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蚀时者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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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在身后关闭的液压声尚未完全消散，金万豪那标志性的、带着金属刮擦质感的嘶哑笑声，就已经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钻进了每个人的耳膜。

“欢迎…光临…我的玩具屋…”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生锈的齿轮缝隙里挤出来，在金属舱壁间反复碰撞、折射，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立体环绕感。前方通道的应急灯光忽明忽暗，每一次短暂的熄灭，都让两侧光滑如镜的舱壁瞬间化为吞噬一切的幽暗深渊。

老周的手死死按在声呐控制面板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的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汗水顺着鬓角滑落。高频声呐反馈回来的信号，前所未有地混乱、粘稠。无数细小、杂乱的震颤信号交织在一起，像一锅被煮沸的、粘稠的沥青，疯狂地翻滚、冒泡，将原本清晰的通道轮廓彻底淹没。

“干扰…太强了！”老周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焦躁，他不断调整着频率和增益，试图从那片混乱的“声学泥沼”中滤出有用的信息，“高频无效！低频被污染！镜面…镜面本身的震动频率被某种东西覆盖了！像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的苔藓！”

“苔藓？”陈海的声音低沉，手中的脉冲步枪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光影摇曳的通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刺破黑暗，却在那些光滑的镜壁上被无限反射、扭曲，反而让环境显得更加光怪陆离，难以分辨虚实。每一步踏出，脚下的金属地板都传来一种异常的、带着粘滞感的震动，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皮肤上。

突然！

走在队伍最右侧的机械师雷震，身体猛地一僵！他像被无形的冰锥刺中，整个人瞬间凝固在原地。他布满油污和汗水的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化为一片死灰。他瞪大的眼睛里，瞳孔先是急剧收缩成针尖大小，随即又猛地扩散开，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如同溺水般的巨大恐惧。他死死地盯着左侧一面看似普通的舱壁镜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抽气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哑声响。

“雷震？！”陈欣敏锐地察觉到异常，惊呼出声。

就在众人目光聚焦的刹那，那面被雷震死死盯着的镜壁，表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剧烈波动起来！光滑的镜面瞬间失去了坚硬感，变得如同融化的银汞，粘稠地翻滚、拉伸、变形！

嗡——！

一声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嗡鸣响起。伴随着这声音，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水腥气和铁锈味的潮湿气息，如同实质的冰冷潮水，瞬间充斥了整个通道！空气的温度急剧下降，众人裸露的皮肤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镜面的扭曲达到了顶点，一个场景——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却又绝对不该出现在这深海金属迷宫中的场景——硬生生从那翻涌的镜面“水银”中具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陈旧的、边缘爬满铁锈的方形露天泳池！泳池的水浑浊发绿，漂浮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午后惨淡的阳光被刻意扭曲成一种病态的昏黄，无力地照射在水面上。泳池边缘，一个穿着红色小泳衣、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背对着众人，正踮着脚，努力去够漂浮在浑浊水面中央的一个黄色塑料小鸭子。她的小手徒劳地向前伸着，身体因为过度前倾而微微摇晃，纤细的脚踝踩在湿滑的瓷砖边缘…

“囡…囡囡？！”雷震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难以置信的狂喜，他下意识地向前踉跄了一步，伸出了沾满油污的、粗糙的大手。

下一秒，女孩的身体猛地失去了平衡！

“噗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浑浊的绿色水花猛地溅起！那小小的红色身影在水中疯狂地挣扎、扑腾！水花翻滚，却听不到任何呼救声，只有一种诡异的、被水闷住的、令人窒息的拍打声！一只小手无助地伸出水面，五指绝望地张开，徒劳地抓向那昏黄的、虚假的天空，随即又被浑浊的池水无情地吞没！

“不——！！！”

雷震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惨嚎！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纪律、所有的现实感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他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面具现出泳池惨剧的镜壁猛冲过去！什么深潜器，什么任务，什么队友，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泳池里那个正在下沉的、小小的红色身影！

“雷震！回来！那是假的！”陈海目眦欲裂，厉声咆哮，伸手去抓，却只撕下雷震深潜服肩头的一块布料！

噗嗤！

雷震的身体狠狠撞入了那剧烈波动、如同粘稠水银般的镜面！预想中的坚硬撞击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粘腻、仿佛陷入某种巨大活体生物内脏的触感！他整个人瞬间被那“镜面”吞噬了大半！只有腰部以下还留在通道里，双脚徒劳地踢蹬着冰冷的金属地板。

“囡囡！爸爸来了！抓住爸爸！”雷震上半身完全没入了那扭曲的镜面场景中，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双手疯狂地在浑浊的绿水中搅动、摸索，试图抓住那正在下沉的女儿。浑浊的水花溅射出来，带着真实的冰凉感，落在通道的地板上。

“快！把他拉出来！”陈海对着距离最近的战士大吼，同时手中的脉冲步枪猛地抬起，瞄准了那面正在“消化”雷震的诡异镜壁。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刻，异变再生！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