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玄凰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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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月白色的流云锦衬得她身姿挺拔，大病初愈的苍白掩不住眼底新生的锐气。他微微颔首，声音清冷依旧：“顺路，看看。”

玄七推着紫檀轮椅，将谢云澜送入玄凰阁。轮椅碾过光洁的墨玉地砖，发出轻微的声响。阁内尚未布置完全，空旷中带着新漆和木料的气息。谢云澜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空置的博古架，最终定格在大厅中央，那座莲花暖玉台上供奉的白玉凤凰。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温润的白玉，看到了内里那颗蕴藏着“日精”与陷阱的赤霞髓之心。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

“何时开业？”他问。

“三日后，巳时三刻。”玄凰答道，“吉时已定，帖子也已发出。”

谢云澜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尊玉凤。阁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

突然，谢云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紧接着，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般的呛咳猛地爆发出来！他猛地用手捂住嘴，深青色的衣袖剧烈颤抖！那咳嗽声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虚弱和痛苦！

“国师！”玄七脸色剧变，立刻上前。

玄凰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清晰地看到，谢云澜指缝间，正有暗红的血丝缓缓渗出！他体内的反噬，竟在此时毫无征兆地猛烈爆发！

“无…碍…”谢云澜强行压下咳嗽，声音嘶哑破碎。他移开手，一方雪白的丝帕迅速掩住了掌心刺目的暗红。但就在他移开手的瞬间——

“咣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

只见大厅角落，一个正在擦拭博古架的年轻伙计（显然是玄七安排的暗卫），似乎被谢云澜突如其来的咳血惊到，手一抖，竟将博古架上一只作为装饰的、仿前朝的青花瓷瓶碰落在地！瓷瓶瞬间摔得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厅内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就在这混乱的刹那——

玄凰的眉心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瞬间攫住了她！她的神格视野下意识地扫向阁外！

只见对街茶摊上，那个一直佝偻着背、闭目养神的瞎眼瘸腿老道——李半仙！他不知何时已抬起了头！那双蒙着厚厚白翳、本该毫无神采的“瞎眼”，此刻竟正直勾勾地“盯”着玄凰阁内，谢云澜咳血的方向！白翳之下，两点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幽光，如同地狱之火般，一闪而逝！

更让玄凰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李半仙那看似枯瘦的、搭在破幡木杆的手背上，一道极其隐蔽的、如同蜈蚣般扭曲的暗红色符文，正随着他手指的微微颤动，散发出微不可察的阴冷波动！

他在传讯！他在向某个未知的存在，传递谢云澜重伤咳血的消息！

玄凰猛地转头看向轮椅中的谢云澜！只见他正用染血的丝帕擦拭着唇角，深潭般的眸子因剧烈的咳嗽而蒙着一层水汽，似乎并未察觉阁外的异样。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玄凰全身！

巫族的反扑…比预想的更快！更狠！而他们的目标，显然不仅仅是她这个新生的“玄凰”，更是…重伤在身的国师谢云澜！

李半仙那蒙着白翳的“瞎眼”，隔着喧嚣的朱雀大街，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无声地“望”着阁内咳血的谢云澜。他枯瘦手背上，那道蜈蚣状的暗红符文，在袖口的遮掩下，正随着指尖的颤动，散发出最后一缕微不可察的阴冷波动，随即彻底隐没。

玄凰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快步走到谢云澜轮椅旁。

“国师大人，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目光扫过谢云澜掩在丝帕下、依旧残留着暗红血渍的唇角。

谢云澜缓缓放下丝帕，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因剧烈的咳嗽而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眉宇间的倦色更浓。深潭般的眸子因蒙着水汽而失去了往日的锐利穿透力，显得有些疲惫的涣散。他摆了摆手，声音嘶哑低沉：“旧疾罢了…无妨。”目光却依旧落在中央玉台上那尊白玉凤凰上，仿佛刚才的剧痛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玄七，”谢云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虚弱，“回府。”

“是！”玄七立刻上前，推动轮椅。乌沉木的轮椅碾过光洁的墨玉地砖，发出沉闷的声响，朝着门口驶去。

玄凰恭敬地垂首相送，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了对街茶摊。李半仙已经重新低下了头，恢复了那副昏昏欲睡的落魄老道模样，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暗红幽光只是玄凰的错觉。但玄凰知道，那绝不是错觉！毒蛇已经亮出了獠牙，讯息已然发出！

马车消失在朱雀大街熙攘的人流中。玄凰站在玄凰阁崭新的门槛内，阳光洒在她月白色的衣裙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大厅内噤若寒蝉的伙计们，最后落在那摔碎瓷瓶、正惶恐不安的年轻暗卫身上。

“收拾干净。”玄凰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今日之事，若有一字外传…”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扫过众人，“后果自负。”

伙计们齐齐打了个寒颤，慌忙低头应喏，手脚麻利地清理起地上的碎瓷。

玄凰不再理会他们，缓步走向大厅中央的莲花暖玉台。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白玉凤凰温润的翎羽。触手冰凉，内里却蕴藏着足以焚毁一切阴谋的炽热能量。眉心的胎记传来平稳的灼热感，与玉凤胸腔内那块赤霞髓碎片隐隐共鸣。

诱饵已下，毒蛇已动。三日后…这玄凰阁的开业吉时，恐怕…也是血染祥瑞之时！

“东家，”鲁垣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山羊胡微微抖动，浑浊的老眼里带着一丝后怕和担忧，压低声音，“那老道…邪性得很！要不要…老朽找几个旧日的江湖朋友…”

“不必。”玄凰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目光却锐利如鹰隼隼，穿透崭新的雕花木门，仿佛看到了隐藏在京城繁华表皮下的暗流汹涌，“该来的，总会来。我们…静候‘贵客’便是。”

她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肩颈处——那里，新生肌肤上的凤凰翎羽印记，在无人察觉的衣领掩映下，正散发着微弱的、只有她自己能感知到的赤金暖意。

“鲁老，”玄凰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镇阁之宝的‘祥瑞’…该让它…提前透点‘风声’出去了。”

鲁垣先是一愣，随即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精光！他用力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奇异神色：“东家放心！老头子知道该怎么做！保管让这‘佛光普照’的祥瑞之名…三日内，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