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从比亚埃尔莫萨到梅里达与溶洞圣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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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日，船队抵达比亚埃尔莫萨这座“丛林之城”。格里哈尔瓦河码头停靠运香蕉的美国蒸汽船，岸上德国商人收购橡胶，混血妓女在酒馆招揽水手，黑人劳工肩扛可可豆袋。殖民建筑与木制高脚屋并存，街道泥泞，马车轮陷深辙。

考察团当天在比亚埃尔莫萨休整了一天。从这里，考察团要进入墨西哥行程的第三阶段，穿越塔巴斯科的湿地、尤卡坦半岛的石灰岩丛林与龙舌兰平原，从比亚埃尔莫萨到梅里达。旅程约500公里，需耗时12-15天。

第21-23天是从比亚埃尔莫萨到帕伦克的约120公里水路。离开格里哈尔瓦河码头后，船队载货西行，河岸鳄鱼浮尸随波逐流，散发腐臭。废弃的奥尔梅克石雕半埋淤泥中，粉红琵鹭在浅滩滤食，玛雅渔民投掷渔网。丛林吞噬的玛雅碑铭神庙仅露出金字塔尖，探险队盗墓者的新凿痕迹清晰可见。沼泽蚊群如黑云蔽日，随队医生强制每日服用奎宁，仍有骡夫高烧呓语。

夜宿帕伦克村外的棕榈叶棚屋时，玛雅老妪售卖陶制神像，篝火旁听着传说中神庙下埋着的“水晶骨王”。所有旅途上的这一切和当地人的传说一直都有专人记录。

第24到27天是从帕伦克到坎佩切约200公里的陆路行程。考察团弃舟，进入尤卡坦石灰岩平原。这个地方有很多溶洞，骡蹄踏地回声空灵，溶洞顶部钟乳石因骡队震动坠落，发出沉闷的回声。白天行进还好，只要骡夫以棕榈叶扫除路径，提防那些触碰致命的尤卡坦丛林的红蓝箭毒蛙即可。夜间扎营需远离洞口，以免巡逻或起夜的人不留神掉下去。有一次，在丛林边缘看到白化美洲豹与考察团对视良久，皮毛如月光，瞳为琥珀色，随后转身消失在丛林中。向导称之为“幽灵豹”。

沿途法国资本控制的龙舌兰种植园内，玛雅劳工赤脚收割龙舌兰叶，监工挥舞牛皮鞭。玛雅村落中，妇女用天然染料胭脂虫红纺织棉布，儿童以燧石雕刻神像。这里四周被龙舌兰田与野生可可树环绕，靠近一处小型天然井，井水为唯一淡水来源。正午阳光刺穿树冠，地表蒸腾树脂香气。村里的棕榈屋以木杆为骨架，棕榈叶铺顶，墙壁由石灰岩块与泥浆砌成，无窗，仅留窄门挡风。屋内泥土地面，中央设火塘，烟熏黑梁上悬挂玉米、辣椒与熏肉。

高脚仓房是竹木搭建的粮仓，离地2米防潮防鼠，储存玉米、黑豆与南瓜籽。村子中心空地上立有刻纹石柱，记录祖先迁徙史，旁设圆形祭坛，以黑曜石碎片镶边。村里还有蒸汽浴室，是个半地下石室，举行宗教仪式前由萨满点燃香脂木，村民裸身入内净化。

这里的青壮年被迪亚斯政权强征至法国庄园割取龙舌兰纤维，双手溃烂渗血，归村时肩扛庄园主赏赐的劣质龙舌兰酒。妇女与老人焚烧小片丛林，以木棍戳土播种玉米、豆类与南瓜，灰烬为肥，旱季缺雨致收成微薄。老妪用背带织机编织棉布，染料取自胭脂虫、靛蓝与芒果皮。老年男子挖取红黏土，捏制无釉陶罐，阴干后以牛粪慢烧，器表刻雨神查克图腾。

每户门口埋陶罐，内装玉米酒与燧石，每日黎明向四方神灵泼洒玉米糊。此时正值旱季末期，村民向天然井投掷玉珠与鹦鹉羽毛，祈求查克降雨，井底沉积历代祭品。

经过一处石灰岩台地时，向导告知此处有一玛雅人的溶洞圣井cenote xlacah（后世的dzibilchaltun考古公园）。考察团中的爱德华，就是那位美国驻尤卡坦领事，强烈建议顺道考察一番。杰克问过王月生和本杰明后，也决定参观一下。

地表仅有一处直径约15米的天然裂口，被绞杀榕藤蔓与野生兰花遮蔽。井畔残留半圆形石砌平台，表面刻有雨神查克的象形文字与涡卷纹饰。平台中央凹陷处积有黑褐色物质，经分析为人类与动物的干涸血渍混合树脂。杰克、王月生、本杰明和几位学者，在保安队员和向导的陪同下，沿玛雅人凿刻的约30级螺旋石阶下行，石阶覆满湿滑的苔藓，裂缝间偶见陶器碎片与碳化火把残骸。井口至水面垂直高差约40米，水面直径约60米，呈不规则的椭圆。穹顶悬挂剑状钟乳石，尖端滴落的水珠在寂静中回响如编磬。井水透明度极高，直视可见水下20米处的沉没石柱——那是玛雅人投掷的祭坛残骸。正午阳光垂直射入井口，水面折射出晃动的光柱，将洞壁切割为明暗两界。东侧岩壁被镀上金绿色，西侧沉入永恒的幽蓝，传说这是日神与夜神的领土分界。

在平台特定位置拍掌，穹顶会传回三次逐渐升调的回应，那回声不像自然产物，倒似有隐形祭司在岩壁后冷笑。玛雅祭司暗中利用此声效模拟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