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暴雨夜的童年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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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阁内，却形成了一个诡异而脆弱的宁静角落。

角落里，阿箬早已吓得昏死过去，无声无息。

香料柜前，沈昭背靠着冰冷的柜门，支撑着身上女帝全部的重量。楚明凰蜷缩在她怀里，头深埋在她颈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透她的衣襟。沈昭一只手仍僵硬地抚在女帝的后背上，那一下下笨拙的轻抚，成了这混乱狂暴的雨夜里，唯一微弱而执着的安抚节拍。

时间在暴雨的喧嚣和这诡异的静谧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沈昭那近乎僵直的安抚终于起了一丝作用，也许是极致的恐惧和哭泣耗尽了体力，怀中那剧烈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急促的、带着哽咽的喘息，慢慢变得绵长而沉重。紧抓着沈昭后背衣衫的手指，也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力道，只是虚虚地搭着。

楚明凰似乎……睡着了？或者说，是情绪崩溃后的极度疲惫，让她陷入了短暂的昏沉。

沈昭僵硬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后背的疼痛和玉坠的灼热感再次清晰起来。她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试图看看楚明凰的状况。

女帝的脸依旧埋在她的颈窝，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侧脸，散乱的长发遮掩着眉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在眼下投下疲惫的阴影。平日里总是紧抿着、透着冷酷和威严的唇瓣，此刻微微张着，唇色苍白，在昏黄的、摇曳的烛光下，竟透出一种易碎的、琉璃般的脆弱感。

沈昭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泛起一丝陌生的酸涩。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敢动，怕惊醒怀中这只暂时蛰伏的凶兽。窗外的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狂风裹挟着雨点，像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着宫殿。寒意透过衣衫不断渗入，沈昭被压在柜门上，后背早已一片冰凉，而怀中楚明凰的身体，却像个小火炉，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惊人的热度。

冷热交替，加上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的僵硬和后背的疼痛，让沈昭疲惫不堪。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在雨声和楚明凰沉重而规律的呼吸声中，开始模糊地沉浮。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边缘时——

“……冷……”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呓语般的呢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从埋在她颈窝的脸颊处传来。

沈昭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几分。她低下头，看到楚明凰的眉头无意识地蹙紧，身体似乎又微微瑟缩了一下，往她怀里更深处钻了钻，像是在寻找更多的暖源。

冷？沈昭愣了一下。楚明凰的身体明明热得像火炭，怎么会冷？

她立刻反应过来，是心冷。是那深埋在心底、被暴雨和惊雷唤醒的童年阴影带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看着女帝无意识蹙起的眉头和那寻求温暖的姿态，沈昭犹豫了。偏阁里只有一张床榻，冰冷坚硬。她试着极其轻微地动了动被压麻的手臂，想将人挪到床上去。

她刚一动，怀中的人立刻发出一声不满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嘤咛，眉头蹙得更紧，甚至无意识地伸出手臂，更紧地环住了沈昭的腰，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沈昭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楚明凰的手臂环在她腰间，那力道并不算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依赖。隔着薄薄的寝衣，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帝手臂的线条和紧贴着她腰侧肌肤的惊人热度。

这姿势……太过亲密了。超越了所有危险试探和冰冷胁迫的边界，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依恋。

沈昭的心脏在胸腔里失速地跳动起来，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她不敢再动，只能认命般地维持着这个被当成“人形暖炉”的姿势。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风声也不再那么凄厉。烛台上的蜡烛燃到了尽头，火光挣扎着跳动了几下，终于噗地一声熄灭。整个偏阁彻底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短暂地照亮室内狼藉的轮廓。

在绝对的黑暗中，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楚明凰沉沉的呼吸拂过颈侧，带着温热的湿意。环在腰间的手臂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量。玉坠依旧紧贴在胸口，虽然灼热感减弱了一些，但依旧存在感鲜明。而她身上那混合着龙涎香、药苦味和焦糖甜香的气息，在这黑暗和亲密无间的距离里，变得越发清晰，丝丝缕缕地缠绕着沈昭的呼吸。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这一次，沈昭再也无法抵挡。紧绷的神经在长时间的惊惧和此刻这诡异的“安宁”中，终于松懈下来。她的意识如同沉入温暖的海水，一点点模糊、下沉……

……

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

沈昭感觉自己像是飘在温暖的海水里，周身被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包裹着。那暖意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也驱散了后背的冰冷和疼痛。她舒服地喟叹一声，无意识地往那温暖的源头蹭了蹭。

触感柔软而温暖，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弹性，还有一丝熟悉的、清冽中夹杂着微苦药香的独特气息……等等！

沈昭猛地从混沌中惊醒！

眼皮沉重地掀开一道缝隙。天光微熹，透过窗棂朦胧地洒入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玄色的、绣着繁复暗纹的丝质衣料，在微光下泛着内敛的光泽。视线微微上移，是线条优美流畅的下颌线，再往上……是楚明凰沉睡的侧脸。

沈昭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从靠着香料柜的姿势，变成了……躺在偏阁那张并不宽大的床榻上！而楚明凰，正侧身躺在她的外侧！女帝的一只手臂，正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带着绝对占有意味的姿势，横亘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她的脸颊，刚才无意识蹭到的柔软温暖的“源头”，此刻正清晰地感知到——那是楚明凰胸前饱满而富有弹性的弧度！隔着薄薄的寝衣，那触感真实得让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颊烫得几乎能煎蛋！

更要命的是，楚明凰的头微微低着，散落的长发有几缕甚至拂过沈昭的额角。女帝温热的呼吸，均匀而平缓，一下一下，轻轻地、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额发和眉心，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痒意和……一种令人心悸的亲密感。

沈昭僵成了一块石头，连眼珠都不敢转动。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屏住呼吸，看向近在咫尺的楚明凰。

女帝似乎睡得很沉。浓密的长睫如同栖息的黑蝶，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平日里总是笼罩着寒霜和戾气的眉眼，在沉睡中舒展开来，竟透出一种近乎无害的柔和。苍白的唇色在晨光中染上了一丝浅淡的粉，微微抿着，褪去了所有锋芒，显得格外柔软。

沈昭的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昨夜那掐住她脖子的冰冷手掌和“美人盂”的威胁！

昨夜暴雨中的脆弱哭泣，那一声声绝望的“母妃”，还有此刻这毫无防备的沉睡姿态……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楚明凰？

就在沈昭心乱如麻，几乎要被这暧昧又危险的氛围溺毙时——

楚明凰那覆盖着浓密睫毛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沈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