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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薄雪悄然而至,细碎的雪花如同盐粒,轻轻洒落在小院的屋顶、篱笆和光秃秃的葡萄藤架上,很快便融化了,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湿润清冽的气息。
周末,陈岚一家回来了。阳阳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但眼神明亮,带着住校生活带来的独立气息。李明轩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有糖果点心,也有给陈母和陈念恩的新围巾手套。
小院因为他们的到来顿时热闹起来。阳阳兴奋地跟舅舅陈默讲着初中里的新鲜事,什么有趣的老师、新交的朋友、宿舍里的趣闻。陈念恩则献宝似的拿出她的炭笔画给姑姑和姑父看,画上虬劲的藤蔓在冬日的肃杀中透着一股不屈的力量。陈岚围着围裙,和陈母在灶台边忙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妈,您试试这个,”陈岚拿出一条崭新的、厚实柔软的羊毛围巾,仔细地给陈母围上,又把一副同色的手套塞到她手里,“天冷了,出门戴着暖和。” 她目光扫过母亲被棉袄袖子遮住的手腕,心知那沉甸甸的金镯正贴着母亲的体温。
陈母摸着柔软暖和的围巾手套,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岚儿费心了。” 她看向正在和阳阳说话的陈默,又看看依偎在陈岚身边的陈念恩,再看看一旁帮忙归置东西的李明轩,眼里是满溢的欣慰。
晚饭格外丰盛。热腾腾的炖菜,香气四溢的饺子,还有李明轩特意买回来的卤味。小小的堂屋里挤满了人,热气蒸腾,笑语喧哗。陈母坐在主位,腕间的金镯在灯光和热气中偶尔从袖口滑出,闪烁着温润的光。她看着满堂的儿孙,看着李明轩给陈岚夹菜,看着阳阳眉飞色舞地说话,看着陈默沉静却放松的侧脸,看着陈念恩吃得小嘴油亮……一种饱胀的幸福感充盈着她的胸腔。
“都多吃点!”陈母的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这天冷啊,人齐了,心在一块儿,就比啥炉子都暖和!”
屋外,冬夜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光秃秃的藤架。屋内,灯火通明,饭菜飘香,人声笑语交织成一片温暖的海洋。这小小的陋室,在寒冷的冬日里,如同一只用爱编织的暖巢,牢牢地护佑着归巢的鸟儿们,隔绝了所有的风雪与严寒。那份沉甸甸的温暖,源自血脉相连的亲情,也源自共同走过风雨后的彼此珍惜与守护。陈母腕间的金镯,在暖融融的灯光下,也仿佛折射着这满屋的温情。
冬日白昼短暂。送走了陈岚一家,小院重归宁静。雪没有再下,空气干冷,光秃秃的葡萄藤蔓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纵横交错的影子,如同大地的筋骨。
陈默收拾完碗筷,将堂屋的炉火烧得更旺了些。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陈念恩趴在炉边的小桌上,借着火光翻看她收集的画作,从春夏的绚烂到秋冬的深沉。陈母坐在藤椅里,身上盖着薄毯,新围巾松松地搭在颈间,腕间的金镯在炉火的映照下,流转着温暖的光晕。她手里轻轻摩挲着孙女下午送给她的、用炭笔画的一幅冬日葡萄藤简图,苍劲的线条让她想起了很多。
“这老藤啊,”陈母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悠长的回忆,“还是你爷在的时候栽下的。那会儿日子也难,刚分到这地儿,啥都没有。就指着它夏天能遮个阴,秋天能结几串果子甜甜嘴。” 她浑浊的目光落在窗棂外月光下的虬枝上,“后来…遭过虫,冻死过枝,最惨那年冬天,大雪差点把它压垮了…可它命硬啊,根扎得深,第二年开春,嘿,又冒出芽来了,比往年还旺相!”
陈默添了块煤,炉火“噼啪”轻响。他抬起头,目光也投向窗外那些沉默的藤影。
“这人啊,跟这藤一样。”陈母的声音低缓而充满力量,“遭多大的罪,受多大的难,不怕。只要根没断,心里那口气没散,总能熬过来,总能再抽出新枝,再结出果来。” 她低头,布满厚茧的手指缓缓抚过手腕上那圈沉甸甸的金光,又轻轻拍了拍膝上炭笔画中苍劲的藤蔓,“咱家…也熬过来了。根扎住了,枝蔓也稳了。往后啊,都是好日子。”
陈念恩似懂非懂地听着,但奶奶语气里的那份笃定和希望,让她觉得安心。她依偎到奶奶身边。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炉火。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母亲的话,像温热的泉水,缓缓注入他沉寂的心湖。那些过往的倾轧、背叛、屈辱、绝望……如同藤蔓经历过的风雪虫害,终究没能摧毁深扎于泥土之下的根本。这份根本,是母亲坚韧的生命力,是女儿纯净的成长,是姐姐不离不弃的扶持,是像张磊、老周这样邻居的温暖,更是他自己沉默中从未放弃的、对这片家园的守护。这深扎的根,给了他熬过寒冬的力量,也必将支撑起未来每一个春天。他看着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女儿,看着母亲腕间那抹代表新生与守护的金光,心中一片澄澈安宁。根已深,何惧风雪。
岁月流转,四季更迭。当春风再次温柔地拂过大地,小院角落那棵沉寂了一冬的葡萄老藤,虬结盘曲的深褐色枝干上,悄然顶破了一层看似枯死的韧皮。一点针尖大小、近乎透明的嫩绿,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倔强姿态,在微凉的晨风中,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舒展开两片米粒般的稚嫩叶芽!叶尖上,凝结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晨露,在初春的朝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宛如新生。
葡萄架下,陈念恩支着她的画板。厚实的垫板稳稳地承托着画纸。她正用一支蘸满了嫩绿色的水彩笔,小心翼翼地点染着画纸上藤蔓的根部——那里,她刚刚用铅笔勾勒出一抹极其微小却生机勃发的绿意。她的眼神专注而明亮,捕捉着生命萌发的奇迹。
陈母坐在那张修补过的小凳上,沐浴在暖融融的春光里。她脱去了厚重的棉袄,只穿着夹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了左手腕上那枚光面素圈、沉甸甸的金镯。初升的朝阳落在厚实的金圈上,折射出温润而内敛的光泽,与她布满皱纹却安宁祥和的脸庞相映生辉。膝头的老蒲扇还未启用,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那只戴着金镯的手覆在上面。她的目光,柔和地流淌在孙女专注的侧脸,落在画纸上那一点象征新生的嫩绿,又望向院角老藤根部那真实的、微小却震撼的生命奇迹……一种深沉的、如同脚下这片复苏土地般充满生机的满足感,充盈着她的身心。
院门紧闭着。门外世界车水马龙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无形的厚重帷幕,模糊而遥远。曾经那些歇斯底里的打砸、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早已被浩荡的时光之河冲刷得无影无踪,沉入最深最暗的河床。那道由冰冷法理、无情岁月以及这个小院自身生长出的、沉默而磅礴的生命力共同构筑的屏障,早已将过往所有污浊与不堪,彻底隔绝、封存于永恒的彼岸。院墙肃立,高耸而沉默,是守护这方涅盘重生之地最坚实的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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