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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率军出长安时,母亲没有来送我,只有舅舅骑着马,跟在我身边。
\"去病,\"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漠北不比河西,匈奴人憋了一口气,此战必定惨烈。\"
我望着远处的雪山,想起阿依莎和那个小月氏女孩,不知道她们在张掖是否安好。
\"舅舅,你说,等打完这仗,我们能过上太平日子吗?\"
我听见自己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软弱。
舅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里有苦涩,也有欣慰:\"会的,只要我们赢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但你要记住,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是你自己的心。\"
大军越过大漠时,风里开始有血腥味。
我站在沙丘上,望着前方如黑云般的匈奴骑兵,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的漠南之战,想起那个被我救下的匈奴妇人。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那个会为妇孺心软的少年,而是能挥刀斩万人的骠骑将军。
左贤王的王庭在狼居胥山下,他们的战马啃食着最后一点枯草,眼里满是战意。
我举起手中的胡刀,刀刃上凝结着冰晶,像极了母亲鬓角的白发。
\"杀!\"我大喊一声,率先冲了出去,身后的五万骑如潮水般跟上,马蹄声震得大地发抖。
战斗持续了一整天,鲜血染红了漠北的雪。
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记得左贤王的头盔被我砍飞时,他眼里的恐惧,和当年那个匈奴少年如出一辙。
当最后一个匈奴兵倒下时,夕阳正落在狼居胥山上,把山顶的雪染成金色。
我拖着染血的刀,走向山顶。风很大,吹得我的战袍猎猎作响。
在那里,我举行了祭天封礼,用匈奴人的血,告慰汉朝的列祖列宗。
当我将酒洒在雪地上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驼铃声,像母亲在唤我回家。
\"匈奴未灭……\"我对着虚空呢喃,却发现这句话再也没有从前的力量。
狼居胥山的雪落在我甲胄上,很快被体温融化,变成水珠,滑进我的里衣,像眼泪,却比眼泪更冷。
下山时,我看见李敢扶着一个受伤的士兵,那士兵的脸很年轻,像极了当年那个冻死在戈壁的新兵。
他望着我,眼里有崇敬,也有恐惧:\"将军,我们赢了吗?\"
我点头,却看见他胸前的伤口在流血,洇湿了粗布衣裳。
\"赢了。\"我说,声音有些沙哑,\"你们都是英雄。\"
他笑了,笑容灿烂如朝阳,然后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夜幕降临时,我坐在篝火旁,望着狼居胥山的轮廓。
月亮升起来了,比河西的月亮更冷,更孤寂。
我摸出那块碎玉佩,它已经裂得更厉害了,双鱼的眼睛处缺了一角,像我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忽然间,我很想母亲,想她做的炊饼,想她缝补时的灯光,想她那句\"阿弟,累了就回家\"。
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因为我是霍去病,是汉朝的战神,是陛下的刀,刀一旦出鞘,就再也收不回了。
漠北的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我裹紧了披风,却怎么也暖不了心。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用一生的漂泊和杀戮,换一个青史留名,却永远失去了平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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