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玉脉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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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湾，已是一片被世界遗忘的墓场。

浑浊的海水裹挟着灰黑色的油污，拍打着覆盖怪异二进制晶壳的黑色海岸线。曾经高耸的摩天楼群，如今只剩下零星突出海面的、扭曲断裂的钢筋骨架，如同巨兽腐朽的肋骨，在铅灰色的天穹下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海腥、金属锈蚀、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源自高维污染的冰冷死寂。这片被镜炁潮汐彻底“消化”又“排泄”后的废墟，被联合封锁区冠以“归墟沉降带”的冰冷代号，成为地图上永恒的禁区。

海面之下，死寂更甚。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污染层，唯有深海探测器惨白的探照光束，偶尔刺破永恒的黑暗。光束扫过之处，是凝固的岩浆丘、半晶化的汽车残骸、被压缩成怪异雕塑的混凝土块、以及无数包裹在漆黑晶壳中、姿态扭曲的人形轮廓——这座城市最后的居民，化为了归墟魔渊的冰冷墓碑。

“嘀...嘀...嘀...”

一艘涂装联合国与泛太平洋古物抢救组织（ppRA）徽章的小型深潜器“海鹞号”，如同谨慎的食腐鱼，在数百米深的海床上缓缓移动。探测器发出的规律声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舱内，气氛压抑。

赵工（ppRA首席辐射探测员，五十岁，花白头发紧贴头皮，盯着盖革计数器上顽固跳动的微幅辐射峰值）：

“c7区，淤泥层深度17.2米，辐射值...还在临界点以上波动。” 他声音沙哑，带着长期压抑的疲惫，手指敲了敲屏幕上一个被标记为“异常点GR-07”的闪烁红点。“和之前六个点一样，源点极深，能量特征...古怪。不是核爆残留，倒像是...某种高强度放射性古董在深层衰变？”

索菲亚（ppRA考古领队，三十岁，金发束成利落马尾，碧眼紧盯着声呐成像）：

“GR-07...位置正好在沉降前东京国立博物馆地下保险库的垂直投影区。” 她调出全息地图，一个红色光圈套在声呐显示的淤泥异常点上。“博物馆在灾难前接收的最后一批‘高危放射性文物’，就是那批从大雍王朝遗迹出土的...‘诅咒之玉’。记录显示，其中有一件未公开的‘九龙铀心樽’仿品，能量特征...” 她看向赵工。

赵工调出数据比对图，一条剧烈波动的深红曲线与GR-07的辐射谱局部高度重合。“吻合度...71.8%。剩下的差异...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他眉头紧锁。

“污染？” 索菲亚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高维污染？”

赵工沉默地点点头，指了指探测器上一个不起眼的、几乎被主辐射信号掩盖的微弱能量读数：“还有这个...非常微弱，但...波段很特殊。有点像...古青铜器深度氧化后的生物电残留？但强度低得不正常，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读数，会‘呼吸’。”

索菲亚瞳孔微缩。古物在特定条件下产生微弱生物电并非不可能，但“会呼吸”的读数...这指向了更禁忌的领域——灵能残留，或者...更糟。

“海鹞号，这里是‘望楼’指挥中心。” 通讯器传来冷硬的男声，“数据已接收。授权对GR-07进行浅层钻探取样，深度限制：淤泥层下20米。严禁触碰任何疑似有机结构或高灵能反应物。重复，严禁触碰！”

“海鹞号收到。” 索菲亚回复，深吸一口气，“启动‘穿山甲’钻探臂。赵工，盯紧所有读数，尤其是那个‘呼吸’信号。”

机械臂缓缓伸出，尖锐的合金钻头旋转着，刺入海床厚重的、混合着晶化颗粒的淤泥层。污浊的泥浆被高压水流冲开，钻探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动。

“深度...15米...16米...17米...接近目标层...” 赵工紧盯着屏幕，盖革计数器的嘀嗒声明显加快，辐射峰值陡增！同时，那个微弱的“青铜生物电”读数也出现了同步的、极其细微的搏动增强！

“就是这里！停钻！” 索菲亚下令。

钻头停止。机械臂末端的真空取样管缓缓探入钻出的孔洞。高清摄像头传回的画面一片漆黑泥泞。真空启动，淤泥被吸入。

突然！

“滋啦——！”

监控画面剧烈闪烁，瞬间被雪花覆盖！同时，舱内所有仪器屏幕疯狂跳动，盖革计数器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赵工面前的“青铜生物电”读数曲线猛地窜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尖峰！

“天啊！那是什么？！” 索菲亚失声惊呼。在雪花干扰的最后一瞬，她似乎看到取样管摄像头捕捉到淤泥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一闪而逝的...青铜色光芒！

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

“轰！！！”

深潜器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外部监控画面彻底黑屏！舱内灯光疯狂闪烁，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从船体下方传来！

“触礁？！不！是海床！海床在动！” 驾驶员惊恐地嘶吼。

声呐成像上，以GR-07钻探点为中心，整个海床淤泥层如同沸腾的墨汁，剧烈地翻滚、隆起！一个巨大的、覆盖着晶化淤泥的半球形轮廓正从海床深处...缓缓升起！轮廓表面，无数道细密的、流淌着暗红与玉色微光的裂痕时隐时现！

“是它！是那个辐射源！它活了？！” 赵工脸色惨白。

“紧急上浮！全速上浮！” 索菲亚对着通讯器尖叫。

“望楼！望楼！海鹞号遭遇未知...啊！！！” 通讯被刺耳的杂音切断。深潜器在翻腾的淤泥与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剧烈颠簸，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被那隆起的巨大轮廓散发的无形力场死死拖拽着，无法挣脱！

就在深潜器被恐怖力场拖拽、陷入绝望的同一时刻——

归墟战场中央，那枚悬浮于破碎空间中的归墟之茧，其表面流淌的暗金、灰白、深红、玉泽与混沌的光流，仿佛受到了某种遥远而微弱的共鸣，极其微弱地...脉动了一下。

茧内，无光无声的混沌玉髓中。

暗金色的骸骨椁室静静悬浮，如同微型宇宙中的古老棺柩。椁室内，那点由谢云澜玉脉勉强维系的意识星火（林晚），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在粘稠的混沌玉髓包裹下，几乎陷入永恒的沉眠。

椁室之外，新生的暗红玉质骸骨菌丝构建的骸凰骨架已初具雏形，巨大的骨翼轮廓在玉髓中若隐若现。骨架心腔位置，那颗由林妙怨毒鬼脸炼化而成的深红骸核，正贪婪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从周围的混沌玉髓中抽取海量能量，骸核体积缓慢而稳定地增长，散发出的深红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将包裹椁室的暗金光晕压过。

深红骸核的核心，林妙扭曲的意识在纯粹怨毒与骸核力量的滋养下，早已不是单纯的鬼脸，而是凝聚成了一枚不断搏动的、散发着不祥诱惑的深红魔种。魔种内部，倒映着无数属于林晚的、被它污染吞噬的记忆碎片——沉塘的窒息、庶妹的毒笑、被放射性砚台威胁的恐惧...这些痛苦的印记，正被它转化为侵蚀椁室、同化那点意识星火的毒刃！

“姐...姐...沉...眠...吧...”

魔种的意念如同粘稠的毒液，渗透椁室。

“你...的...痛...苦...你...的...不...甘...就...是...我...最...好...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