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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轻刚要开口,被他旁边坐着的媳妇儿杵了一肘子,讪笑着挠挠头,让出了身边的座位,“嫂子你俩坐这,给你俩留的主位,这小寿星,今天必须坐主位。”
陈舒蓝嗔怪地瞪了一眼相国富,埋怨他什么话都往外说。
而相国富坐在圆桌对面,端着酒杯正在敬酒,脸上挂着酒意。
相泽燃看着明显喝高了的父亲,捏了捏鼻子,扭过头去翻了个白眼,心事儿藏不住的年纪,脸上已然挂相。
小年轻被媳妇儿使了个眼色,故意抱住相泽燃逗他:“睽啊,下午去叔儿店里,叔儿给你拿橙子吃,你不是最喜欢吃橙子了吗。”
相泽燃这才噘着小嘴,双眼弯弯仰头笑了起来:“谢谢刘叔儿刘姨!赶明儿让我妈去你店里买菜!”
“皮猴子。呵呵。”
两人正说着话,从刘叔儿的身后钻出两个脑袋,一大一小。
大的是个女孩儿,头顶梳了个马尾辫儿,小的是个男孩儿,剃了个寸头。
四只杏仁眼滴溜溜看着相泽燃。
“哟,刘佳,刘浩!你俩也在啊!”
“我爸妈都在,我俩能不在吗。看你这样儿,怎么着,你妈还真给你请假了啊?”
说话的是女孩儿刘佳,一张小嘴语速极快,机关枪似的怼起了相泽燃。
她和相泽燃从小一起长大,又进了同一所小学,成为了同班同学。
“小爷我什么时候吹过牛皮啊,早上跟你说了,肯定能请假,反正不管你了啊,我下午可要疯玩儿去了。”
“噢!噢!姐夫带我一起玩儿!咱去小河边偷花去,那边的桃花开得可好了。”
弟弟刘浩缺了颗大门牙,一说话就漏风,傻笑着摇头晃脑。
“偷个屁啊!那都是小女孩儿玩的东西,哥带你游野泳去。”
话音刚落,两个人的脖子上各自落了一巴掌,抱头鼠窜。
小刘儿两口子和陈舒蓝对视一眼,抿着嘴打趣:“我早就跟嫂子说了吧,拴个娃娃亲,你家添一大闺女,我家再来一儿子。多好的事儿啊。”
“嗨,我这刁蛮婆婆,你媳妇儿还不得心疼?”
“姐你净逗我们,你这出了名的好脾气。再说了,你在厂里当会计这么些年了,那工人们谁不服你啊,这街坊四邻的,就属你人缘好。”
小刘儿媳妇嘴上抹蜜,说得陈舒蓝喜笑颜开。
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蛋糕也点上蜡烛端了上来。
相泽燃睁大双眼趴在桌子沿上,果然和相国富说得那样,双层的!好大一只猴子蹲在蛋糕正中央,神色顽皮栩栩如生。
大家起哄着站起身来,七扭八歪唱起了生日歌。陈舒蓝揽住儿子稚嫩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许愿。
相泽燃米粒似的碎牙整齐一排,咧开嘴笑着,双手合十握在胸口,缓缓闭上了眼睛。
正当歌声接近尾声,相泽燃想要睁开眼睛时,门帘被撩起,一声刺耳尖细的笑声先一步传来。
众人扭头望去,相泽燃随之睁开眼睛。
“哟,这么热闹。哥,我大侄子生日你都不喊上我,过分了啊。爸在乡下来不了也就算了,我这个当叔叔的,怎么能不在呢。”
和相国富周正的长相不同,瘦得跟个竹竿似的年轻男子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下,是一双流里流气的眼睛。
相泽燃下意识看了一眼陈舒蓝,发现母亲的脸色果然不怎么好看。
就在相泽燃不知如何是好时,母亲越过其他人的座位,掏出钱包在柜台前准备结账。
相泽燃出生那天,乡下住着的爷爷给他起了一卦,是离上兑下的睽卦。
爷爷皱眉好久,看着摇篮里小小的人儿,拍拍屁股起身,在屋外抽了一袋旱烟。
爷爷以此卦为孩子取名,又添了个小名:小睽。
陈舒蓝心里不舒服,一直拿眼色暗示相国富拒绝。然而相国富憨直地笑笑,拍了拍肚子,选择了默认。
相国富文化不高,很早就辍学养家,反而是他爹,曾经在乡下的私塾里念过许久的四书五经,肚子里的墨水倒显得比儿子要多。
之后为了养家糊口,托人进了白事铺做伙计,又懂了些易经八卦,远亲近邻没少来相家卜算。
对于这些事儿,相国富对他爹只有敬意没有抵触。
原本自己也打算要留在铺子里从事丧葬活计,却因为弟弟相世安捅了隔壁镇上的人逃出家里,追着弟弟离开了乡下。
相世安从小好吃懒做,仗着自己年龄小,常常欺负差遣哥哥,而相国富从没有放在心上,一直照顾拉扯着弟弟。
偶尔父亲去隔壁镇子出白事儿,相国富便和年幼的相世安相依为命,早已习惯了长兄为父的生活。
相世安小学没上完就因为逃学打架被学校劝退,肚子里哪有什么墨水,早期做孩子的时候,还能跟着父亲老老实实学习做白事儿,还没成年便野了心思,成天想要离开这里去外面闯闯。
这次闯了祸没多久,便在狐朋狗友的怂恿下,卷了家里的钱逃之夭夭。
幸好被捅的人没有出现意外,因着相国富父亲在十里八村的威望,打了张五千块钱的欠条才算了事。
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笔巨款,加上相世安卷走的几千块钱,相家一夜之间家贫如洗。
为了让父亲安心,也为了能够偿还这么一大笔钱,相国富打听到弟弟的消息后,便收拾行李追随着弟弟也来到了城里。
谁知因祸得福,魁梧健硕的体格和直爽果敢的性格,让他得到了一份服装厂保安的工作。
在几次擒获厂里小偷的勇猛表现下,渐渐混出了名堂,成为了服装厂的保安队长。
母亲陈舒蓝原名陈顺男,因家里重男轻女的思想,青春期一直被压抑自我。
直到高中毕业拿到会计证成为服装厂的会计后,才逐渐产生反抗的念头。
在厂里与相国富自由恋爱结为夫妻。跟丈夫说了想要改名的想法,谁知相国富十分鼓励,这才下定决心改掉了原本的名字。
相国富25岁、陈舒蓝21岁那年,相泽燃呱呱坠地,一家三口住在厂子家属院其中一间小院子里,倒也其乐融融,充满了幸福。
要说唯一让陈舒蓝不满意的地方,便是相国富那个游手好闲的吸血鬼弟弟。
时间一晃而过,牙牙学语的孩童很快到了上学的年纪,而早就成年闯荡社会的相世安,仍旧时不时靠着哥哥的工资接济,勉强温饱。
这些酸楚陈舒蓝从未在相泽燃面前倾吐过半分,然而早熟的孩子暗中观察到这一切,并暗暗记在心中。
眼看着这个所谓的“叔叔”在今天这样欢快的日子,两手空空、大摇大摆登门,相泽燃和刘佳、刘浩姐弟俩使了个眼色。
孩子们心领神会,拿着分到的蛋糕,笑着闹着,呼啦啦跑向门口。
路过相世安时,一股脑儿砸在了想要落座的相世安的身上。
砸完便跑,压根不给相世安发作的机会。
“噢!玩儿去咯!”
“游泳去咯!”
相世安的脸色,比身上的蛋糕渍,还要精彩。
陈舒蓝拿好马哥找来的零钱,余光瞥到这一幕,悄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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