃啊——！” 石星野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一个万斤重的、冰冷的铅球狠狠拍进了自己的脑子！他眼前骤然一黑，双耳嗡鸣如同被塞进了炸弹！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混合着酸腐胃液！整个人如同被抽了脊梁骨的软蛇，惨叫着抱着脑袋栽倒回冰冷的泥水里！手里那块滚烫的信号金属片脱手飞出，砸在泥浆上溅起一片污点。

“干扰变量……清除。” 陆沉舟收回手，语调冰冷地确认。但他眼神深处那丝凝重并未减轻，石星野刚才的叫嚣，无疑再次加深了“残渣”与那把“钥匙”必然联系的判断——虽然这个“钥匙”可能根本不是他理解的模样！

他再次转向雷豹——这具现在唯一还大体可控、必须用来应对眼前突变的武器。

一个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指令从青铜残盘发出：“执行清除程序…目标：‘残渣污染核心’…指令代码：【归墟净除】！”

雷豹那双剧烈冲突闪烁的兽瞳骤然一定！瞳孔中央如同被无形力量强行按入了一枚冰冷的、散发着毁灭秩序的青铜核心！他覆盖泥浆金属的庞大身躯猛地绷紧！如同巨大的弓弦被拉到极限！

呼！

沉重的风声撕裂了粘稠的空气！

没有任何前兆！雷豹那山峦般的身体再次爆发！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完全无视了脚下翻腾的泥水，化作一道裹挟着毁灭风暴的黑影！比扑杀石宇峰时更加纯粹！更加一往无前！那双巨大的、覆盖着粘稠泥浆金属的拳头凝聚了陆沉舟全部的意志，带着纯粹的、冰冷的“净除”指令，如同一对坠落的陨铁，一左一右，朝着泥沼中还在剧痛中抽搐、胸前诡光闪烁的石宇峰——狠狠砸去！目标直指那蠕动的创口和心脏！

速度快到超越视觉！力量凝聚到空气都被砸出波纹！

石宇峰濒死的意识感受到了这股灭顶之灾！求生的本能让他试图翻滚躲避！但身体残存的机能根本无法支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只毁灭之拳在视野里急速放大！口中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毒蛇瞬间窜过湿滑草丛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