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通报里的提前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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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没有选择直接质问,那过于生硬,也容易打草惊蛇。但他内心却异常清晰:眼前这些看似琐碎、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细节,像散落在地的珍珠,每一颗都可能在某个转角,串联起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线索。他必须耐心地俯身,一颗一颗去拾取,去拼凑。
一天下午,林野被安排去G区段进行常规巡检。他故意比平时多带了一些工具,包括一把小铲子和一个密封袋。他沿着钢轨行走,目光仔细地扫过道砟和边坡。他记得那张从道砟里捡到的残片,上面有血指印,还有货运单号。他想看看,那里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东西。
果然,当他走到昨天发现残片的位置附近时,他看到了一些异常。道砟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蹲下身,用小铲子小心地拨开道砟,发现那是一枚小小的金属零件,看起来像是某种仪器的螺丝。螺丝上沾满了泥土和铁锈,但依然能看出它的精致。
林野用密封袋小心地装好螺丝,然后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他又发现了一小片布料,深蓝色,上面似乎印着一些模糊的字母。他认出那是徕卡仪器的包装布。
他的心跳猛地一提,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些零散的线索,如同拼图般与那张残片上的只言片语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共同指向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真相:陈大奎口口声声的“徕卡tS60”,怕是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至少在G那个区域,它从未出现过。而他那引以为傲的“精准预判”,恐怕不过是空中楼阁,一场凭空捏造的骗局。
林野的心头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探照灯般在四周细细搜寻。终于,在边坡那片摇曳的草丛深处,他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岁月风干的血渍,沉默地躺在那里。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只见几片草叶上,还沾染着些许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颗粒,在微光下闪着诡异的金属光泽,仿佛某种被刻意遗落的粉末。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林野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快门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他连拍了几张照片,生怕遗漏任何细节。随后,他极其谨慎地取来一个密封袋,像是在处理什么珍贵又危险的证物,将那几片沾染了红色痕迹和金属颗粒的草叶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回到工区,林野如同做贼一般,将一切小心翼翼地掩盖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像一头蛰伏的猎豹,开始对这些惊心动魄的发现进行剖析。那个金属螺丝,他摊开全站仪和徕卡tS60的零件图,在桌灯下反复比对,瞳孔骤然收缩——那螺纹的弧度,那边缘的磨损,分明更像是全站仪上的标准配置!而那片不起眼的布料,他借助放大镜,一针一线地辨认,终于看清了上面模糊的字母:“SoUth”——那是南方测绘的标记,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徕卡tS60”的谎言上。
所有的疑点如同被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此刻轰然汇合。他的猜测变得无比清晰,甚至带着一种不祥的确定:陈大奎,这个看似老练的前辈,很可能根本就没用过什么徕卡tS60,他要么是偷偷用了旧的全站仪数据,要么,就是更恶劣的——他凭空伪造了那些监测数据,用“徕卡tS60”这顶光鲜的帽子,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完美的谎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伴随着真相的冰冷,缓缓浸透了他的五脏六腑。
至于那片血迹和金属颗粒,林野猜测,那可能是陈大奎或者张明在伪造现场时留下的。他们可能在暴雨中搬运了什么东西,或者发生了争执,导致受伤。而那些金属颗粒,可能是某种化学试剂的残留,用来制造某种假象。
林野把这些发现和猜测,都详细地记录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好。他知道,这些证据还不足以直接定罪,但它们就像一块块拼图,逐渐勾勒出真相的轮廓。
他开始思考,该如何利用这些证据。直接交给段长?他刚刚被段长“谈话”,知道段长根本不会相信他,甚至可能会为了保住陈大奎而打压他。直接上报铁路局?证据还不够充分,而且他担心,这些证据在层层上报的过程中,会被“意外”地丢失。
他再次拨通了师兄的电话。这一次,他不再犹豫,而是把自己这几天的新发现,都详细地告诉了师兄。
“师兄,我觉得这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大的问题。”林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仅仅是陈大奎一个人,可能还有更多的人参与其中。他们利用防汛物资的名义,进行着某种交易,而铁路的安全,就是他们牟利的工具。”
师兄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小林,你做得很好。这些线索很关键。你先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暴露。我这边会尝试通过一些渠道,向上级反映情况。但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可能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可能会遇到阻力。”
“我明白。”林野说,“我只想知道,真相最终会不会水落石出。”
“会的。”师兄的声音坚定起来,“只要我们坚持下去,真相总会大白的。”
挂了电话,林野感到一阵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开始整理自己的所有证据,包括数据记录、照片、分析报告,还有那张关键的货运单残片。他把这些都存进了电脑的一个加密文件夹里,文件夹的名字叫做“生存数据箱”。
他看着窗外,工区里人来人往,仿佛一切如常。但林野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那些道砟里的秘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掀翻这虚假的平静。
他想起晨会上段长的话:“咱们做领导的,就是要考虑全局,要平衡各方利益。”林野冷笑了一声。所谓的全局,所谓的利益,难道就是用谎言和欺骗,来换取一时的安稳吗?难道就是让那些真正的危险,在暗处不断滋生,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灾难吗?
不,绝不行!这样的事,他断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猛地攥紧了拳头,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在电脑屏幕上那个闪烁着危险信号的文件夹——“生存数据箱”。那眼神,不再是犹豫,而是淬了火的坚定,仿佛能烧穿屏幕,直达文件深处的真相。
前路漫漫,荆棘丛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跋涉多远,还能在这场与良知与命运的角力中支撑多久。但一种近乎本能的决绝告诉他:必须走下去!哪怕头破血流,哪怕前路是深渊,也要走下去,也要坚持!
好,那就继续!
他此刻所搏的,早已超越了个人恩怨的范畴。他是在为心中那杆不倒的秤——良知而战,更是为着那些每日穿梭于钢铁长龙上的芸芸众生而战,为着这条承载着国家动脉的钢铁巨龙,能够稳稳当当、平平安安地运行而战!这不仅仅是一条铁路,那是千万家庭的归途,是国家的命脉!
钢轨依然沉默地向前,倔强地指向地平线尽头,雾气如同巨大的幕布,将连绵群山裹得严严实实,沉默得令人窒息。但林野的心中却无比清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下,一股新的力量正在悄然汇聚,如同地壳深处的岩浆,沉默、炽热,终将冲破一切谎言与腐败的枷锁,喷薄而出!就像那雨夜中,突然刺破浓雾的雨针,细小,却带着生命的锐利,不屈地刺向黑暗,迎接第一缕黎明的曙光!
林野脚步沉重地回到工区,小心翼翼地将那份被雨水无情浸透、又被他一丝不苟地烘干、拼接好的《异常沉降报告》摊开在桌上。报告的边缘已卷曲发黄,像一片被岁月风干的枯叶,脆弱得仿佛再一碰就会碎裂。然而,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2.7mm,-3.1mm,0.18mm\/h。这三个看似微不足道,甚至有些零散的数字,如同定时炸弹的倒计时,在他眼前不断放大、旋转,背后可能隐藏的,是倾覆的灾难,是无数生命的呜咽。
他执起笔,指尖还残留着几分昨夜雨水的寒意,目光落在报告边缘那片尚待填补的空白上。那里,仿佛藏着未尽的秘密,等待他去揭示。昨夜,雨丝如织,他却不顾濡湿,再次钻进那片湿漉漉的轨道旁。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满足于x轴、Y轴上那些冰冷的数字位移,他的视线,像探照灯般,穿透雨幕,紧紧锁定了那些沉默的轨枕。
就在几处不起眼的角落,道钉孔周围,竟悄然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那裂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规律。当他屏息凝神,将这裂纹的走向与之前反复推演的沉降模式比对时,一股寒意瞬间窜遍了全身——它们,竟如同一模刻下的印记,精准地吻合!这绝非偶然的巧合,这分明是大地在无声地呻吟,是路基悄然下陷后留下的、无可辩驳的伤疤!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几乎是颤抖着,抽出那支饱蘸了决心的红笔。笔尖划过纸面,在报告上圈出了那些致命的位置,像是在地图上标出未爆的雷区。旁边,他力透纸背地写下:“轨枕裂纹,疑似应力集中”。每一个字,都像钉子,狠狠砸进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提前预判”谎言里。他清楚,这些被雨水打湿、又被他重新发现的细微裂痕,或许正是撬开真相、让那弥天大谎轰然倒塌的关键支点。
这时,工区的门被猛地推开,陈大奎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他径直走到林野的桌前,一把抓起那份报告,仔细看了看,然后冷笑一声:林野,你小子还真是死性不改啊。都通报表扬我提前预判了,你还想搞什么名堂?”
林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的论点刻下不容置疑的印记:“陈工长,常言道,事实胜于雄辩。您若真有先见之明,能未卜先知般预判到一切,那您就该能解释清楚——昨夜,我那台价值不菲的全站仪,清清楚楚地记录下了地表明显的沉降数据。可这沉降发生时,您却仿佛置身事外,对此一无所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直刺陈大奎的心窝。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难看极了,几乎要凝结成一层尴尬又愤怒的霜。“放屁!”他猛地一拍桌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你那破仪器?进口的又怎样?那玩意儿八成就是不准!难保不是你小子手一抖操作失误,或者那机器本身就是个‘睁眼瞎’,自己出了毛病,反倒来冤枉人!”
林野缓缓抬起头,目光迎上陈大奎那因怒意而涨红的脸。他微微后仰,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一字一句道:“陈工长,这台全站仪是上周才到的,崭新得能照出人影。我亲自,不厌其烦地校准过它。而且,”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质问,“如果仪器真的出了岔子,那它为何偏偏能精准无误地,把那些轨枕上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裂纹位置,都清清楚楚地显示出来?你总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也是仪器捣的鬼吧?”
陈大奎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像是被噎住了般,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他猛地挥舞起手臂,像一只被激怒的公鸡,试图用肢体动作来掩盖那显而易见的慌乱:“你…你这是故意找茬!明摆着跟我过不去!”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段长都亲口说了,我是先进!你信不信,你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信不信我让你在这工区里待不下去,吃不了兜着走!”
林野迎着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对方的虚张声势:“陈工长,我只是在做我分内的工作,确保每一寸铁轨都安全无误。如果你觉得我的工作有疏漏,欢迎你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指证我。但是,”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冷静,“若是用威胁来代替事实,试图用恐吓来堵住别人的嘴,恕我直言,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只会让问题更糟。”
陈大奎那双小眼睛恶狠狠地剜了林野一眼,像淬了毒的针。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报告,没头没脑地“啪”地一声砸在桌面中央,纸张被拍得簌簌作响,边角都卷了起来。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林野,你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工装裤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人如一阵旋风般气冲冲地冲了出去。那扇沉重的工区木门被他摔得山响,发出一声沉闷而粗暴的巨响,在略显空旷的工区里激起一阵短暂的回音,仿佛在嘲笑什么。
林野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份被摔得有些皱巴巴的报告上,纸张的褶皱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但他心中非但没有升起丝毫的畏惧,反而像有团火苗“噌”地一下燃了起来,那份坚持与决心愈发坚定。他清楚,陈大奎这粗鲁的威胁,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酝酿。更多的压力,更深的阻力,恐怕都在前路等待着他。但退缩?不,那绝无可能。为了每天穿梭其上的旅客生命安全,为了这条承载着无数人希望与生计的钢铁巨龙平稳运行,他必须挺直脊梁,寸步不让。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庄重的仪式感,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报告的褶皱一一抚平。然后,他重新拿起笔,目光投向窗外那延伸向远方的铁轨,继续埋头于他的工作。他心里明白,此刻他亲手收集的每一份证据,耐心记录下的每一个细节,都不仅仅是冰冷的数字和线条,它们或许就是那把能够撬开真相、刺破谎言的钥匙。他就像一个孤胆的哨兵,独自屹立在这片沉默如铁的群山之中,以最坚韧的沉默,与那些潜藏的谎言和腐败,展开一场没有硝烟却惊心动魄的较量。
晨曦初露,第一缕微光便迫不及待地洒在冰冷的钢轨上,那光芒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冷峻地闪烁,如同一条蛰伏于群山间的巨龙,静默而威严。林野望着这沉睡的庞然大物,心中无比清晰:这条钢铁巨龙的安全,此刻,就攥在他和无数像他一样,将忠诚与汗水洒在这条线上的弟兄们的手中。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若千钧,必须倾尽全部心力,守护这条巨龙平稳前行,让它承载着无数家庭的期盼,将平安与便捷,一站站、一路路,送到千千万万旅客的心坎里。
钢轨无言,依旧固执地向着天际线延伸,仿佛要穿透那层弥漫的薄雾。群山亦沉默,巨大的轮廓在晨霭中若隐若现,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古老的秘密。然而,林野的心中却涌动着另一种声音——在这片看似沉寂的山峦与铁道之间,一股新的力量正在悄然汇聚,如同地下奔涌的暗流,积蓄着足以冲破一切阴霾与腐朽的磅礴能量。它或许渺小,如同那偶然穿透浓雾、刺破夜色的雨针,纤细却带着不屈的锐气,执拗地想要刺破眼前的黑暗,迎接那必将到来的、属于光明的崭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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