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种花与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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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凰的目光却已经扫了过来。她看着那碟惨不忍睹的点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最小的，在沈昭紧张又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放进了嘴里。

沈昭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明凰的表情。

楚明凰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动作优雅依旧，仿佛吃的是什么宫廷珍馐。几秒后，她喉头微动，咽了下去。然后，在沈昭忐忑的目光中，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尚可。”

沈昭：“……” 她狐疑地拿起一块塞进自己嘴里，下一秒，“噗——！好苦！又焦又苦！陛下您骗人！”她苦着小脸，气鼓鼓地就要去抢楚明凰面前那碟点心，“不好吃就别吃了！伤胃！”

楚明凰的手却比她更快。手腕一翻，那碟焦黑的点心就被她护在了自己这边。她抬眼看着沈昭气鼓鼓的模样，那双总是深沉如寒潭的凤眸里，清晰地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那笑意很浅，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漾开细微的涟漪，瞬间柔和了她过于冷硬的轮廓。

“孤说尚可。”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昭看着她眼中的笑意，看着被她护在身前的“炭饼”，那股气恼莫名其妙就散了，心底反而涌起一股酸酸软软的暖流。她哼了一声，别过脸：“下次…下次我一定做好吃点！”

第二次，她尝试用蜂蜜和野果做蒸糕。火候没掌握好，蒸出来软塌塌的，甜得发腻。楚明凰依旧面不改色地吃了两块，评价依旧是：“尚可。”

第三次，她吸取教训，减少了糖，小心翼翼控制火候，做成了小巧的烤饼。结果烤得有点硬，味道寡淡。楚明凰慢条斯理地吃完，还是那句：“尚可。”

沈昭彻底没了脾气。她看着楚明凰那副“朕说好吃就好吃”的理所当然模样，心里又是无奈又是被填满的暖意。她知道，这位别扭的女帝，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纵容着她的笨拙和尝试。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楚明凰在竹榻上小憩。沈昭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碟新出炉的点心走了进来。这一次，碟子里是几块金黄油亮、散发着诱人甜香和淡淡果香的圆形小饼。她特意放凉了些，才端进来。

楚明凰其实并未睡着。她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昭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感受到她停在榻前，小心翼翼地放下碟子时，碗碟相碰的轻微脆响，以及随之弥漫开的、带着暖意的甜香。

她缓缓睁开眼。

沈昭正微微弯着腰，将碟子放在榻边的小几上。阳光透过竹窗，为她纤细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光晕。几缕发丝从松松挽起的发髻中滑落，垂在白皙的颈侧。她专注地看着碟子里的点心，似乎在确认它们的完美，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温婉，脸颊因为厨房的热气还带着淡淡的绯红。

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与满足感，如同温泉水，悄然浸润了楚明凰干涸已久的心田。她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光线下细腻的肌肤，看着那微微颤动的长睫，看着那因专注而轻抿的、带着健康色泽的唇瓣。

沈昭放好碟子，直起身，一抬眼，便撞进了楚明凰幽深的目光里。那目光不再是惯常的冰冷审视，而是一种…专注的、带着温度的凝视，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陛、陛下，您醒了？”沈昭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颊似乎更热了些。她拿起一块点心递过去，“您尝尝这个！我这次真的用心了！放了野莓和一点点山蜂蜜，烤得刚刚好！”

楚明凰没有立刻去接点心。她的目光依旧锁在沈昭脸上，缓缓坐起身。动作间，薄被滑落，露出里面素色的里衣，领口微敞，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她伸出手，却不是去接点心，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轻轻拂开了沈昭颊边那缕垂落的发丝。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沈昭滚烫的耳廓。

沈昭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一窒。手中的点心差点没拿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凉的触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瞬间窜过全身。楚明凰的动作很轻，很短暂，拂开发丝后便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那指尖残留的凉意和她深不见底的目光，却让沈昭的心跳如同擂鼓，在静谧的午后清晰可闻。

“嗯。”楚明凰这才应了一声，目光终于落在沈昭手中的点心上。她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再次触碰到沈昭温热的手指。她垂眸，小口咬了下去。

外皮酥脆，内里松软，带着恰到好处的甜意和野莓清新的酸，融合得恰到好处。是她从未尝过的、带着山野气息的温暖味道。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尚可”。她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整块，然后抬眼看着沈昭，那双凤眸深处，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着暖流，清晰地映着沈昭紧张又期待的身影。

“很甜。”她轻声说，声音比往常低沉柔和了许多。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带着魔力。沈昭的心头瞬间炸开无数喜悦的烟花，脸颊飞起红霞，眼睛亮得惊人。“真的吗？陛下您喜欢？”她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又连忙拿起一块递过去，“那您再尝尝！”

楚明凰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她没有再接，反而抬手，用指尖轻轻揩去了沈昭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点面粉。

这个动作比刚才拂开头发更加亲昵。指尖停留在沈昭细腻温热的肌肤上，带着一种近乎描摹的意味，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点碍眼的白。

沈昭彻底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楚明凰指尖的薄茧，感受到那微凉的温度下蕴含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清脆鸟鸣。

楚明凰的目光落在沈昭因紧张而微微翕动的唇瓣上，那柔软的、带着健康色泽的弧度，如同某种无声的邀请。她眼中的幽深如同旋涡般加深，一种源于灵魂深处、早已纠缠不清的渴望，在经历了生死与共的淬炼后，在这绝对安宁的避风港里，终于挣脱了所有枷锁，汹涌而出。

她缓缓倾身靠近。

沈昭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要冲破胸膛。她看着楚明凰在眼前放大的、绝美的容颜，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深邃光芒，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抗拒，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早已生根发芽的悸动和顺从。

温热的、带着淡淡药香的呼吸拂过沈昭的唇瓣。

就在双唇即将触碰的刹那——

楚明凰的动作却微微一顿。她的目光越过沈昭的肩膀，落在了窗外。

沈昭顺着她的目光疑惑地回头。

只见青鸾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到了竹林边缘，正静静站在那里，并没有立刻过来打扰。但她的手中，似乎攥着一小卷颜色深暗、质地粗糙的布条。那布条边缘，沾染着一点刺目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印记！

青鸾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凝重肃杀。她的目光隔着一段距离，与楚明凰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传递着某种沉重而紧迫的信息。

山谷中宁静温暖的午后阳光，仿佛瞬间被一层无形的寒霜覆盖。

楚明凰眼中那汹涌的、几乎要溢出的情愫，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烈焰，瞬间沉淀、冷却，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凝聚着风暴的寒潭。她缓缓直起身，搭在沈昭肩上的手并未收回，反而收拢了力道，带着一种保护的意味，将她更紧地拢向自己身边。

她看着青鸾手中那卷染血的布条，看着青鸾凝重的眼神。那刚刚被沈昭的温暖和甜蜜点心抚慰的、属于帝王的铁血与锋芒，在这一刻，重新在她苍白却挺直的脊背中苏醒。

“何事？”楚明凰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如同出鞘的寒刃，瞬间划破了午后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