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窃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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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的死寂被陈默压抑痛苦的喘息和右眼血泪滴落的嘀嗒声割裂。他站在螺旋阶梯的入口，如同刚从炼狱血池中打捞出的残骸，破碎的衣物被血与沙浸透，裸露的皮肤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灰银的时沙结晶与幽蓝的能量灼痕交错，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但最骇人的，是他紧闭的、不断涌出暗金血泪的右眼，以及那只燃烧着鬼火般幽暗的左眼，此刻正死死地、穿透时空的阻隔，钉在时雨那只镶嵌着暗金瞳孔的左眼之上。

古神被肢解的禁忌碎片，如同冰冷的幽灵，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碰撞。左眼与右眼，窃取的权柄与被窃的本源，在这血源祭坛之上，完成了一场充满痛苦与毁灭气息的宿命对视。

时雨僵立在祭坛中央，左眼的暗金瞳孔冰冷地倒映着陈默浴血的身影。那瞳孔深处，属于古神右眼的愤怒与悲怆余烬尚未熄灭，又被眼前这诡异而危险的“右眼”连接者带来的巨大威胁感所填充。巨大的信息洪流和认知撕裂的痛苦被暂时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冰冷的戒备。她右眼残留的人性情感——对同伴的担忧、对未知的恐惧——被左眼的神性解析死死压制。她感觉自己像一尊被架在火山口的精密仪器，随时可能被内外两种毁灭力量撕碎。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精密、带着绝对秩序感的意念流，毫无征兆地、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陈默的脑海！这意念流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底层的冰冷信息，每一个“字符”都带着齿轮咬合的精密与无情：

【错误认知！危险链接！】

【目标个体：陈默，权限：█████，序列：███】

【紧急信息灌输启动！】

【纠正：权柄归属！】

伴随着这冰冷的意念，海量的、被强行“编辑”过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陈默的意识堤坝！

并非星空！而是…一片由无尽旋转的、精密咬合的幽蓝齿轮构成的“海洋”！ 这片齿轮之海，就是宇宙的基石，是时间与空间的经纬线本身！它被称为——时序之轮！永恒、冰冷、完美地运转，维系着诸界的平衡。

一个庞大、扭曲、由纯粹混沌暗金构成的“异物”（古神），如同贪婪的寄生虫，强行撕开了时序之轮的屏障，入侵了这片秩序的领域！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熵增的化身，是混乱的癌变！它贪婪地吸附在齿轮之海上，试图用自己的混沌法则覆盖、污染这完美的秩序！

时序之轮的本能防卫机制被激活！ 构成时序之轮本体的、最核心的幽蓝齿轮组（司辰），从永恒的运转中短暂“苏醒”！它们并非个体，而是秩序的化身！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清除入侵的混沌癌变，恢复时序之轮的纯净！

肢解！净化！ 冰冷的齿轮虚影，并非残忍的屠刀，而是宇宙的“手术刀”！它们精准地切割、剥离古神那污染性的混沌躯壳！每一次切割，都是对秩序的修复！那被钉在齿轮基座上的暗金碎片，并非神只的残骸，而是被剥离、等待净化的污染源质！

窃贼！ 古神是窃贼！它窃取、污染了原本属于时序之轮的权柄！司辰的切割，不是谋杀，而是…回收！是神圣的净化！

这段被强行灌输的“历史”，充满了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正义性！它如同一盆冰冷的强酸，狠狠浇在陈默混乱的意识上，试图洗刷掉他刚刚通过古神右眼窥见的、那充满悲怆与愤怒的“真相”！

“呃啊啊——！！！”

陈默的身体猛地向后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脊椎！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十指深深插入染血的发根！比右眼灼痛更剧烈百倍的痛苦在他脑中炸开！这痛苦并非来自物理伤害，而是两种截然相反、却都庞大到足以碾碎他渺小认知的“真相”在灵魂深处疯狂碰撞、撕扯！

司辰冰冷的正义宣言，与古神右眼中刻骨的悲怆控诉，如同两股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在他的意识宇宙中轰然对撞！

嗡——！！！

更为恐怖的是，随着这认知的激烈冲突，陈默右眼深处那源自古神血泪的灼痛，骤然提升到了一个新的、令人发指的峰值！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他的视神经上！与此同时，他眼前那挥之不去的、冰冷的齿轮幻视，也发生了恐怖的异变！

不再是背景中模糊的、啃噬他意识的虚影！

而是…骤然清晰！放大！占据了整个视野！

他“看”到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此刻正覆盖着一层流动的、由纯粹幽蓝光芒构成的、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齿轮手套！每一个细小的齿轮都在他的指关节上精准咬合、旋转！散发着绝对秩序的冰冷气息！

而他的面前，正是那庞大如山岳、被无数幽蓝锁链贯穿、钉在巨大齿轮基座上的古神暗金核心残骸！

不！

不是“面前”！

他的双手，那双覆盖着司辰齿轮手套的手，正深深地、如同最熟练的屠夫般，插入古神核心残骸深处！冰冷的齿轮手套在接触到那流淌着熔融黄金般光质的暗金组织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切割和湮灭声！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残骸内部搅动、剥离！他“感觉”到那暗金物质中蕴含的、古老而混沌的磅礴力量在齿轮的切割下哀鸣、崩散！他甚至能“听”到古神残留意识发出的、无声的、直达灵魂的悲怆尖啸！

“不——！！！”

陈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极致恐惧和自我厌恶的咆哮！他想挣脱！想停下这双正在施暴的手！但那覆盖着齿轮手套的双手，却完全不受他控制！它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冷酷而高效地执行着“剥离”和“净化”的指令！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冰冷的、属于司辰意志的“暂许”，顺着那齿轮手套的连接，流入他的意识！

我是谁？！

我在做什么？！

是净化者…还是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