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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恩抬起头,看到桃子,大眼睛立刻亮起来:“爸爸!桃子!”

“嗯。”陈默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母亲手腕上的“金镯子”,又落到女儿充满生机的画作上。

陈母也笑了:“念恩快吃,看这桃多水灵。”

陈念恩拿起桃子,没有立刻吃,而是献宝似的把画板举到爸爸面前:“爸爸,你看!我画的夏天!葡萄藤绿了,结果子了!奶奶戴着小花,你在修…修…” 她一时想不起爸爸在画里修什么。

陈默看着画上那个被女儿画得有些笨拙却格外高大的“爸爸”,正拿着工具仰头修葺着画出来的屋顶。深潭般的眼底,波澜涌动。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不是拿桃子,而是用粗糙的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画纸上那片金紫色的葡萄串,又拂过那个“爸爸”的身影。指尖传来的,是纸张的微涩和蜡笔的颗粒感,却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一路灼烧到他冰封的心湖深处。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画板,看向那株沐浴在春日暖阳下的、沉默的葡萄藤枯枝。在那看似干枯的枝干上,靠近根部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隐芽,正怯生生地探出头来,贪婪地汲取着阳光。

陈念恩顺着爸爸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那颗小芽,惊喜地叫起来:“奶奶!爸爸!快看!葡萄藤发芽了!它要长叶子了!”

陈母眯着眼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是啊,发芽了…春天来了,总要发芽的…”

陈默没有说话。他收回目光,落在女儿因发现新芽而兴奋的小脸上,落在母亲安详满足的笑容上,最后,又落回画板上那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和金紫色。他拿起那个软桃,递到女儿手里,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和的沙哑:“吃吧。”

他转身,走到墙角,拿起靠在墙边的锄头,开始清理院子里一小块准备种点青菜的荒地。锄头落下,翻开湿润黝黑的泥土,散发出春天特有的、混合着青草气息的芬芳。

阳光暖暖地照着小小的院落。葡萄藤枯枝遒劲,隐芽萌发。陈念恩小口吃着香甜的桃子,看着画板,又看看爸爸劳作的背影。陈母摇着蒲扇,目光慈爱地流连在孙女和儿子身上。小屋的灯光尚未点亮,但那温暖安宁的气息,已然将过去所有的风雨阴霾,牢牢地隔绝在外。

杨花落尽,唯爱生根。岁月无声,静待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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