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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栓拉开的声音,终于不再带着惊悸的停顿。清晨的光线淌进来,落在王秀兰花白的鬓角上。她正弯腰,守着门口小炉上那只旧铝锅。金灿灿的小米粥在里面咕嘟冒泡,厚实的米油在表面晕开涟漪,踏实的热气混着米香,氤氲在狭小的门厅里,驱散了最后一丝角落的阴冷。这寻常的烟火气,曾是奢望。
念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坐在小凳上,小口吹着碗里滚烫的粥。脸上久违的红润,正一点点驱赶着噩梦残留的苍白。只是夜里,那小小的身体偶尔还会在梦中惊悸,小手死死攥住陈默的衣角,仿佛那是救命的浮木。陈默便不再睡沉,总是第一时间醒来,用沉默却坚实的臂膀环住女儿。王秀兰会摸索着拧开床头那盏昏黄的小台灯,用苍老而温和的声音,讲述那些念恩听过无数遍的老故事。在奶奶絮絮的低语和爸爸胸膛沉稳的心跳声里,念恩紧绷的身体会慢慢放松,惊惧的阴影像被晨光穿透的薄雾,一点点消散。牵着爸爸的大手走向学校时,她的步子一天比一天轻快,小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
仓库里,空气弥漫着灰尘和纸箱的气息。老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把沉重的货箱码放整齐,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时不时就忧心忡忡地瞥向门口。陈默埋首在堆积的货物中,汗水浸透了他深蓝色的旧工装,在后背洇开深色的地图。他的动作专注而稳定,分拣、记录、搬运,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宁静。午休的铃声响起,喧嚣暂歇。陈默从角落的工具箱里,掏出那本从旧书摊淘来的、卷了边的《基础机械原理》。他就坐在一堆等待处理的破损纸箱上,借着高处小窗透下的一方明亮天光,安静地翻动书页。油墨味混着纸箱的尘土气钻进鼻腔。老孙叼着烟踱过来,随手扔下几个从报废机器上拆下来的、沾满油污的旧齿轮和小轴承。“喏,闲着也是闲着,瞎琢磨去!”陈默抬头,眼里有微光闪过,他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块破布,认真地擦拭着那些冰冷的金属零件,生涩却无比专注地尝试着组合、拆解。指尖很快沾染上黑亮的油污,心却在这细微而实在的触碰里,奇异地沉淀下来,仿佛找到了修复世界的支点。
傍晚的校门口,秩序井然。穿着制服的保安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吴老师站在熟悉的位置,远远看到陈默高大的身影走来,便露出一个温暖而鼓励的微笑。那笑容像一道无声的堤坝,隔开了过往所有的惊涛骇浪。“爸爸!”清脆的童音响起,念恩像一只终于挣脱樊笼的小鸟,张开双臂扑进陈默怀里。夕阳金色的光芒柔和地涂抹在父女俩身上,将影子长长地拉在洁净的路面上。路边的野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念恩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爸爸,我今天跳绳跳到十五个啦!一次都没绊住!”“吴老师说我画的向日葵特别像!她说太阳都在笑呢!”女儿清脆的笑声,是陈默荒芜世界里重新涌出的、最清冽甘甜的泉水,冲刷着一切苦涩的沟壑。
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昏黄的灯光填满了小小的家。饭桌被收拾干净,成了念恩的临时书桌。她蹙着小眉头,铅笔尖在作业本上沙沙地移动,偶尔遇到拦路虎,小嘴便不自觉地撅起来。王秀兰戴上老花镜,凑近灯光,苍老的手指在题目上轻轻划过,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恩恩看这里,奶奶给你讲……” 炉子上,一只小砂锅正煨着,盖子边缘噗噗地冒出细微的白气,清甜的薯香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那是加了少许冰糖的红薯糖水。这清甜温润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将曾经盘踞在这方寸之地的恐惧和寒意,一点点温柔地抚平、驱散。
陈默坐在小凳上,面前摊开着邻居张婶白天送来求助的那盏旧台灯。灯罩布满了灰尘,底座锈迹斑驳,开关接触不良。他拧开小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拆卸着底座。昏黄的灯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查看着内部锈蚀的触点,用砂纸一点点打磨,重新连接松脱的电线。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修好一盏灯,便是点亮一方小小的光明;即便一时未能成功,这全神贯注、指尖与冰冷零件对话的过程本身,也像一种无声的祷告,缓慢修复着曾被碾碎的心神。
生活依旧被清贫的底色浸透。债务像一座沉默的大山,沉沉地压在肩头。餐桌上,馒头咸菜是常客,偶尔飘起的一点肉香,是难得的奢侈。身上的衣服洗了又洗,布料已经薄得透光,颜色褪得发白。然而,那份如附骨之疽、令人日夜难安的不安感,却实实在在地消失了。门,可以安心地打开,再不必屏息聆听门外的动静;夜晚,可以放心地合眼,沉入久违的深度睡眠;行走在街头巷尾,脊背可以挺直,不必再惊惶地扫视每一个角落……这最朴素、最基础的“安全感”,是穿越地狱的烈火后,生活赐予他们最珍贵的馈赠,千金难换。
这份静水深流般的暖意,也悄然漫过陈岚家的门槛。李明轩那句“下次直接报警”,无形中成了这个家新的底线。他不再对陈岚去城郊探望兄嫂横加阻拦。当陈默租住的平房屋顶被前些日子一场急雨淋漏,陈岚过去帮忙打下手时,李明轩竟开着车来了。车停在巷口,他走进那个小小的、还有些泥泞的院子。陈默正站在一架看起来并不太稳当的木梯上,小心地揭着屋顶破损的油毡,陈岚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紧张地叮嘱着。李明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两瓶矿泉水和一包崭新的强力防水胶带放在院角的旧石磨上。然后,他卷起质地精良的衬衫袖子,走到梯子旁,替代了陈岚的位置,用厚实的手掌稳稳扶住梯脚,目光专注地看着陈默的动作,适时递上需要的工具。这份笨拙却踏实的参与,这份无声却有力的支撑,胜过千言万语的剖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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