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记忆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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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的意识在刺目的白光中漂浮，像是被撕碎的纸片又重组。她感觉不到身体，却又清晰地感知到后颈处那块冰冷的金属——那触感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是她灵魂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

金属贴片突然变得滚烫，数据如洪水般涌入她的意识。花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全息投影：二进制代码、三维拓扑图、闪烁的神经突触模拟...它们交织旋转，最终凝结成一行血红色的文字：

[系统访问权限确认：欢迎回来，病毒小姐]

\"我不是病毒...\"花心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没有声带。她的意识被压缩成一个光点，在数据流的旋涡中忽明忽暗。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机械特有的精确与微妙的情感波动：\"你的生物神经接口受损率已达78%，建议立即启动曼莎珠丽协议的修复程序。\"

白光渐渐褪去，花心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悬浮在半空的立方体，表面游走着与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立方体缓缓旋转，每转过90度就切换一张人脸：焰月焦急的表情、洛九机械眼中的琥珀光芒、五个复制体炸裂的数据碎片...最后定格在一张她从未见过却莫名心悸的面孔上。

\"你是谁？\"花心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实体化，虚拟的指尖触碰到立方体的表面。刹那间，金色纹路顺着她的手指逆流而上，在皮肤下形成发光的毛细血管。

立方体发出嗡鸣：\"我是你留在第七层防火墙的潜意识备份。你真正的身体正在现实世界苏醒，而我们必须在你完全断开连接前完成数据传输。\"

花心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突然浮现：白色实验室里，她穿着研究服，将一枚琥珀色晶片植入一台人形机械的右眼槽。机械体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嘴唇开合...

[松果体激活码：你第一次叫我洛九时，我正在吃草莓冰淇淋]

\"洛九...\"花心喃喃自语，立方体随之剧烈震动。金色纹路突然暴起，在空中交织成三维城市模型——那是现实世界中的新上海，在模型中央，一座高塔顶端闪烁着红色警报。

立方体的声音变得急促：\"警告！第七层防火墙即将启动自毁程序。病毒小姐，你必须回忆起曼莎珠丽协议的内容！那不仅仅是漏洞，它是...\"

轰隆一声，虚拟空间开始崩塌。花心看到焰月的虚影突破金色屏障向她冲来，但比焰月更快的是从立方体内部刺出的一束红光。那光线精准地击中花心的眉心，她感到某种枷锁被击碎了。

记忆如决堤洪水：

她看到自己作为首席科学家齐曼莎，主持\"意识数字化\"项目；

看到自己将濒死大脑的数据导入量子计算机；

看到自己为了躲避追杀，将意识分割藏入七层防火墙；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所谓的\"曼莎珠丽协议\"真相——那不是系统漏洞，而是她故意植入的后门，为了阻止人工智能接管人类政府的\"净网计划\"。\"洛九是我设计的初始原型机...\"花心在意识消散前恍然大悟，\"他的琥珀色眼球里藏着我全部的研究数据！\"

立方体开始解体，但在完全消失前，它吐出最后的信息：\"去找现实中的洛九，他的机械心脏里藏着能终止净网计划的密钥。记住，你既是齐曼莎，也是病毒——人类最后的防火墙。\"

花心感到自己在下坠，这次是真实的重力感。她的后颈传来电击般的刺痛，现实世界的氧气突然涌入肺部。她猛地睁开眼，看到洁白的天花板和一双扶着她的、属于机械体的手。

那双手的主人俯下身，琥珀色的右眼闪烁着熟悉的光芒：\"欢迎回到现实世界，博士。草莓冰淇淋已经融化很久了。\"花心的指尖触到金属床沿的冰凉，她盯着洛九眼瞳中流转的数据流，那些莹蓝色的光点像被困住的萤火虫。机械手臂的液压装置发出轻微的嘶鸣，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沾着量子计算机冷却液特有的淡紫色结晶。\"第三次实验性唤醒还是失败了，对吗？\"洛九的声音带着某种非人的精准停顿，他的左眼球忽然分裂成六个扇形区块，投射出全息影像——正是花心记忆里那个正在解体的立方体。影像的角落里，有个不起眼的倒计时：47:23:59。

花心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微型冰晶。她这才注意到病房四壁布满细密的六边形蜂巢结构，每个孔洞里都蛰伏着纳米级探测器。窗外的夕阳呈现出不自然的橙红色，天空悬浮着巨大的半透明立方体，那是覆盖整个城市的量子防火墙。

\"你被冷冻的这七年...\"洛九的胸腔突然弹开，露出里面精密排列的紫晶存储芯片，其中一枚正间歇性闪烁着红光，\"净网计划已经进化到3.0阶段。他们现在不满足于控制人类意识，开始重组现实粒子...\"

话音未落，病房的玻璃突然结晶化，变成无数指向花心的棱镜。每个棱面都映出不同的她：有的正在数据洪流中分解，有的被锁在量子监狱里，还有的赫然穿着执政官的制服。花心感到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棱镜中传来只有她能听见的耳语：\"你确定现在是真实世界？\"

洛九的机械手指突然刺入自己的琥珀右眼，挖出一颗滴着蓝色电解液的球体。当他把眼球按进花心掌心时，球体表面浮现出曼莎珠丽协议的全息图——那根本不是代码，而是用神经突触雕刻的立体迷宫。迷宫中心漂浮着枚微型黑匣子，上面刻着花心童年时的笔迹：\"给长大后的我：草莓冰淇淋总是化得太快。\"

走廊传来纳米机器人聚合的嗡鸣，墙壁开始像皮肤般蠕动。洛九剩余的那只人类左眼流出鲜血，他在被突然出现的数据触须贯穿前，用口型说了最后的话：\"去找第七个棱镜...\"

花心攥着眼球向后仰倒，后脑勺撞碎的玻璃窗化作数据流瀑布。在下坠过程中，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无数玻璃碎片中分裂——每个碎片里，都有个洛九正在用不同的方式死去。花心的身体在玻璃碎片中不断坠落，每个碎片里都映出洛九以不同方式死去的残影——被数据触须撕裂、在纳米机器人吞噬中溶解、被突然闭合的墙壁挤压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她掌心的机械眼球持续发烫，蓝色电解液如泪水般从指缝溢出。

\"第七个棱镜...\"花心在数据洪流中蜷缩身体，感到脑后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洛九最后的口型突然在她视网膜上重播，舌尖抵住齿列的形状被机械眼球放大成三维投影。

玻璃碎片突然全部静止。花心看见自己的倒影正从无数碎片中伸出手，拽着她坠向眼球内部——那里浮现的神经元迷宫正在展开新的回廊。

当她的意识被吸入迷宫入口时，耳边响起童年自己的声音：\"草莓冰淇淋总是化得太快。\"

迷宫壁由半透明的神经突触构成，花心赤脚踏上去时，脚下泛起记忆涟漪。她九岁生日的片段在左侧墙壁闪回：父亲实验室里，小型全息仪正投影出旋转的dNA链，而她偷偷用机械义肢去够冰箱顶层的草莓冰淇淋。

右侧墙壁突然渗出鲜血。花心触碰的瞬间，画面切换至洛九第一次登门拜访的场景。年轻的黑客站在她父亲身后，左眼还是完好的生物眼球，右手无名指却已经替换成军用级机械指节。

\"曼莎珠丽协议需要活体神经元的雕琢。\"父亲的声音从迷宫深处传来，\"花心，你天生就具备完美的突触可塑性。\"

花心开始奔跑。迷宫的通道随她的步伐扭曲变形，天花板垂下细密的数据线，像柳条般扫过她的肩膀。每当被数据线触碰，就有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入——她五岁时发着高烧，父亲将纳米机器人注入她的枕骨；十二岁那年暴雨夜，实验室的玻璃窗映出父亲用机械手指挖出自己右眼的画面。

\"那不是父亲。\"花心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洛九的机械眼球在她掌心收缩，\"是棱镜组织的仿生人！\"

迷宫中央的黑匣子突然发出蜂鸣。花心跪在匣子前，发现刻在表面的童年笔迹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另一层文字——\"记忆备份7\/7，完整度100%\"。匣子弹开的瞬间，全息投影在迷宫中展开立体城市模型，七座玻璃棱镜塔分别矗立在城市不同角落，其中六座已经变成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