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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医生已经“扑通”跪在担架边,一把撕开小石头单薄的上衣,双手交叠,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按在他瘦小的胸膛上!每一次按压,那小小的身子都跟着剧烈地弹一下,像个没魂儿的破布偶。
“1!2!3!4!……”王医生低沉急促的数数声,混着按压的闷响,在绝望的长鸣里冷得瘆人。
小护士抓起一个气囊面罩,死命地捏,想把气硬灌进那具早就不喘气的身体里。
“肾上腺素!1mg!静推!”王医生头也不抬地吼。
急救员立刻捡起掉地上的注射器,飞快地抽药,动作快得带虚影。
冰冷的铁皮棺材在道上疯癫地颠簸、急转。蓝红警灯的光透过小窗缝,在车厢里壁上鬼画符似的乱扫乱转。每一次晃荡,都让王医生和小护士的动作变形走样。按压的节奏稀烂,气囊面罩根本贴不严实。
“不行!车太颠了!根本按不住!”小护士带着哭腔喊,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滚。
“继续!别停!”王医生声音嘶哑,额头青筋暴起,每一次按压都像是要按进骨头里,枯瘦的胳膊直抖。
我看着眼前这场混乱、徒劳、活脱脱地狱绘图的景象。看着小石头瘦小的身子在粗暴的按压下无力地弹跳。看着他死人脸在气囊面罩下被挤变了形。看着监护仪屏幕上那条死倔的、纹丝不动的死亡直线和刺耳的丧钟长鸣。
一股巨大的、冰坨子似的无力感,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那焚天的邪火。挣扎的力气像退潮一样泄光。身子顺着冰凉的铁皮壁软软滑下去,瘫坐在冰冷梆硬的地板上。
按着我的急救员和小护士感觉我软了,也松了手,喘着粗气,脸上是累瘫了的惊魂未定。
我瘫在那儿,背靠着冰凉的铁皮。脸上眼泪鼻涕混着血污糊了一脸。眼珠子空洞洞地瞪着担架方向,瞪着王医生还在徒劳地、机械地按着那具早就凉透的小身子。
“嘀————————”
那宣判死刑的长鸣,像把冰锯子,反复拉锯着我早就麻木的神经。
指望……那点比火星子还小的、叫“江屿可能还喘气儿”的念头,刚被小石头那句没头没尾的呓语点着,眨眼就被这冰凉的死亡掐得透心凉。
他死了。
带着所有的秘密。
死在我眼巴前。
那个打伞的鬼东西……他赢了。他用一个崽子的命,彻底斩断了这条刚冒头的线。他用最毒的法子告诉我:这局,他坐庄。真相,他赏饭。
巨大的累和一种钻了骨头缝的冰凉绝望,像千斤秤砣,彻底把我压垮了。眼发黑,眼前的景象在蓝红光和白惨惨的灯光下打旋儿、扭曲。王医生按压的动作,小护士徒劳的捏气囊,都成了慢放的鬼影。
救护车刺耳的刹车声再次鬼叫起来!车身猛地一顿!
“到了!市一院!”驾驶室传来司机破锣似的喊。
后车门被“哐当”一声拽开!刺眼的白光混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和乱哄哄的人声,像决堤的洪水猛灌进来!
“快!送抢救室!心跳呼吸停了超十五分钟了!”王医生哑着嗓子吼,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沙哑。
几个穿绿手术服的医护冲上来,手脚麻利地接过担架,推着那具小小的、没气儿的身体,像阵旋风刮进了急诊大厅亮得刺眼、人挤人的通道深处!眨眼就没了影儿,被无数道看热闹或麻木的眼神淹了。
我还瘫在冰凉的救护车地板上。刺眼的白光晃得人眼晕。外头的吵闹像隔了层厚毛玻璃,又远又闷。蓝红警灯的光在车门那儿闪,照着我脸上横七竖八的泪沟血印子,照着我俩空洞洞的眼窝。
裤兜里,那几张沾着陈默血汗的钱,像几块冰疙瘩,死命硌着肉。还有那张鬼气森森的偷拍照,那个邪门的烙印……
小石头最后那句没吐完的“像……”,像道冰做的符,永远贴在我脑门上了。
那个打伞的鬼……他手腕上那烙印……到底像谁?
他这会儿……是不是就猫在哪个黑旮旯里,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冰碴子似的冷笑,看我彻底垮掉?
一股子冰碴子似的寒气,从尾巴骨顺着脊梁杆子,嗖嗖地往上爬。
我撑着冰凉的铁皮壁,榨干最后一丝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两条腿跟灌了水泥似的,挪一步都费老劲。趔趄着,像具被抽了魂儿的走尸,迈下了救护车,踩进了市一院急诊大厅那片冰凉、喧闹、满是生离死别的白惨惨的光里。
* * *
急诊大厅的光,亮得能把人眼珠子刺穿。不是暖光,是那种冷冰冰、白惨惨的荧光,把每一张焦虑、痛苦、麻木的脸都照得青灰发僵,像停尸房里刚拉出来的。空气是消毒水、汗臭、血腥味,还有一股子隐隐约约、甜腻腻的呕吐物馊味搅和在一起的怪汤,顶得人脑仁发胀,胃里翻江倒海。
我像个刚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水鬼,一步一挪地蹭进来。身上那件破袄子,被小石头的血和我自己的冷汗浸得透湿,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沉。每一步都在光洁得能照出鬼影的瓷砖地上留下半个湿漉漉、带着暗红印子的脚印,引来一片嫌恶又惊恐的侧目。那些目光像针,扎在背上。
没人管我。大厅里乱得像刚被炮轰过。哭嚎的,呻吟的,捂着冒血口子骂娘的,护士推着叮咣乱响的治疗车在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医生拿着夹板吼着让家属签字……生和死在这里搅成一锅滚烫的、令人作呕的粥。我这副模样,不过是这口沸腾大锅里多添的一滴油星儿。
抢救室的门紧闭着,像一张铁青的、拒绝透露任何消息的死人脸。门楣上那个“抢救中”的红灯亮得刺眼,像只充血的眼珠子,冷漠地俯视着门外瘫坐在塑料椅上、或站或跪、像被抽了魂儿的家属们。
小石头……被推进去了?那扇门后面,是王医生他们还在徒劳地按着他小小的胸膛?还是……那具冰冷的小身子,已经盖上了白布?
裤兜里,那张偷拍的照片硬角,隔着薄薄的布料,死命地硌着我的大腿肉。那个烙印……那个扭曲的鬼画符……
“喂!你!”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脸上长着几颗青春痘的小护士皱着眉冲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个登记夹板,语气像在吆喝牲口,“刚送来的那个小孩,叫啥?住哪?家里人呢?有身份证吗?医保卡呢?”
她的声音又尖又脆,像把锥子扎进我混沌的脑子。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把滚烫的砂砾,发不出一点声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抢救室那扇冰冷的铁门。
“问你话呢!哑巴了?”小护士不耐烦地用笔敲了敲夹板,“没名字没家属没证件,我们怎么处理?后面手续怎么办?费用谁交?总不能一直占着抢救室吧!”
费用……又是钱。
裤兜里那几张沾着血和汗的百元钞,像几块烧红的烙铁。陈默……兄弟……我……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几乎要把我淹没。我靠着冰凉的墙壁,身体一点点往下滑。
“哎!你站住!别在这儿装死!”小护士急了,伸手想拽我胳膊,又嫌恶地看了一眼我袖子上大片干涸发黑的血污,手停在半空。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哗啦”一声被猛地推开!
不是王医生。是一个穿着绿色刷手服、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医生,眼神疲惫,额头上全是汗。他目光在门外一扫,直接落在那个小护士身上,语速飞快:“通知家属!刚才送来的贯通伤男孩,抢救无效!死亡时间……”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凌晨两点十七分。准备送太平间!”
轰——!
虽然早有预感,但这冰冷的宣判词砸下来,还是像一把重锤,狠狠夯在我的天灵盖上!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小护士后面又急又快地说了什么,男医生怎么转身又进了抢救室……全都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嗡嗡作响的水。
死了。
真的死了。
抢救室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那个红灯依旧亮着,刺眼,冰冷,像一个无情的句号。
小护士转过身,脸上那点不耐烦被一种职业性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取代。她看着我,叹了口气:“听见了吧?人没了。你……节哀。现在得办手续,通知殡仪馆,还有……费用得结清。你……是他什么人?”
我像一截被雷劈焦的木头,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血液都凝固了。视线越过小护士的肩膀,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宣判死亡的门。
太平间……
费用……
那个烙印……
撑黑伞的男人……
混乱的念头在脑子里疯狂冲撞,搅成一团浆糊。
“喂!你到底听没听见?给个反应啊!”小护士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焦躁。
我猛地回过神,眼珠子动了动,看向她。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挤出一点嘶哑破碎的声音:“……多……多少钱?”
“抢救费、药费、器械使用费……还有太平间的停尸费,初步估计至少两千多!后续殡仪馆费用另算!”小护士噼里啪啦报着,像在念催命符,“你身上有钱吗?没钱也得想办法!或者赶紧联系他家里人!”
两千多……
裤兜里那几张钱,连个零头都不够。陈默那沓厚厚的血汗钱……不能动……那是兄弟拿命换的……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狂,再次涌了上来。我猛地转身,不再看小护士,也不再看那扇死亡之门。像个提线木偶,踉踉跄跄地朝着大厅角落那个无人问津的、摆着几台老式电脑的自助挂号区挪去。
那里相对僻静,光线也暗一些。一台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医院内部的导航页面。我哆嗦着伸出手,沾着血污的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敲击。
“太平间”三个字,被敲进了搜索框。
屏幕上跳出了路线图:急诊大楼负一层,穿过一条长长的内部通道,尽头左转。
负一层……
太平间……
那个烙印的照片……小石头最后那句没说完的“像……”……那个撑黑伞的鬼影手腕上模糊的印记……
也许……也许还有机会……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在一切都盖棺定论之前……
这个念头像鬼火一样在绝望的黑暗里幽幽燃起,微弱,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蛊惑。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似乎瞥到,大厅另一侧,通往内部通道的入口上方,一个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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