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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波动…太微弱了,微弱到几乎被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彻底淹没。若非祁奥阳神识强大且凝练到了极致,根本无法察觉。它来自废墟深处,一堆被积雪和倒塌的焦黑房梁半掩着的角落。

祁奥阳的脚步顿住了。

纯粹的好奇?谈不上。道心的触动?更不可能。或许只是一丝对“异常”的本能探查,又或许是那点生命之火在无边死寂中过于突兀的“存在感”,让她那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神念,产生了一个极其短暂的、需要处理一下的“微扰”。

她改变了方向,朝着那生命波动的源头无声走去。素白的衣袍拂过染血的污雪和焦黑的残骸,却片尘不染。

拨开一根斜插在雪堆里、覆盖着冰霜的焦木断梁,眼前的景象映入祁奥阳墨色的瞳孔。

那是一个小小的、由几块相对完整的土墙和倾倒的房顶勉强搭成的三角空间,如同一个摇摇欲坠的坟墓。空间内,蜷缩着一个身影。

一个少年。

他身上裹着的粗布棉袄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黑红的血污、泥泞和融化的雪水,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裸露在外的皮肤,无论是脸颊、脖颈还是冻得青紫的手脚,都布满了狰狞的伤口。有被利刃划开的深可见骨的豁口,边缘翻卷着惨白的皮肉,早已被冻僵不再流血;有被钝器击打造成的乌黑肿胀;更多的是被火焰燎过留下的焦黑水泡和灼痕。他脸上糊满了干涸的血痂、污泥和泪水的痕迹,几乎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头被血污黏结成绺、却依旧能看出是罕见的银白色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脸颊。

他紧紧蜷缩着,像一只濒死的幼兽,身体因寒冷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双眼睛…祁奥阳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时,他恰好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眼瞳是极其罕见的、宛如熔融紫晶般的颜色(purple Amethyst),深邃,神秘,此刻却因高烧和剧痛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涣散,焦距模糊。然而,就在这双濒临熄灭的眼眸深处,在那片破碎的、被痛苦和绝望彻底淹没的紫晶深处,祁奥阳清晰地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源自生命本能的、不顾一切的求生欲!如同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深渊底部,最后一点倔强燃烧的、不肯熄灭的火焰!那火焰,纯粹、炽烈、疯狂,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仿佛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死死抓住这世间,哪怕是用牙齿啃,用指甲抠!

这火焰,与他身体残破不堪、生机如同风中残烛的虚弱状态,形成了触目惊心的、惨烈的反差。

祁奥阳静静地站在这个小小的“避难所”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污秽血雪中的少年。

寒风卷着雪沫,呼啸着灌进这个破败的角落,吹动她素白的袍角,猎猎作响。她墨玉般的眸子平静无波,如同两粒落在雪地上的黑曜石,倒映着少年濒死的惨状和他眼中那簇疯狂燃烧的求生之火。

无情道心如同最精密的玄冰法阵,隔绝着外界的一切干扰,自然也包括这浓烈的血腥、刺骨的寒冷以及眼前这足以让铁石心肠之人动容的惨烈景象。在她眼中,这少年与周围被啃噬的牲畜骸骨、断裂的焦木并无本质区别,都只是构成这片“人间苦境”的冰冷元素之一。

出手相救?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未曾泛起一丝涟漪。凡俗生灵的生灭,自有其因果定数。她游历至此,只为观“苦”悟“空”,磨砺道心,而非行侠仗义的游方修士。这少年身上的伤势沉重得可怕,筋骨断裂,脏腑受损,寒气与死气早已侵入骨髓,即便带回宗门,耗费珍贵的灵丹妙药,也未必能救活。为一个素不相识、且几乎注定无救的凡人浪费宗门资源?这不符合她作为执掌一脉的师尊对“效率”和“价值”的冰冷判断。

她淡漠地移开目光,准备转身离去。这短暂的停顿,已是对那点异常“存在感”的足够回应。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嗬…嗬…”

极其微弱、如同破旧风箱般艰难的气流摩擦声,从那蜷缩的少年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紧接着,是更轻微、更模糊的音节,断断续续,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从齿缝间、从被血痂糊住的嘴唇里,艰难地、执拗地渗出:

“…不…不…”

“…死…”

“…不…能…”

每一个字都破碎不堪,带着血沫的气息,微弱得几乎被风声瞬间吞没。但那其中蕴含的、那股几乎要将灵魂都燃烧殆尽的、纯粹到极致的求生意志,却如同实质的针,极其突兀地、微弱地,刺破了祁奥阳周身那层无形无质、却坚固无比的玄冰屏障!

祁奥阳再次停住了脚步。

她缓缓转回身,目光重新落在那少年身上。这一次,她的视线在那双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却依旧死死睁着的紫晶色眼眸上停留了数息。

那双眼睛,此刻正无意识地、模糊地“望”着她所在的方向。瞳孔深处那簇疯狂的火焰,并没有因为她的注视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在濒死的绝境中,燃烧得更加纯粹,更加不顾一切!仿佛她这道突然出现、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成了这无边黑暗地狱里唯一能被捕捉到的、象征着“生”的微光,哪怕这光冰冷彻骨,毫无温度。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在祁奥阳古井无波的识海深处荡开。并非怜悯,亦非同情。更像是一个精密运转的仪器,在扫描到一个极度异常、违背常理的数据点时,产生的那一丝短暂的“逻辑扰动”。一个生命本源即将彻底熄灭的躯壳,其意志的火焰却反常地燃烧到了如此纯粹、如此极致的地步?这…不合常理。

冰冷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笼罩了少年残破的身躯。更深层、更细致的探查反馈回来:筋骨寸断,多处内脏破裂移位,寒气深入骨髓,死气缠绕心脉,失血过多…生机确实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但,那点盘踞在他心脉深处、支撑着他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意志核心,却异常地坚韧、纯粹,带着一种近乎道法本源的“执”之真意。

“执”…

祁奥阳的指尖,在宽大的雪白袖袍中,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无情道,需斩断七情六欲,却并非摒弃一切意志。相反,对“道”本身的执着,对攀登绝巅的执着,是支撑无情道修士在孤寒绝路上走下去的基石。这少年濒死之际展现出的“生”之执着,其纯粹与强度,竟让她那冰冷坚固的道心,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共鸣?或者说,是一种对“同类”的模糊感知?

这感觉一闪而逝,快得无法捕捉,更不足以动摇她的根本道心。

但,它足以构成一个冰冷的、符合逻辑的“理由”。

一个值得观察的“样本”。

一个…或许能印证某些道法感悟的“机缘”。

祁奥阳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伸出右手,五指修长白皙,指尖萦绕着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冰蓝色光晕。这光晕带着一种隔绝万物的森寒,既保护她自身不沾染凡尘污秽,也防止少年身上浓烈的死气和怨煞之气侵蚀她的道体。

她并未弯腰,只是隔空对着那蜷缩在污雪血泊中的少年虚虚一引。

一股无形的、极其柔和却又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冰寒灵力,如同最轻柔的云絮,将少年残破的身躯缓缓托起。动作精准而稳定,没有牵动他身上任何一处恐怖的伤口。少年早已失去意识,身体软软地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破烂的衣袍和银白的发丝无力地垂落。

祁奥阳看也未看这惨烈的“收获”,转身,素白的身影再次迈开步伐。这一次,她的速度并不快,那团托着少年的冰蓝灵力光晕,如同一个无声的囚笼,稳稳地悬浮在她身侧尺许之处,随着她一同前行。

寒风中,两道身影,一白一污浊,一尘不染一濒死,以一种奇异而沉默的方式,离开了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废墟,朝着北方那隐于云海深处的巍峨山影——玄天宗的方向,缓缓行去。

###

太虚峰半山腰,一处背倚峭壁、前临深谷的幽静之地。

此地远离内门弟子聚居的喧嚣殿宇群,也避开了通往峰顶冰魄宫的主道。几株虬劲的古松扎根于岩缝之中,枝干如铁,针叶苍翠,常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散发着清冽的松香。一条清澈冰寒的溪流从更高处的山涧蜿蜒而下,在此处形成一个小小的回旋,水声淙淙,带着天然的寒意,将这片小小的平台与外界的热闹隔绝开来。

平台之上,坐落着一座小小的院落。院墙并非砖石,而是就地取材,用附近山崖上开采出的、未经雕琢的灰白色寒玉石垒砌而成,粗粝质朴,天然带着一股清冷气息。院门是两扇厚重的、纹理清晰的玄色寒铁木门,紧紧闭合着,门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冰冷的金属质感。

这里,便是祁奥阳为格瑞安排的住处——“松涛小筑”。

院落内部,更是将“清冷”二字诠释到了极致。

入门便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地面平整地铺着同样质地的灰白寒玉石板,缝隙间顽强地生长着几丛低矮的、叶片边缘带着细密冰晶的“寒星草”。院子一角,竟辟出了一片小小的花圃。只是花圃中栽种的并非寻常花卉,而是一株株形态各异、通体呈现出晶莹冰蓝或霜白色的奇异植物。有叶片如细碎冰棱的“千丝冰兰”,有花苞紧闭、形如冰晶小钟的“寒魄铃”,还有几株最为显眼的、枝干遒劲如墨玉、却开满了层层叠叠、深红近黑、花瓣边缘凝结着细小霜花的奇异玫瑰——“玄霜墨玫”。

这些灵植在院中弥漫的淡淡寒雾中静静生长,散发着清冽的幽香,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整个小院的温度又低了几分。它们的存在,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点缀,昭示着此地主人属性的同时,也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孤高。

庭院正面,是三间连在一起的石屋。屋体同样由灰白寒玉石筑成,线条简洁,棱角分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屋顶覆盖着深灰色的、厚重的寒玉瓦片,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此刻,居中那间最大的石屋门敞开着。屋内陈设简单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是空旷。

靠墙一张通体由千年寒玉髓雕琢而成的玉榻,寒气四溢,这是修炼冰系功法的绝佳辅助。榻上仅铺着一张薄薄的、不知何种银色异兽皮毛制成的垫子,冰冷光滑。一张同样材质的寒玉髓方几摆在榻边,上面空空如也。

屋角,一个造型古拙的青铜香炉静静立着,炉内没有燃香,只有几块天然散发着清心凝神寒气的“冰魄石”散发着幽幽蓝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墙壁、地面,都光洁冰冷,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同样清冷的天光。

格瑞躺在冰冷的寒玉髓榻上。

他身上破烂染血的粗布棉袄早已被除去,换上了一套玄天宗内门弟子制式的素青色云纹道袍。道袍宽大,衬得他越发瘦削单薄。脸上和身上的血污泥污已被清理干净,露出了那张虽因重伤和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苍白凹陷、却依旧能看出深刻轮廓的清俊面容。银白色的头发被仔细梳理过,柔顺地铺在冰冷的玉枕上,如同流淌的月光。浓密的银色睫毛紧闭着,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仍在昏迷中。

只是,那原本因剧痛和寒冷而无法控制的颤抖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死寂的平静。若非胸膛还有极其微弱、间隔很长的起伏,几乎与玉雕无异。他的呼吸清浅得如同羽毛落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阻滞,仿佛肺部布满了看不见的冰碴。

祁奥阳站在榻边三尺之外。

她并未靠近,只是静静地、如同观察一件器物般看着玉榻上昏迷的少年。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平静无波,映不出丝毫怜悯或关切,只有纯粹的审视和评估。

数日前,她将这个几乎被死亡彻底吞噬的“样本”带回玄天宗,直接丢给了执事殿负责救治的丹堂长老,并留下冰冷的指令:“尽力救活。” 这已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大“恩典”。丹堂长老看着少年那身触目惊心的伤势和深入骨髓的寒毒死气,胡子都差点揪掉,最终还是耗费了数颗珍贵的“九转还阳丹”和“冰魄续脉散”,才勉强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将破碎的筋骨脏腑大致归位,驱散了部分致命的死气。但侵入骨髓的寒毒和心脉的暗伤,只能靠他自己日后慢慢化解温养,或者…寄希望于他自身的意志。

祁奥阳此来,不过是例行查看一下这个“观察样本”的现状。

就在这时,榻上的格瑞,那浓密的银色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一下。

如同濒死的蝶翼,在寒风中极其艰难地挣扎着,试图睁开。这微小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他积攒的所有力气。他的眉头痛苦地蹙起,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紊乱,喉间溢出破碎的、压抑的呻吟。

挣扎持续了数息。

终于,那沉重的、仿佛被冰封住的眼睑,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顽强力量,强行撕开了一道缝隙。

紫晶色的瞳孔,涣散、迷茫,如同蒙着厚厚尘埃的琉璃。视线模糊一片,只能勉强分辨出眼前是一片冰冷的、灰白色的屋顶。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全身每一寸神经,让他几乎要再次昏厥过去。陌生的、清冽到刺骨的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与体内残留的剧痛和虚弱感交织在一起,带来一种奇异又痛苦的体验。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漂浮。我是谁?我在哪?那铺天盖地的血色…火焰…狞笑…绝望的哭喊…冰冷的刀锋切入皮肉的剧痛…还有…那无边黑暗中,最后看到的…

一道光?

一道…白色的…冰冷…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力量的光?

他涣散的瞳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试图捕捉一点能让他定位的线索。视线掠过冰冷的屋顶,掠过那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寒玉石壁,掠过墙角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古怪香炉…

然后,他的目光顿住了。

定格在了玉榻前方,那三尺之外,静静伫立的身影上。

素白无瑕的道袍,宽大飘逸,不染尘埃。乌黑如墨的长发,衬着冰雪般剔透的肌肤。墨玉般的眼眸,平静,深邃,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映不出任何情绪。她只是站在那里,周身便自然散发着一种隔绝尘世的孤高与清寒,仿佛是整个冰冷石屋的中心,也是…他模糊记忆中那片绝望黑暗里,唯一清晰的存在!

是她!

那个在尸山血海、无边绝望中出现的…白色的…光!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猛地翻腾、炸开!冰冷的刀刃!灼热的火焰!亲人倒下的身影!自己蜷缩在冰冷污雪中的绝望!还有…那道如同神只降临般的白色身影!以及…在她出现时,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嘶吼:“不…能…死!”

所有的痛苦、恐惧、仇恨、绝望…在这一刻,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疯狂地涌向眼前这道清冷孤绝的身影!是她!是她将自己从那片地狱中带离!是她给了自己一线…生机!

格瑞的瞳孔骤然收缩!

涣散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强行聚焦,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祁奥阳的脸上!那深紫近黑的眼眸深处,原本的迷茫痛苦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如同风暴般汹涌的情绪漩涡!

震惊!难以置信!劫后余生的剧烈悸动!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更无法理解的、如同烙印般瞬间刻入灵魂最深处的…炽热!这炽热源自于她是他濒死之际唯一的“生”之见证,源自于她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与存在感,更源自于她此刻这清冷绝尘、如同九天孤月般的姿态,对他那刚刚从地狱血污中爬出的灵魂,产生的无法言喻的、巨大的、毁灭性的冲击!

他张了张嘴,干裂惨白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那双紫晶色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紫色星辰,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和难以言喻的炽烈,一眨不眨地、贪婪地捕捉着祁奥阳的身影,仿佛要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轮廓都深深地、永恒地刻入自己的骨髓和灵魂!

祁奥阳清晰地接收到了这束目光。

如同实质。

炽热、复杂、带着强烈情绪冲击力的目光,像一支无形的箭,瞬间穿透了她周身那层无形无质的玄冰屏障,直抵她的感知。

她墨玉般的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并非被触动,而是一种被“异物”强行侵入感知领域的本能反应。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了格瑞那双死死盯着她的、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眼睛。

四目相对。

一边是万年玄冰般的深潭,古井无波,映不出任何倒影。

一边是刚刚从地狱血火中爬出的熔岩,炽热、混乱、带着不顾一切的偏执与初生的、懵懂却无比强烈的占有欲。

冰冷的审视,对上燃烧的烙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石屋内,只有格瑞那压抑不住、因激动而变得更加紊乱痛苦的喘息声,以及墙角冰魄石散发出的幽幽蓝光,无声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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