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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祁奥阳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专注的动作。他托起她的脚,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将那只小巧的白色皮鞋,稳稳地套在了她的脚上。指尖灵活地系好侧面的珍珠搭扣。
温热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擦过她脚背的肌肤。祁奥阳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心跳声在耳边如同擂鼓!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才能忍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格瑞如法炮制,为她穿上另一只鞋。系好搭扣后,他并没有立刻起身。他的手掌依旧托着她穿着新鞋的脚踝,指腹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留恋般的,摩挲了一下。
那一下细微的摩挲,如同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祁奥阳所有的防线!一股强烈的、混合着羞耻、慌乱和一种陌生悸动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她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抽回脚,连退两步,后背再次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我…我自己可以穿的!”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羞愤,黑眸中水光潋滟,控诉般地瞪着依旧单膝蹲在地上的格瑞。
格瑞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压迫感。他紫罗兰色的瞳孔深深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羞红的脸颊,看着她水光盈盈、带着控诉和慌乱的眼睛,看着她因为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他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阴影笼罩下来,将她完全纳入自己的气息范围。
祁奥阳的心跳几乎要停止,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或者……更让她无地自容的话语。
然而,预想中的压迫并未到来。
格瑞只是伸出手,动作极其自然地、轻轻拂开了她因为刚才动作而再次滑落到脸颊旁的一缕黑发。指尖依旧带着薄茧,擦过她滚烫的耳廓。
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满足的喟叹,以及一种理所当然的宣告:
“嗯。以后,都穿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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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的积分争夺如同绞肉机,永不停歇。格瑞刚刚结束了一场与排名第五的“空间切割者”的恶战,烈斩的刀锋撕裂了对方诡谲的空间陷阱,却也付出了代价——右臂外侧一道深长的划伤,残留的空间撕裂能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伤口,带来阵阵灼痛和难以愈合的阻碍。
他拒绝了医疗区的程式化处理,那些冰冷的仪器无法根除这种高阶的空间创伤。他需要一个更彻底、更温和的解决方案。
目标明确。他穿过复杂的通道,元力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精准地捕捉着那一抹熟悉的、温润如玉的生命暖意。最终,在一处相对僻静、堆放着废弃训练器械的角落,锁定了她的位置。
祁奥阳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她面前是一只大赛内常见的、用于清洁维护的低级履带式机器人,此刻它的一条机械臂扭曲变形,履带也断了一截,正发出断断续续的故障警报声。她手腕上的白玉铃铛——“圣光织愈”——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丝丝缕缕的白色光丝如同灵巧的手指,缠绕包裹住机器人受损的关节和断裂的线路,试图进行修复。她低着头,黑发垂落,遮住了部分侧脸,只能看到她微微抿起的嘴唇和专注的眼神。
格瑞的脚步没有刻意放轻,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气势走近。
听到脚步声,祁奥阳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但没有像最初那样惊慌失措地弹开。她只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机械维修,只是那微微低垂的脖颈线条,透露出她早已知道来人是谁。
格瑞走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小小的身影。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自己受伤的右臂,动作随意地、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直接伸到了她面前。
祁奥阳的目光终于从机器人身上移开,落在了眼前这条肌肉线条流畅、却带着一道狰狞伤口的手臂上。伤口边缘皮肉翻卷,残留着银灰色的、如同空间碎片般的能量痕迹,不断侵蚀着周围的组织,阻止着愈合。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空间能量特有的、冰冷的撕裂感扑面而来。
她握着白玉铃铛的手指微微收紧,黑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的认命?她抬起头,飞快地瞥了格瑞一眼。那张冷峻的脸庞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紫罗兰色的瞳孔正静静地看着她,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等待被服务的平静。
祁奥阳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五个月投影时期积攒的滤镜,在这段时间格瑞各种强势又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操作下(比如送裙子逼她穿),已经碎得七七八八。眼前这个家伙,哪里是什么高岭之花、冰山男神?分明就是个极度自我、超级霸道、还特别会使唤人的……大麻烦!
她认命地放下正在修复的机器人(小机器人发出一声委屈的电子音),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格瑞的伤口上。催动元力,掌心的白玉铃铛光芒流转,温润的白光带着强大的净化与修复之力,温柔地覆盖上那道狰狞的空间撕裂伤。
白光触及伤口的瞬间,格瑞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那股温润的生命能量驱散空间撕裂感带来的灼痛,带来舒适的暖流,让他紧绷的肌肉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他微微合上眼睑,似乎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祁奥阳一边引导着白光净化伤口边缘残留的空间能量,一边小声嘟囔,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近在咫尺的格瑞听得清清楚楚,带着点小抱怨:“……又来……每次都伤这么重……大赛第二了不起啊……使唤人倒是顺手……当我是专属医疗包吗……”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喉咙里,但那份小小的不满和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感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格瑞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紫罗兰色的瞳孔斜睨着她低垂的、带着点小怨气的侧脸。那张白皙的小脸因为专注和一点点的不满而微微鼓起,像只塞满了松果的松鼠。黑发有几缕不听话地垂下来,扫过她光洁的额头。
一股莫名的、带着点恶劣因子的愉悦感,悄然爬上格瑞的心头。他非但没有因为她的抱怨而不悦,反而觉得她这副明明很怂却又忍不住碎碎念的样子……异常生动有趣。
他保持着手臂伸出的姿势,没有动。目光却像带着实质的温度,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脸颊上。
祁奥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上的白光都有些不稳。她强忍着想要后退的冲动,硬着头皮继续治疗,心里把眼前这个“麻烦精”又吐槽了一百遍。
伤口在白光的持续作用下,边缘的银灰色空间能量痕迹迅速消融,翻卷的皮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祁奥阳松了口气,正准备收回元力。
就在这时,格瑞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毫无征兆地抬了起来。目标却不是她的脸颊,而是她因为低头而垂落在肩头的一缕柔顺黑发。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动作却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轻轻地卷起那缕发丝,缠绕在自己的食指上。一圈,又一圈。乌黑的发丝缠绕着他骨节分明的、带着战斗痕迹的手指,形成一种强烈的、带着微妙占有意味的对比。
祁奥阳的身体瞬间僵住!引导白光的动作彻底停滞!她猛地抬起头,黑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羞愤,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干什么!放开!”
她下意识地就想抽回自己的头发,却被格瑞缠绕着发丝的指尖稳稳地“扣”住,动弹不得。那点力道对她来说根本无法挣脱。
格瑞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他甚至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一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滚烫的耳廓,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清冽气息。他缠绕着她发丝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某种暗示性地,在她敏感的耳后肌肤上,轻轻蹭了一下。
“专属?”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沙哑,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如同羽毛搔刮着最敏感的神经,“嗯,这个称呼,不错。”
轰——!
祁奥阳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被这句话炸成了一片空白!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什么冰山!什么高岭之花!这分明就是个……就是个……臭流氓!
“谁…谁是你的专属了!不要脸!” 她羞愤交加,也顾不上对方是大名鼎鼎的格瑞了,另一只没被“控制”的手下意识地就朝着他可恶的俊脸挥了过去!动作带着气急败坏的力道。
格瑞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他缠绕着她发丝的左手甚至没有松开,只是随意地抬起受伤刚愈、还残留着新生粉嫩疤痕的右臂,精准无比地、轻而易举地就格挡开了她毫无章法的“攻击”。动作轻松写意,仿佛拂开一片羽毛。
祁奥阳的手腕被他格挡开,力道震得她手臂发麻。她气鼓鼓地瞪着他,黑眸里燃烧着羞愤的火焰,却又因为实力的绝对差距而感到深深的无力。
格瑞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紫罗兰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非但没有松开缠绕她发丝的手指,反而得寸进尺般地,用指腹在她柔顺的发丝上,又轻轻地、带着点撩拨意味地,摩挲了一下。然后才在她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注视下,慢条斯理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了那缕被他“俘虏”的黑发。
发丝滑落,带着一丝被拉扯过的微麻感。
格瑞收回手,仿佛刚才那番堪称“调戏”的举动从未发生。他活动了一下刚被治愈的右臂,伤口已经愈合如初,只留下浅浅的粉痕。他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祁奥阳气得通红的小脸上。
“下次,”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在这里等我。”
说完,不等祁奥阳有任何反应,他转身,烈斩在背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高大的身影径直离开了这片角落,留下一个气得浑身发抖、脸颊绯红、却又无可奈何的祁奥阳,以及那只被遗忘的、发出委屈“嘀嘀”声的维修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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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的喧嚣被厚重的金属门隔绝在外。格瑞的临时休息点内,只有能量核心运转发出的低沉嗡鸣。祁奥阳蜷缩在房间唯一那张硬板床的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印着卡通猫爪图案的抱枕(这是格瑞某次清理战场时,从一个被淘汰的、风格诡异的参赛者物品里翻出来,然后随手丢给她的),下巴搁在柔软的抱枕上,眼神有些放空。
格瑞坐在床沿,背对着她,正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地擦拭着烈斩巨大而冰冷的刀锋。动作沉稳而专注,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部分侧脸,只留下线条冷硬的下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和保养油的气息。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祁奥阳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格瑞宽阔的背上,落在他擦拭烈斩时肩胛微微起伏的肌肉线条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混乱。他的强势介入,他的救命之恩,他那些让她脸红心跳又气恼不已的举动(比如逼她穿裙子,比如卷她的头发)……像一团乱麻,堵在她的心口。
她需要倾诉。哪怕只是对着空气。
“格瑞……” 她小声地开口,声音带着点犹豫和试探,打破了沉默。
擦拭刀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祁奥阳等了几秒,见他没有反应,似乎默认了她的“自言自语”,便鼓起勇气,继续小声地说下去,更像是在整理自己纷乱的思绪:
“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那天……就是遇到你之前……我还在家里,被数学试卷折磨得头昏脑涨……好像只是趴在桌上睡了一小会儿……再睁开眼睛,就在这个到处都是打打杀杀的鬼地方了……”
格瑞擦拭刀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只有极其细微的瞬间,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依旧背对着她,保持着擦拭的动作,仿佛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凹凸大赛……也不知道元力是什么……” 祁奥阳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后怕和委屈,“‘圣光织愈’和‘赤狱裁罪’……它们就那么突然出现在我手里……像做梦一样……”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抱着猫爪抱枕的手臂紧了紧。
“我好害怕……到处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猎物……”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黑眸中蒙上了一层水汽,“我躲起来……不敢出去……可是肚子好饿……后来……后来就遇到了那只受伤的小机械蜂……” 她的声音渐渐稳定下来,带着一种自我安慰的意味,“虽然它不会说话……但修好它的时候……它‘嘀嘀’地响了两声……好像……在说谢谢?”
祁奥阳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极小的、带着点傻气的弧度,随即又垮了下来:“然后……就被那三个坏蛋盯上了……” 她想起那天的绝望和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将怀里的抱枕抱得更紧。
“幸好……”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格瑞宽阔而沉默的背影上,声音轻得像叹息,“幸好你来了……” 这句感谢是真诚的,但随即,她的小脸又皱了起来,带着浓浓的困惑和一点点不满,“可是……可是你……” 她似乎想控诉他那些“过分”的举动,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化作一声小小的抱怨,“……你太奇怪了……”
格瑞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擦拭烈斩的动作沉稳而规律,仿佛她所有的倾诉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祁奥阳看着他沉默如山的背影,心里那点倾诉欲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果然……他根本不在意吧?也对,他可是格瑞,大赛第二,怎么会对她这种小角色的来历和烦恼感兴趣?之前的“听”,大概也只是懒得理会而已。
一丝淡淡的失落和自嘲涌上心头。她重新低下头,把脸埋进柔软的猫爪抱枕里,闷闷地说:“算了……反正你也不关心……当我没说……” 声音里带着点赌气和认命的意味。
就在她以为这场单方面的倾诉会就此沉寂下去时。
“嗯。”
一个低沉、简短,却无比清晰的音节,毫无预兆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祁奥阳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埋进抱枕压出的红痕,黑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格瑞……回应了?!
他依旧背对着她,擦拭烈斩的动作甚至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一声“嗯”,只是她紧张过度产生的错觉。
但祁奥阳知道,那不是错觉!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喜、委屈和更多困惑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格瑞缓缓放下了擦拭烈斩的软布。巨大的刀锋被他重新插回背后的磁吸装置,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契合声。他终于站起身,转了过来。
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再次将她笼罩。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角落、抱着抱枕、一脸呆滞的祁奥阳。
紫罗兰色的瞳孔深邃如渊,清晰地映出她此刻震惊又无措的模样。他没有解释那声“嗯”的含义,也没有对她穿越的身份表现出任何惊讶。仿佛她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件事,和今天天气如何一样平常。
他只是微微俯下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祁奥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抱紧了怀里的抱枕,像只受惊的鹌鹑。
格瑞的目光落在她紧抱着的猫爪抱枕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他伸出了手。
目标却不是她,而是她怀里那个印着猫爪的抱枕。
祁奥阳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抱枕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抽走了。柔软的、带着她体温的抱枕落入了格瑞手中。
“哎?我的……” 祁奥阳下意识地想抢回来,那可是她在这个冰冷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慰藉!
格瑞随手将那个印着傻气猫爪的抱枕丢到了床的另一头。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祁奥阳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又看看被丢远的抱枕,小嘴微微张着,黑眸中充满了控诉和茫然。
下一秒,一股清冽而强大的气息骤然靠近!格瑞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单膝点地,视线与她平齐。这个动作让他不再显得那么具有压迫感,却带来一种更加亲密的错觉。
在祁奥阳完全懵掉、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格瑞伸出双臂,动作带着一种生涩却异常坚定的强势,将她整个人——连同她因为惊愕而微微僵硬的身体——轻轻地、却不容拒绝地圈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怀抱并不算特别温暖,甚至带着一丝属于金属和战斗的冷硬感,却异常宽阔、坚实。祁奥阳的脸颊猝不及防地撞上他胸前冰凉的衣料,鼻尖瞬间盈满了他身上那种独特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硝烟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祁奥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也能感受到格瑞胸腔下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衣料传递过来。他的手臂环在她的后背,力道并不重,却带着一种将她完全纳入掌控的意味。
“你……” 祁奥阳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僵硬地抬起手,抵在他胸前,试图推开这个突如其来的、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拥抱,“放…放开我……”
格瑞没有理会她微弱的抵抗。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银色的发丝垂落,有几缕扫过她的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更密实地圈在自己怀中。那是一种充满了占有欲和宣告意味的姿态。
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直白的沉重:
“这里,” 他的手臂微微收紧,让她更加贴紧自己冰冷的胸膛,“是你的。”
祁奥阳所有的挣扎和言语,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她僵硬地靠在他怀里,大脑彻底宕机。抵在他胸前的手忘记了用力,只是茫然地感受着掌心下衣料冰冷的触感和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抱枕,” 格瑞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认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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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的终局之战如同沸腾的熔炉,燃烧着最后的疯狂。格瑞以一己之力,撕裂了神使布下的重重法则屏障,烈斩的刀锋指向了那悬浮于虚空、散发着无尽威压的裁决神座!银发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狂舞,紫色的瞳孔燃烧着焚尽一切的决绝火焰,只为夺取那最终许愿的权柄!
空间的乱流在神座周围肆虐,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利刃,切割着一切敢于靠近的存在。每一次冲击都足以将星辰化为齑粉。格瑞的身影在其中穿梭、突进,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残影,烈斩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撕裂法则的轰鸣!他身上早已伤痕累累,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空间乱流的侵蚀下不断撕裂、扩大,鲜血几乎浸透了半边身体,又被狂暴的能量瞬间蒸发,留下暗红色的狰狞痕迹。
裁决神使高踞于神座之上,冷漠的巨瞳俯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挣扎的挑战者。祂抬起了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足以湮灭时空的寂灭之光!
“裁决·终焉。”
冰冷无情的宣判响彻寰宇!
那一点寂灭之光无声无息地射出,速度超越了时间的感知!它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湮灭,留下一道永恒的、虚无的伤痕!目标直指格瑞的心脏!这是无法闪避、无法格挡的终焉审判!
格瑞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烈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他调动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元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籁俱寂的毁灭时刻!
“格瑞——!!!”
一个凄厉到撕心裂肺、带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女声,如同穿越了时空的壁垒,穿透了神使法则的禁锢,清晰地、无比尖锐地刺入了格瑞濒临崩溃的意识!
是祁奥阳!
格瑞的思维有万分之一秒的凝滞!他眼角的余光,在寂灭之光即将吞噬他的瞬间,捕捉到了战场边缘,那个被狂暴能量掀飞、正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小小的粉色身影!她脸上布满了泪痕和灰尘,黑眸中倒映着那一点毁灭之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怎么能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紧接着,格瑞看到,祁奥阳猛地抬起了她的左手腕!那枚温润的白玉铃铛——“圣光织愈”——在她掌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刺瞎人眼的光芒!不再是柔和的治愈白光,而是燃烧生命本源般的、炽烈到极致的金色圣焰!
“不要——!!!” 格瑞的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想用她的命,来换他的!用她燃烧生命的“圣光织愈”,来抵挡这神使的终焉裁决!就像五个月投影时期,她向虚无的创世神祈祷他的平安一样!愚蠢!愚蠢至极!
“以吾之血!燃吾之魂!圣光……” 祁奥阳决绝的吟唱声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颤音!
“闭嘴!!!” 格瑞的嘶吼盖过了她的吟唱!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比面对神使的终焉审判时强烈亿万倍!他不能!绝不允许她为他燃尽生命!
在那万分之一秒的、决定生死的间隙!
格瑞做出了一个让裁决神使都为之愕然的、堪称疯狂的举动!
他没有去格挡那近在咫尺的寂灭之光!
而是强行扭转了烈斩劈出的方向!凝聚了他所有力量、所有意志、所有对守望星真相执念的终极一刀,没有斩向神座,没有斩向寂灭之光!
而是狠狠地、决绝地、劈向了祁奥阳所在的那片空间!
“裂空·溯流!!!”
冰冷的刀锋并非撕裂,而是搅动!带着逆转时空的狂暴意志,狠狠地劈在了祁奥阳周围的空间法则之上!
“嗡——!!!”
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亿万玻璃同时碎裂的恐怖尖啸!祁奥阳周围的空间瞬间被狂暴的刀意扭曲、折叠!她燃烧生命的金色圣焰才刚刚亮起,她决绝的吟唱还在唇边,整个人连同她周围的空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揉碎!
下一秒,在寂灭之光吞噬格瑞身影的前一刹那,在祁奥阳燃尽生命的金色圣焰爆发的前一瞬间——
那片被格瑞以无上刀意强行扭曲、折叠的空间,连同其中的祁奥阳,如同被擦除的幻影,瞬间坍缩、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她最后那声绝望凄厉的“格瑞”的余音,和他劈出那一刀时,眼中碎裂般的、深不见底的痛楚,回荡在即将被寂灭之光彻底吞噬的虚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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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书籍纸张特有的、陈旧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午后惨白的阳光透过半旧的蓝色窗帘缝隙,在堆满习题册和试卷的书桌上投下一条狭长的光斑。
祁奥阳猛地从书桌上惊醒,额头重重磕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嘶……” 她捂着被撞疼的额头,茫然地抬起头。眼前是熟悉的书桌,墙上贴着几张动漫海报,角落里堆着几个毛绒玩偶。窗外传来楼下小孩嬉闹的声音,还有远处街道隐约的车流声。
是她的房间。
她回来了?
回来了?!
祁奥阳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她顾不上这些,冲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梧桐树,熟悉的临河三中的校门就在不远处……一切都和她“睡着”前一模一样!
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从那个血腥残酷、如同噩梦般的凹凸大赛!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她忍不住在原地跳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安全了!终于安全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再也不用面对那些可怕的参赛者和怪物了!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几秒钟。
一个银发紫瞳的身影,带着浑身浴血的伤痕和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冰冷眼眸,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毫无征兆地、无比清晰地撞进了她的脑海!
格瑞……
他最后劈向她的那一刀……那强行扭曲空间、将她送回来的、带着毁灭气息却又饱含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巨大力量的一刀……还有他眼中那碎裂般的痛楚……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窒息般的疼痛。祁奥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慢慢褪去,化为一片茫然和失魂落魄。
她缓缓走回书桌前,扶起倒下的椅子,失神地坐了下来。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上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面还有她睡着前留下的、被口水晕开一小片的笔迹。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本,深蓝色的硬壳封面,边角已经有些磨损。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翻开了那本日记。
一页,又一页。娟秀的字迹记录着日常的琐碎烦恼:数学题好难,英语单词背不会,体育课跑800米又垫底了,体重秤上那个让她沮丧的数字,还有……对那个只存在于幻想和梦境中的银发青年的、点点滴滴的、羞于启齿的思念。
「……要是格瑞在就好了…他在的话…Σ(|||▽||| )哎呀,不行不行,心跳的好快,不能再想了……」
「……格瑞…好想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到伤害……」
「……创世神,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创世神的话,请保佑格瑞让他不要受到伤害……」
「……格瑞…阿瑞…呜……」
那些被她视为秘密、视为少女羞赧心事的字句,此刻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单纯和遥远。
祁奥阳的手指停在其中一页上。那是她在一次数学考试惨败后写下的,字迹有些潦草,带着沮丧和自厌:
「……祁奥阳你就是个笨蛋!什么都做不好!又胖又笨!格瑞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种废物……(╥﹏╥) 」
她看着那句自我贬低的话,眼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鼻尖涌起强烈的酸楚。是啊,她回来了。回到了安全、平凡的现实世界。那个强大、冷漠、如同星辰般遥远的格瑞,那个属于残酷凹凸大赛的传说,终究只是她一场荒诞的梦。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时空壁垒。她那些可笑的思念和祈祷,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日记本上,洇开了蓝色的墨迹。
祁奥阳慌忙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后怕、委屈、对那个人的思念,还有此刻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遗弃般的孤独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装的平静。
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摊开的日记本上,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呜……格瑞……呜……”
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深蓝色的日记本封面,打湿了上面那些写满他名字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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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极其轻微、如同琴弦崩断般的空间颤鸣声,在堆满书本的安静房间里响起,微弱得几乎被少女压抑的啜泣声掩盖。
祁奥阳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并未察觉。
下一秒。
“咔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最坚硬的钢化玻璃被巨力生生击碎的恐怖声响,毫无预兆地在祁奥阳身后、那片紧贴着墙壁的空地上方轰然炸开!
祁奥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如同被冻住般,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她猛地抬起头,挂着泪痕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茫然,循着声音来源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头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大脑彻底宕机!
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前,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呈现出蛛网般密密麻麻、狰狞恐怖的裂痕!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失控的银蛇,在裂口处疯狂地扭曲、尖啸!无数细小的、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空间碎片如同风暴般飞溅、湮灭!一股冰冷、狂暴、带着浓重血腥和硝烟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从那空间裂口中狂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书本被无形的气浪掀飞,哗啦啦散落一地!窗帘疯狂舞动!桌上的笔筒、水杯剧烈震颤!
就在这空间破碎、乱流肆虐的中心!
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带着一身尚未干涸的、暗红近黑的斑驳血迹,悍然踏出!
银色的发丝凌乱地沾着血污和尘土,狂乱地舞动。深紫色的劲装破损不堪,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些还在缓缓渗出鲜血,有些则覆盖着焦黑的灼痕和冰霜冻结的痕迹。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巨大的、伤痕累累的黑色长刀——烈斩!刀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却依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标志性的紫罗兰色瞳孔,此刻不再是深邃的寒潭,而是燃烧着两簇幽暗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地狱之火!瞳孔深处,清晰地倒映着伏在书桌前、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充满惊骇和茫然的祁奥阳!
是格瑞!
他撕裂了空间!从那个正在爆发终焉之战的、法则混乱的赛场,强行降临到了她的世界!
“格……” 祁奥阳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让她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降临的身影。
格瑞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锁链,瞬间锁定在她身上。当他的视线触及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触及她眼中残留的惊惶和悲伤时,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紫瞳猛地一缩!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怒意混合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滚烫的狂喜,如同火山般在他眼底轰然爆发!
他无视了周身依旧在肆虐的空间乱流碎片,无视了身上那些足以让常人死上十次的恐怖伤口。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拖着那把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烈斩,一步,一步,朝着书桌前的祁奥阳走来。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如同踩在祁奥阳的心尖上。每一步落下,都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个暗红色的、粘稠的血脚印!
他走到书桌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将祁奥阳完全笼罩。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杀伐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格瑞的目光扫过她面前摊开的日记本,扫过上面那些洇开的泪痕和蓝色的、写满“格瑞”字迹的墨痕。
然后,他的视线重新落回祁奥阳惨白失血的脸上。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握刀的、同样布满伤痕和血迹的手。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那只染血的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穿过两人之间冰冷的空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姿态,轻轻地、极其轻柔地,抚上了祁奥阳沾着泪痕的脸颊。
冰冷、粗糙、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指腹,触碰到了她温热的、细腻的肌肤。
祁奥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被电流击中。她想躲,想尖叫,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感受着他指尖冰冷的触感和那无法忽视的浓重血腥。
格瑞的指腹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一点点地,擦拭着她脸颊上冰冷的泪痕。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擦拭世界上最珍贵的瓷器。他紫罗兰色的瞳孔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后怕、滔天的怒意(是对伤害她的人,也是对让她流泪的一切),以及一种……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滚烫的占有欲。
他擦拭的动作很慢,很仔细。当最后一点泪痕被他冰冷的指腹抹去时,他微微低下头,额头轻轻地、抵在了祁奥阳光洁的额头上。
冰冷的额头相触。祁奥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肤下滚烫的温度和那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他身上独有的、冰雪般的气息。
格瑞低沉沙哑、带着浓重喘息和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饱含着跨越了生死与时空的沉重力量:
“祁奥阳。”
他的声音顿了顿,额头与她相抵的力道微微加重,仿佛要将她彻底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你的祈祷……”
“我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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