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14章 烟火燎原时,摆摊女,向光人,镇魂小说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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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成了……压……压住了……”

成了?!

我像被雷劈中,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扑到锅边!

只见那粘稠的暗红色汤液,此刻如同退潮般,颜色迅速变淡、变清!那层诡异的暗绿色浮沫消失得无影无踪!锅里翻滚的,是近乎透明的、带着淡淡草药味的清水!

而在清澈的水底——

江屿静静地沉在那里。

他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但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败,而是透出一点微弱的、近乎透明的玉色。赤裸的上身,皮肤上那些狰狞暴起的暗青色脉络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胸口那片铜斑纹,依旧烙印在那里,但纹路却变得异常清晰、稳定,如同最精密的暗金浮雕,散发着内敛而厚重的微光。那光芒温润而平和,不再有丝毫狂暴和灼热的气息。

他沉在水底,如同沉睡的雕像。呼吸……极其微弱,却平稳而绵长。

“江屿!江屿!”我趴在滚烫的锅台边,对着锅里的水,带着哭腔拼命喊他的名字。

水波微微荡漾,映着我泪流满面的倒影。水底的人,毫无反应。

老耿撑着墙,喘着粗气走过来,声音嘶哑得厉害:“别嚎了……死不了……让他……睡……”他枯瘦的手伸进锅里,试了试水温,那刺骨的寒气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温热的暖意。“把他……捞出来……小心点……”

我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和老耿一起,手忙脚乱地,小心翼翼地将江屿从温热的清水里捞了出来。他的身体依旧冰冷,却不再是那种冻僵的死气,而像一块温凉的玉石。我们用干净的旧床单把他裹住,抬回了他那间简陋的小屋。

把他安顿在铺着干净被褥的床上,盖好被子。他依旧沉睡,呼吸平稳,眉头不再紧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胸口那片铜斑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稳定地搏动着暗金色的光晕。

老耿瘫坐在床边的破椅子上,像一截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木。他摸出旱烟袋,手抖得厉害,半天才点着火,深深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烟雾缭绕中,他那张刀刻斧凿的脸,疲惫到了极点,浑浊的眼底却翻涌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复杂光芒。

“这条命……算是从阎王爷手里……硬抢回来了……”他嘶哑地开口,烟雾随着话语吞吐,“那铜斑……暂时被汤里的煞气……冻住了‘火’性……成了死物……”他指了指江屿胸口那稳定搏动的暗金纹路,“但根子还在……想彻底拔掉……难……”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在怀里摸索着,掏出来一个东西,递给我。

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某种不知名的暗褐色树皮缝成的三角符包。针脚歪歪扭扭,看着粗糙简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和草药的奇异味道,闻着让人心神莫名地安定。

“贴身戴着……”老耿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能安魂……稳神……他刚熬过这一遭……魂不稳……神易惊……这东西……能护着点……”他浑浊的眼睛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护着你……”

我接过那个小小的符包,树皮的触感粗糙而温润。我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看着床上沉睡的江屿,看着他胸口那稳定搏动的暗金纹路,一股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坚强。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床边,把脸埋进他盖着的被子里,失声痛哭。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眼泪,而是劫后余生的宣泄。

哭声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

没人注意到,窗外浓重的夜色里,巷子对面那家小旅馆二楼,那扇紧闭的、脏兮兮的窗户后面。

厚重的窗帘缝隙,不知何时又被无声地拉开了一道窄缝。

一双阴鸷到了极点的眼睛,如同暗夜里窥伺猎物的毒蛇,透过缝隙,死死地钉在这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小屋窗户上。那冰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薄薄的窗纸,精准地落在了床上沉睡的江屿身上,落在了他胸口那片稳定搏动着暗金微光的铜斑纹上。

那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贪婪和杀意,而是混合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更加深沉恐怖的怨毒!

窗帘缝隙悄然合拢,像毒蛇缩回了黑暗的巢穴。

窗外,只有寒风呜咽,吹过寂静的巷弄。

***

日子,像被惊涛骇浪狠狠拍打过的破船,终于又晃晃悠悠地驶回了看似平静的水面。

江屿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这三天,我寸步不离。喂他喝老耿熬的苦得能让人把胆汁吐出来的草药汁,用温水给他擦身,看着他胸口那片铜斑纹如同呼吸般稳定地搏动着暗金微光,感受着他冰冷的体温一点点回暖。

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我趴在他床边,迷迷糊糊地打着盹。突然,一只微凉却异常有力的手,轻轻覆在了我冻得通红、还缠着纱布的手背上。

我猛地惊醒,抬头。

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睛里。

江屿醒了。

他半靠在床头,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像是被寒潭水洗过,清亮、锐利,沉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疲惫、隐忍和暴戾,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磐石般的沉稳。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给那紧抿的唇线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晕。

“晚晚。”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久违的、令人心安的重量。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沉静的深潭,看着他覆在我手背上那只温热有力的手,看着他胸口那片稳定搏动的暗金纹路……三天来积压的所有担忧、恐惧、疲惫,在这一刻,如同阳光下的薄雾,烟消云散。一股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暖流,汹涌地冲上眼眶。

“你……你醒了?”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想笑,又想哭。

他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那只覆在我手背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指尖的温度,透过纱布,清晰地传递过来,熨帖着我冰冷的心。

他没说“我没事”,也没说“别哭”。可这沉默的握紧,比千言万语都更有力量。

***

半个月后。

城西,最热闹的“百味”小吃街尽头。

一栋两层的老式门脸房,被彻底翻新。深棕色的原木招牌,打磨得光滑温润,上面只刻着两个遒劲有力、带着烟火气息的大字——晚屿。招牌右下角,一个简简单单的炭火图案,像跳动的火苗。

玻璃门擦得锃亮,能清晰地映出街上熙攘的人流。里面灯火通明,暖黄的灯光下,是崭新的原木桌椅,厚实的长条烤炉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炉膛里炭火红亮,散发着稳定的热力。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孜然辣椒的辛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果木炭的焦甜气息。

正是饭点,店里座无虚席。穿着统一藏青色围裙的服务生端着巨大的木质托盘,上面堆着油亮喷香的肉串、滋滋作响的烤鱼、金黄焦脆的烤馒头片,穿梭在弥漫的烟火气中。点单声、碰杯声、食客们满足的谈笑声,汇成一片热闹的洪流。

“老板娘!再来十串羊肉!多放辣子!”

“好嘞!马上!”

我系着围裙,站在收银台后,笑着应声,手指在崭新的收银机上飞快地点着。脸上带着忙碌的红晕,眼底却亮着光。这光,不再是以前在巷口摆摊时被生活压榨出的疲惫,而是一种踏实的、带着温度的光。

“晚晚姐!张大哥那桌要加啤酒!”小石头像阵小旋风似的冲过来,他腿上的纱布已经拆了,走路还有些微跛,但小脸笑得像朵太阳花,身上也穿着合身的小号围裙。

“知道啦!冰柜里自己拿!”我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目光越过热闹的大堂,落在靠近后厨门边那个安静的角落。

江屿坐在那里。

他没穿围裙,只穿着一件简单的深灰色羊绒衫,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姿挺拔如松。大病初愈的苍白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如同玉石般温润的光泽。那条曾经焦黑碳化、几乎废掉的右臂,此刻随意地搭在桌面上。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紧实匀称,覆盖着充满爆发力的肌肉。曾经那些狰狞的伤疤、搏动的暗金纹路,全都消失不见,光滑得如同从未受过伤。只有当他微微用力握拳时,手背上才会浮现出几道清晰有力的青筋,彰显着内蕴的强大力量。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垂着眼睑,安静地看着。侧脸的线条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而沉静。偶尔有服务生端着滚烫的烤盘经过,他会极其自然地伸出那只曾经几乎废掉的右手,稳稳地帮对方托一下沉重的盘底,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

隔着鼎沸的人声和弥漫的烟火气,他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我。

深潭般的眼底,不再是冰冷的寒霜,也不再是疲惫的隐忍。那里面沉淀着一种厚重的、如同大地般的沉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像炭火余烬深处,那点固执亮着的微光。

他看着我,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嘴角的弧度,几乎看不见,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湖里漾开一圈温暖的涟漪。

我看着他沉稳如山的身影,看着他那只恢复如初、充满力量的右手,看着这间灯火通明、食客盈门的“晚屿”……

炭火在炉膛里噼啪作响,肉串在铁网上滋滋冒油,香气四溢。这人间烟火,从未如此滚烫,如此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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