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霜染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345章 葡萄藤下的周末(下),杨花烬,陈霜染林,镇魂小说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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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清贫与安宁中,如同门前那条缓慢流淌的小河,无声地向前。终极保护令的威慑力持续发挥着作用,杨家的阴影仿佛彻底从陈家的生活中淡去,只剩下街头巷尾偶尔飘来的、关于杨家如何更加不堪的零星传闻,也很快消散在风中。
陈念恩在平静的环境里,像一株得到喘息的小苗,渐渐舒展。她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神里的惊惶褪去,多了属于孩子的灵动和对周围世界的好奇。她最喜欢两件事:画画和听奶奶讲故事。她的画越来越多,虽然笔触稚嫩,但色彩大胆,充满童趣,画她的小院子,画奶奶熬粥的样子,画学校门口的老槐树,画她想象中的葡萄藤爬满架子的夏天。
这天放学,陈念恩不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跟在爸爸身边,小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小手紧紧攥着书包带子,小跑着。
“慢点。”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平静。
陈念恩放慢脚步,回头看了爸爸一眼,大眼睛亮晶晶的,小声说:“爸爸,刘老师…刘老师表扬我了!”
“嗯?为什么?”陈默问。
“我的作文…得了‘优’!还要贴在教室后面的‘学习园地’里!”小丫头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脸蛋也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陈默的脚步微微一顿,看着女儿发亮的眼睛,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点鼓励意味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瓜:“很好。”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陈念恩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小胸脯挺得更高了,走路都带着雀跃。
回到家,陈念恩迫不及待地放下书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本作文本,翻到最新的一页,献宝似的捧到正在摘菜的奶奶面前:“奶奶!奶奶你看!我的作文!”
陈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作文本,眯起老花眼。作文的题目是:《我的奶奶》。
稚嫩的铅笔字,一笔一画写得格外认真:
“我的奶奶,头发白了,像冬天的雪。她的手很粗,有很多皱纹,像老树皮。但是她的手很暖和。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奶奶就起来给我熬粥。粥很香很香,白白的,热乎乎的。我生病的时候,奶奶整夜不睡觉,抱着我,给我喂药,她的手摸着我的头,我就不怕了。奶奶还会给我讲故事,讲爸爸小时候的故事,讲田螺姑娘的故事…奶奶说,人要善良,要坚强。我的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我爱我的奶奶。”
字里行间,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孩子最真挚的观察和最朴素的依恋。那些熬粥的清晨,生病的夜晚,温暖的抚摸,还有那些古老的故事…都化作了纸上最动人的文字。
陈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读得很慢。浑浊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滚落,滴在粗糙的手背上,也滴在泛黄的作文纸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颤抖着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些稚嫩的字迹,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奶奶,你怎么哭了?是我写得不好吗?”陈念恩有些不安地看着奶奶。
“不…不是…”陈母用力摇头,一把将小孙女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哽咽沙哑,“好…写得好…写得真好…奶奶的念恩…长大了…懂事了…” 她把脸埋在孙女小小的肩头,肩膀微微耸动着,释放着积压了太多太久的辛酸与此刻汹涌而来的、巨大的慰藉。
陈默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看到了母亲汹涌而出的泪水,看到了女儿有些无措却乖巧地依偎在奶奶怀里的样子,也看到了那本摊开在灶台上的作文本。他没有走过去,只是靠着门框,目光落在窗外那株在风中摇曳的葡萄藤上。
过了好一会儿,陈母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她擦干眼泪,捧着作文本,像是捧着稀世珍宝,对陈念恩说:“念恩,这篇作文…奶奶能留着吗?”
“嗯!”陈念恩用力点头,“刘老师说写得好,就是写心里话!奶奶,我写的都是真的!”
“真的,都是真的…”陈母喃喃道,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绽开了无比满足和骄傲的笑容。
几天后,学校组织了一次低年级的作文小竞赛,主题是“我的家人”。陈念恩的这篇《我的奶奶》,被刘老师推荐了上去。评审的老师被文中真挚的情感和朴实的细节打动,评为了年级二等奖。
发奖那天,是个晴朗的下午。陈默被刘老师特意通知,作为家长代表之一去学校。
小小的颁奖仪式在操场上举行。当念到“二年级,陈念恩,《我的奶奶》,二等奖”时,陈念恩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有些害羞又无比骄傲地走上了简陋的主席台。
颁奖的是一位和蔼的老校长。他不仅把一张印着红花的奖状郑重地交到陈念恩手里,还拿出了一朵用红纸做的小红花,慈祥地别在了陈念恩洗得发白的衣襟上。
“孩子,写得好!真情实感,最打动人。好好孝顺你奶奶!”老校长笑着鼓励道。
“谢谢校长!”陈念恩捧着奖状,摸着胸前的小红花,小脸兴奋得通红,大声回答。
台下,陈默站在家长的人群中。他看着女儿站在阳光下,胸前别着那朵小小的、却红得耀眼的花,手里捧着奖状,脸上是纯粹的、属于孩子的自豪和快乐。他看到了女儿望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陈默那冰封的、沉寂如深潭般的眼底,在那一瞬间,仿佛被那朵小红花的光芒狠狠刺了一下。一种剧烈而陌生的酸楚感猛地冲上鼻腔,迅速蔓延至眼眶。他几乎是仓促地、狼狈地低下头,用力眨着眼睛,试图将那汹涌而来的湿意逼回去。
他以为自己早已流干了眼泪,心已成灰。可这一刻,看着女儿因为一篇写奶奶的作文而获得的荣耀,看着那朵象征着肯定和温暖的小红花,那冰层之下被死死压抑的、对母亲深沉的爱与愧疚,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低着头,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再抬起头时,眼眶是红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剧烈的情感风暴,但那深潭的冰面,却仿佛被这滚烫的泪水灼穿了一个微小的孔洞,透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他对着台上望过来的女儿,极其缓慢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朵别在陈念恩胸前的小红花,在阳光下,红得那样鲜艳,那样温暖。它不仅印在了陈念恩的衣襟上,也如同一枚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烫在了陈默冰封的心湖之上,留下了一道带着剧痛、却象征着复苏可能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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