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谈谈你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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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先生？”陈平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紧紧盯着黄三江，“他在郢州有安排？” 这个如同幽灵般无处不在的名字，再次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的警惕。江陵城外那场未遂的“水淹七军”，那冷酷到漠视百万生灵的计划，始终是他与莫问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黄三江并未察觉陈平凡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只当他是关切，连忙道：“莫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下官实不知其具体安排。但先生既提前点明郢州之事，想必在彼处必有后手！将军若能设法联系上先生，得其臂助，此战必能事半功倍！”

“联系之法？”陈平凡追问，心中却冷笑。他倒要看看莫问给黄三江留下了什么线索。

黄三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奈：“这……实不相瞒。这几个月来，皆是莫先生派人单向传递消息于我，或置于隐秘之处，或由特定之人转交。我……我并无主动联系先生之法。”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无力感。

陈平凡心中了然。莫问行事，果然滴水不漏，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和联络方式。黄三江，终究只是他布下的一颗棋子，而非真正的核心。

“既如此，”陈平凡神色恢复平静，淡淡道，“那便按部就班，尽快出兵吧。莫先生……神通广大，若真在郢州有所布置，想必会在关键时刻现身。” 他刻意将“神通广大”四字说得平淡，内心却充满了疏离与戒备。他绝不想主动与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法庆”再有任何交集。

黄三江对陈平凡语气中的微妙变化毫无所觉，只觉得将军果然沉稳大气，不骄不躁。他点头称是：“将军所言甚是！先生行事，神鬼莫测，自有其道理。”

话题稍歇，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摇曳的烛光在两人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陈平凡忽然抬眸，目光深邃地看向黄三江，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黄兄，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临江楼，想不到数月之后就同殿为臣了。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请教黄兄：黄兄胸中，究竟怀揣着何等志向？”

黄三江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神情变得无比庄严肃穆，眼中燃烧起炽热的火焰！他猛地挺直腰背，对着陈平凡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绝：

“三江不才，生于乱世，亲睹苍生倒悬，黎庶涂炭！门阀豪强，如大山压顶，敲骨吸髓；胡虏铁蹄，肆虐中原，山河破碎！三江之志，唯愿追随将军左右，效犬马之劳！推翻这压在万民头上的千钧大山！救天下千万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荡平胡尘，澄清玉宇！” 他如同宣誓般，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充满了理想主义者的纯粹与狂热。

陈平凡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位因激动而脸色涨红的青年才俊。黄三江眼中的光芒，是真诚的，是滚烫的，是为了心中那个“天下大同”的愿景甘愿粉身碎骨的赤诚。这样的人，在任何时代都值得敬佩。然而，也正是这样的人，最容易成为他人手中最锋利也最容易被利用的刀。莫问，显然深谙此道。

“好志向！”陈平凡轻轻抚掌，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掩去了眼底深处那一丝复杂的慨叹，“黄兄心怀天下，令人敬佩。但愿你我同心戮力，不负此志。” 他没有点破，也无法点破。路，终究要每个人自己去走。

两人又就江州的具体情况、侯瑱可能的反应、粮草筹措等细节商议了一番。黄三江见陈平凡胸有成竹，心中大定，便起身告辞：“将军，山下还有一群州郡官吏眼巴巴等着‘拜见’您这位新晋的平北将军呢。下官先去替您打发了他们，也免得聒噪。将军可稍作准备，我们山下汇合，一同前往江州府！”

“有劳。”陈平凡颔首。

送走黄三江，陈平凡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的宴席，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喧嚣，投向了更远的地方。片刻后，他转身，对典虎沉声道：“回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