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05章 铜钱响与冰毛巾,摆摊女,向光人,镇魂小说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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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家那间烧得滚烫的堂屋,这会儿像个刚炸开的马蜂窝。呼啦一下,刚才还缩在村口烤火、惊魂未定的老少爷们儿、老娘们儿,全涌了进来。门槛都快被踩塌了,泥雪脚印子糊了一地,混着牲口棚带进来的沤烂草料味儿,还有一股子劫后余生、挤在一起的汗酸气,冲得人脑仁儿发木。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像被钩子勾住了,死死钉在老耿手里拎着的那个鼓鼓囊囊、沉甸甸的粗麻布口袋上!
“哗啦…哗啦…”
老耿像是没看见那些灼热得快把他烧穿的目光,面无表情地把口袋墩在堂屋中央那张瘸了一条腿、用砖头垫着的破八仙桌上。口袋落地,里面沉甸甸的硬货互相碰撞挤压,发出一阵更加密集、更加诱人的金属脆响!
这声音,比啥灵丹妙药都提神!
“老天爷!真…真响啊!”王婶拍着胸口,声音都劈了叉,眼珠子恨不得钻进那麻袋里去。
“快!快打开瞅瞅!”刚才抱着苞米杆子跑腿的老娘们儿急得直跺脚,脖子伸得老长。
“别挤!别挤!让江小子说话!”老林拄着他那杆当拐杖用的火铳,拖着那条刚固定好的断腿,一屁股坐在靠墙的条凳上,疼得龇牙咧嘴,可浑浊的老眼也亮得吓人,死死盯着江屿。
江屿没坐。他吊着那条洇着大片暗红的伤臂,就站在桌子旁边,脸色依旧白得吓人,嘴唇干裂翻着皮。可那背脊,挺得跟村口那棵被雷劈过、半边焦黑却依旧撑着天的老槐树似的。他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按在粗糙的麻袋口上,没急着打开。
目光先扫过一张张激动、贪婪、期盼、甚至带着点疯狂的脸。看到角落里被抬进来、搁在门板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死灰的赵大山,看到他空荡荡裤管下那截被厚厚脏布包裹、还隐隐渗着血的断腿处。又看到旁边矮炕上,自家那条被砸得血肉模糊、同样裹成粽子、疼得直抽冷气的胳膊。
最后,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我脸上。我扶着西屋的门框站着,后背的伤和手臂上自己划开的口子,被这屋里浑浊的热气一烘,火辣辣地疼,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可对上他那双眼睛,那点疼似乎也轻了。
他眼底深处翻涌的东西太多。有这一路风雪跋涉、伤口崩裂的疲惫,有面对赵大山惨状的沉重,有对我手臂伤口的惊怒和心疼,但最底下,沉淀着一块磐石般的、不容置疑的东西——那是他扛回来的活路,他必须把它稳稳当当地交出去。
“钱,回来了。”江屿开口,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不高,却压住了满屋的嗡嗡声。他那只按在麻袋口的手猛地一扯绳结!
“哗啦啦——!”
一股黄澄澄、白花花的金属洪流,猛地从敞开的麻袋口倾泻而出!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撞在瘸腿的八仙桌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暴雨敲打铁皮屋顶般的密集脆响!
是钱!真真切切的、堆成小山的钱!
大部分是黄澄澄的、崭新的、带着铸造边沿锐利感的铜钱!一摞一摞,用粗糙的麻绳扎得整整齐齐,每一摞都像块沉甸甸的小金砖!铜钱堆里,还夹杂着十几枚在油灯下闪着柔和银光的、边缘带着细密齿痕的银角子!甚至还有两张皱巴巴、却依旧透着威严的绿色纸票子——是十元的大团结!
整个堂屋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停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堆晃花眼的真金白银震懵了!王婶张着嘴,眼珠子瞪得溜圆,手还保持着拍胸口的姿势,僵在半空。刚才嚷嚷着要看看的老娘们儿,死死捂着嘴,生怕自己尖叫出来。几个汉子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发出咕噜声。连疼得直抽冷气的老林,都忘了哼哼,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堆钱,嘴巴微张。
靠山屯穷了几辈子,啥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堆在眼前?往年卖点山货,拿到手的,不过是几张毛票和一堆脏兮兮、磨得发亮的旧铜子儿!眼前这堆,是金山!是命!
“蜜…蜜卖了?”赵大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他扑到桌子边,看着那堆钱,又看看门板上生死不知的哥哥,眼泪哗地涌了出来,“哥!哥你有救了!听见没?钱!钱回来了!”
这声哭喊像解开了定身咒。嗡的一声,人群彻底炸了!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铜板!”
“还有银角子!还有大团结!”
“江小子!你…你真神了!”
“靠山屯…靠山屯有活路了!”
狂喜的呼喊、激动的泪水、语无伦次的议论瞬间淹没了小小的堂屋。有人想伸手去摸那堆钱,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来。王婶终于缓过神,拍着大腿又哭又笑:“我就说!我就说晚丫头那蜜弄得好!金子似的!指定能卖大价钱!江小子有本事!真有本事!”
巨大的喧嚣和灼热的人气让江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胸口那片铜斑的位置,衣料下似乎极其细微地起伏了一下。他脸色更白了几分,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那只按在桌沿支撑身体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都静一静!”老林用火铳枪托重重顿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勉强压住了沸腾的人声。他看向江屿,声音带着破锣般的沙哑:“江小子,你说!这钱,咋办?”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
江屿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喉咙发痒,强压下咳嗽的冲动。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先救命!”
“钱在这儿,老林叔,王婶,大柱,你们几个当着大伙儿的面,点清楚!”
“大头,立刻送大山哥和老林叔去镇医院!老耿,”他看向旁边抱着胳膊、像根柱子般沉默的老耿,“你熟路,套车,带上大柱,还有…晚晚。”
他最后两个字落在我身上,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也去。你的伤…也得让大夫瞧瞧。”
我心里猛地一紧。去镇医院?那得多少钱?这点钱够吗?赵大山和老林的腿是大事,我这点皮外伤算啥?
“我不去!”我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尖,“我这点伤没事!老孙头看过,上点药就好!钱…钱留着给大山哥和林叔救命!”
“晚晚姐!你去!”小石头不知啥时候钻到了我腿边,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裤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全是担忧和后怕,“你胳膊流了好多血…你疼…”
“听江小子的!”王婶也挤了过来,一把抓住我没受伤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你这丫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口子深着呢!还有后背!赶紧去!钱是挣回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大山和老林是腿,你这胳膊后背就不是肉长的了?”她说着,眼圈又红了,“要不是你…昨晚那鬼东西…”
“就这么定了!”江屿没给我再反驳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力,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他那只没受伤的左手,猛地拍在桌子上那堆黄白之物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点钱!套车!救人要紧!剩下的…”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一张张脸,“修路!买药!买粮!让靠山屯喘过这口气!该谁的工钱,该谁的山货钱,一分不少!我江屿说到做到!”
掷地有声!
没人再敢有异议。老林和王婶立刻招呼着几个识数的老娘们儿,围到八仙桌旁,手忙脚乱却又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点那堆晃花眼的铜钱和银角子。哗啦啦的数钱声,成了此刻最动听的乐章。赵大柱扑到赵大山身边,一边抹泪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哥,听见没?咱有钱了,去镇医院…”。
老耿一言不发,转身就出了堂屋,去院子里套他那架带车斗的骡车。
喧嚣混乱中,江屿扶着桌子,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闭上眼,额角的冷汗更多了,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胸口那片衣襟下的铜斑,搏动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些,每一次起伏都带来一阵隐忍的灼痛和眩晕。
“江屿?”我心头一紧,顾不上别的,几步挤到他身边,想扶他。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红血丝,那点强撑的锐利被深沉的疲惫取代。他摇摇头,避开我伸过去的手,声音嘶哑:“没事…有点晕。”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角落里、死死盯着钱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赵老三,突然像头被激怒的野猪,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嗷一嗓子就朝八仙桌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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