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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前世她为了练袖箭,偷偷在槐树后练习,被我发现时,小臂上全是弓弦抽打的血痕。
此刻我多想抓住她的手,说一句“以后别再为我受伤”,但话到嘴边,却变成:“阿宁,明日随我去宗正寺,查袁盎的族谱。”
她的手微微一颤,茶盏里的汤晃出几滴,落在石砖上,惊起几只槐叶:“大人是怀疑……袁盎与匈奴有旧?”
声音很低,却带着了然,仿佛早已察觉什么。
我想起前世抄家时,在袁盎府中搜到的匈奴狼头锦缎,与阿宁耳坠上的纹饰一模一样——她幼时被父亲从人牙子手中救下,据说是匈奴屠村的幸存者,耳后朱砂痣旁的小疤痕,或许正是当年的印记。
夜色渐深,父亲回房后,我独自站在槐树下,摸着树干上的刀痕——那是十二岁那年,阿宁为保护我,用断簪划下的记号。
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刑场上她倒下时,槐花落在她身上的模样。
“大人在想什么?”阿宁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手中抱着件蜀锦大氅,正是前世她熬夜缝制的那件,领口瑞兽纹的针脚里,还藏着几丝白发——那时她为了赶工,熬夜到子时,蜡渍染在袖口,如今看来,却成了最珍贵的印记。
我接过氅衣,忽然抓住她的手,触到她掌心的硬茧:“阿宁,你可知道,前世你……”
话未说完,便被她摇头打断:“大人莫要说了,阿宁只知道,大人在哪里,阿宁就在哪里。”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藏着漫天星辰,却又有化不开的温柔。
夜深人静,我坐在书桌前,铺开父亲的《诸侯论》,在“推恩”二字旁重重圈注。
前世的急削之祸,让我明白,改革如伐树,急则生乱,须得从根上慢慢剥离。
笔尖划过竹简,墨汁渗进纹理,像极了阿宁绣在香囊上的纹路,每一笔都要恰到好处,才能成就完整的图案。
窗外传来阿宁巡夜的脚步声,三圈,不多不少,像她守护我的岁月,从未间断。
我摸着腰间的香囊,里面除了槐花,还有半粒槐木符,是前世她塞进我暗袋的,上面刻着“错”字,笔画间填满了她的血。
如今想来,那些她默默做的事,都是她无声的守护,而我,直到重生才懂。
这一夜,我在竹简上写下“削藩三步法”:先收盐铁之利,断诸侯财路;再夺诸侯治权,分其官吏;三载后,推恩令行,分其封地。
每写一笔,都想起父亲的话,想起阿宁的血,想起前世刑场上的月光。
或许,这就是重生的意义,让我有机会,用更温和的方式,实现心中的理想,同时,护住我爱的人。
槐树在风中轻摇,花瓣落在砚台上,染白了墨汁。
我忽然明白,有些事,急不得,就像槐花的盛开,需要时间的沉淀,而我,也需要学会等待,学会在权谋的漩涡中,带着温度前行,不让父亲的血白流,不让阿宁的伤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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