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因果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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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紧握着那块沾染了血液的青铜碎片，它冰冷刺骨，分量沉重，仿佛承载着未来的温度与腥气。密室里肆虐的时空乱流已然平息，那架诡异的放映机也恢复了沉默，一切都回归到了原本压抑而寂静的状态。然而，陆九心中清楚，方才那历经的三小时绝非虚幻，那个饱经风霜、身上暴露出斑驳青铜纹路的未来自己，以及他手中传递过来的第三枚碎片，都拥有着令人无法否认的真实。

他凝视着掌心这枚碎片，又轻触自己手臂上冰冷坚硬的青铜纹路，内心翻涌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这枚碎片是他费尽心力追寻的真相，是母亲牺牲的延续，却也像一面血淋淋的镜子，映照出他未来可能遭遇的腥风血雨。更令人困惑的是，未来的他为何要将这枚碎片送回到现在？是为了强行扭转既定的过去？还是因为某种冥冥中的因果循环，必须由他自己来完成这个传递的环节？

身旁的白小七也从刚才那场骇人的时空风暴中逐渐平复，她望向陆九，眼神里满是担忧与不解：“陆九，你……你还好吗？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那个穿着你衣服的人影是……”

陆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江倒海般的震撼与恐惧。他将母亲留下的信件和这枚充满谜团的第三枚碎片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然后用尽可能简练的语言，将刚才在时空乱流中所见所闻，以及与未来自己短暂相遇的事情，向白小七复述了一遍。至于他身上不断显现的青铜化迹象和预知能力那令人心寒的代价，他选择了暂时隐瞒。

白小七听得目瞪口呆，小巧的脸颊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竟然……亲身经历了时空错乱？还见到了未来的你？甚至拿到了第三枚碎片？！”她看看陆九那副疲惫不堪、神色凝重的模样，又看看空荡荡的密室，感觉这一切都太过离奇，仿佛置身于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之中。

离开密室，走出黄泉客栈那座压抑的古老建筑群，当他们再次踏足阳间，回到江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泛起了蒙蒙的鱼肚白，城市正逐渐从沉睡中苏醒，恢复着白日的生机与喧嚣。然而，陆九和白小七很快就觉察到，这座熟悉的都市，似乎在某种深层次上，出了问题。

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周围擦肩而过的人们，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楼房，一辆辆穿梭的车辆，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与怪异。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的运行逻辑都出现了紊乱，眼前的景象虽然看似正常，却仿佛随时会崩坏。他们路过一家熟悉的连锁便利店，陆九习惯性地瞥了一眼货架，上面的薯片、饮料、方便面 packaging 都显得普通，但冥冥中，他总觉得那些商品散发着一股阴森冰冷的气息，仿佛它们并非用来供活人消费，而是用来祭奠亡灵的冥器，那些艳丽的包装纸就像是用冥币折叠而成。

白小七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陆九，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的江城，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这种感觉比不太对劲要严重得多！那就像是，整个现实世界的‘内存’都被病毒攻击了，加载出来的画面充满了可怕的错误和冲突。一个从他们身边快步走过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陆九盯着他看的时候，那张普通的脸会突然地扭曲一下，与他在往生涧中见过的某个阴兵的脸孔重叠在一起，能清晰地看到那带着裂纹的金属头盔轮廓，以及头盔下空洞、冰冷的眼窝！仅仅是一瞬间，那张脸又恢复了 normal 的人类面孔，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一场骇人的幻觉。

“你看到了吗？”陆九猛地抓住白小七的手臂，力度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刚才那个路人的脸……变了！”

白小七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她用力点头：“我看到了……那不像人脸……像恶鬼……又像……像阴兵……”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不解。这绝非他们因为冥界经历而产生的心理阴影，这是真真切切发生在现实世界里的可怕景象！

他们不敢久留，加快脚步往前走，却发现这种令人心悸的现象越来越频繁。路边的电子广告牌，上面滚动的商品广告突然地变成了扭曲、跳跃的冥界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停在路边的汽车，车身会偶尔地闪过一丝幽冷的光芒，仿佛它们并非现代交通工具，而是在冥界行驶的纸扎车。更有甚者，连他们脚下坚实的地面，偶尔地也会变得半透明，能看到下方流淌着浑浊的暗河，那景象，就像是三途河的某个分支，硬生生地侵入到了阳间大地的下方！

“这是……记忆混乱现象！”白小七猛然醒悟，脱口而出。这与母亲残魂在往生涧中提到的时空锚点紊乱所导致的后果完全吻合！

陆九心里也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之前在黄泉客栈密室里那持续长达三小时的时空紊乱，以及他直接接触并吸收了来自未来的第三枚碎片，这种打破时间壁垒、与未来自我进行物质交换的行为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深层次的因果悖论。这种悖论对当前的时间线造成了猛烈的冲击，引发了现实世界‘记忆’的混乱与冲突。过去、现在、未来、甚至阴阳两界的信息与景象，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混合、叠加，导致了眼前这种可怕的、现实崩塌般的景象！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自己的意识也随时会碎裂。体内的阴气也变得异常躁动不安，像是在抗议这种时空的无序与紊乱。

就在这时，白小七手腕上的无常锁链再次发出了剧烈的嗡鸣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都要充满力量！锁链上古老的符文闪烁着刺眼的黑光，一股强大的、带着稳定秩序力量的无形波纹，猛地从她身上扩散开来，如同一个 Expanding Force Field，瞬间笼罩了他们周围半径十几米的区域。

令人惊叹的景象出现了！被无常锁链波纹笼罩的地方，那些扭曲的广告牌瞬间恢复了正常，路人的脸不再变化，地面的透明感也消失了。周围的世界，仿佛被强制拉回了正确的轨道。虽然波纹范围之外的景象依然扭曲和混乱，但他们身处的这片空间，似乎被无常锁链的力量强行稳定住了！

“无常锁……竟然可以稳定时间线？”陆九惊讶地看着白小七手里的锁链，眼神中充满了震撼。无常世家传承的这件冥器，果然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他们的传承之物，竟然拥有如此逆天的力量，能够应对甚至干预时空危机！

白小七脸色苍白，额头密布汗珠，显然维持这种稳定消耗着她巨大的魂力和精力。但无常锁的光芒越来越亮，散发出的力量也越来越强，仿佛在竭尽全力地履行着它的职责——维持阴阳秩序，维持被悖论冲击后变得岌岌可危的时间线的稳定！

陆九紧紧握着手中的第三枚碎片。这枚碎片，仿佛是他造成眼前这场时空紊乱的直接触发器，也是他身体出现青铜化现象的原因之一。但同时，他拿着这枚来自未来的碎片，感觉自己对自己这个‘存在’有了全新的、更深层次的认知。

他能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再仅仅是活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的陆九，而是无数个可能性交织而成的集合体，是过去、现在、未来同时存在于某个层面上的复杂存在。特别是和未来的自己短暂相遇后，他感觉自己多了一份对未来的‘理解’和‘预感’，仿佛体内住进了另一个自己，那个经历过更多痛苦、做出过更决绝选择的自己。这种感觉非常奇异，也很令人不安，但这大概就是母亲信中提到的、与阴符咒和青铜棺碎片融合后才会出现的某种特殊状态——所谓的“平行自我认知”？

在周围的时空被白小七的无常锁暂时稳定后，陆九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中的第三枚碎片上。这枚碎片带着未来的血腥气，以及未来那个自己留下的信息。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将阴气小心翼翼地探入碎片之中，希望能获取下一步的指引。

碎片冰冷依旧，但在阴气触碰到它的内部瞬间，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强烈的意念，直接传递到了他的脑海。那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一种明确无比的方向感，一种不容抗拒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