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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王妃令——!!!”

冰冷的金砖浸透了粘稠的血,倒映着殿顶垂落红绸的残影。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焦肉与浓重药味的死亡气息。三具残破的身躯紧靠着倒在猩红地毯上,像被风暴撕碎的船骸。

萧景珩面朝下匍匐着,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带出暗红血沫与细碎的幽蓝冰晶,在颊边积成一小滩污浊。他的左手无力地搭在姜黎染血的后腰,指尖凝固在最后勾动的姿态,生命之火摇曳如残烛。

辰儿蜷在姜黎臂弯里,小脸埋在她焦糊的嫁衣中,苍白得像初雪。眉心那道灰白印记死寂地匍匐着,如同丑陋的蜈蚣。只有紧抓着姜黎衣襟的、冰凉的小手,还残留着一点微弱却执拗的力道。

而姜黎,成了这绝望图景中最惨烈也最诡异的锚点。

她侧身半卧,右臂紧紧搂着辰儿,左手无力地摊在身侧,焦黑的断腕处不再流血,只有翻卷的焦皮和断裂的骨茬。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后背——嫁衣早已破碎不堪,裸露的脊背上,一幅惊心动魄的“刺青”正无声地搏杀!

以丹田为中心,无数道幽碧色的蛛网状纹路深深嵌入皮肉,如同活物般搏动、蔓延,每一次搏动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邪气。而在这幽碧蛛网之上,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不断凝结又融化的幽蓝色冰晶!冰晶之下,隐约可见细密的金红色火焰纹路在幽碧脉络的间隙间顽强跳跃、灼烧!冰与火在剧毒的蛛网上疯狂对冲、湮灭,发出细微却密集的“滋滋”声,蒸腾起缕缕混杂着腥甜与焦糊味的诡异白气!

那是一种怎样的剧痛啊!就好像有冰火毒三股强大的力量在她那已经残破不堪的躯壳里相互交织、相互冲突,却又在某种微妙的平衡中勉强维持着彼此的湮灭。每一秒钟,她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无情地穿刺着神经,这种痛苦让人几乎无法忍受。

而与此同时,她又仿佛被扔进了一个永远不会停歇的冰火炼狱之中,一边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她的身体炙烤得几乎要融化;另一边则是刺骨的寒冰,让她的血液都似乎要凝结成冰。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在痛苦中颤抖。

冷汗与血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她的鬓发,然后顺着脸颊流淌下来,黏在她那苍白如纸的脸上,形成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以至于嘴唇都被咬破了,鲜血不断地渗出,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将那股铁锈般的腥味和着痛苦一起咽下。

然而,即便是如此巨大的痛苦,她也没有发出一声尖叫。只有喉咙深处那压抑不住的、破碎的闷哼,偶尔会泄露出来,仿佛是她在这非人的煎熬中唯一的一点反抗。

“呃…”丹田处一阵剧烈的、如同被毒龙撕咬的抽痛让她身体猛地一弓,后背的幽碧蛛网骤然亮起,冰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闷哼一声,搂着辰儿的手臂下意识收紧。

“娘…冷…”臂弯里,辰儿发出微不可闻的梦呓,小脑袋无意识地在焦糊的布料里蹭了蹭,冰凉的手指蜷缩着。

这声细微的呼唤,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姜黎混乱剧痛的识海中炸开!焚灭真火的本能因守护的意志猛地一炽!丹田内躁动的幽碧毒源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反扑狠狠压制下去,后背搏动的蛛网纹路光芒随之黯淡了几分,冰火对冲的白气也淡了些许。

她艰难地低下头,散乱黏血的发丝垂落,灰败却燃烧着不屈火苗的鎏金色眼眸,撞进儿子苍白脆弱的小脸。辰儿眉心那灰白死寂的印记,像一根毒刺,狠狠扎在她心上。

不能倒…辰儿还没真正安全…姓萧的还欠着债…她答应过要带他们去江南看烟花…

一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意志,硬生生压下了丹田撕裂的剧痛和冰火炼魂的煎熬!她完好的右手,五指深深抠进冰冷粘稠的地砖缝隙,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一点!再一点!

她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仿佛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一般,脆弱得如同离水的鱼。然而,她并没有放弃,而是用那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一寸寸地、极其艰难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像是在挑战身体的极限,那被冰火毒纹侵蚀的后背,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剧痛难忍。但她咬紧牙关,死死地忍受着这种痛苦,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呻吟。

冷汗像溪流一样从她的额角滚落,与那满脸的血污混合在一起,让她原本清丽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但她的目光却始终坚定,紧紧地盯着怀中的辰儿,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终于,经过一番漫长而又痛苦的挣扎,她成功地背靠着旁边一根被熏黑的蟠龙殿柱,半坐了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却像是完成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辰儿被她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就像一颗珍贵的明珠,不容有丝毫的损伤。而萧景珩那染血的身体,则紧紧地挨着她的腿侧,仿佛是在给予她最后的一丝温暖和支持。

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风箱一般,发出粗重的声响。那浓重的血腥味和冰火对冲产生的白气,让她的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而眼前的世界,也在这剧烈的喘息中,变得越来越模糊,阵阵发黑。

“娘…”辰儿似乎被母亲剧烈的动作和痛苦的气息惊醒,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那双纯净却无比虚弱的鎏金色眼瞳,茫然地聚焦在姜黎染血的下颌,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她焦糊的衣襟,“辰儿…怕黑…”

“不怕…天…快亮了…”姜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沉稳。她染血的右手极其轻柔地拂过辰儿冰凉的小脸,拭去他眼角的泪痕,指尖残留的血迹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淡红的印子。

她的目光扫过大殿。

一片死寂,令人窒息。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血污溅得到处都是,仿佛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屠杀。残存的伏兵们,有的是朱雀卫的铁血汉子,有的是“疯人院”的泼辣女子,还有那个胸骨碎裂的书生侍卫,他们每个人都身负重伤,伤痕累累,就像被狂风肆虐过的芦苇一般,无力地蜷缩在断壁残垣的阴影里。

他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失去了灵魂。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绝望笼罩着他们,让他们无法从这场可怕的噩梦中醒来。殿外,溃败的赤狼骑和鬼戎黑魇军虽然暂时退去了,但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杀意,却依旧沉甸甸地压在王府上空,让人喘不过气来。

谁都清楚,下一波攻击随时都可能降临,而他们,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战。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这最后的方舟。

就在这时——

“哒…哒…哒…”

一阵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踏着殿外尸骸的血泊,由远及近。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残存的伏兵们惊恐地握紧了手中残破的武器,身体因恐惧而僵硬。

一个穿着素色医女服饰、半边脸带着血痕的年轻女子,踉跄着从一根倾倒的巨大梁柱后跑了出来。是之前被辰儿身上爆发的邪气震晕的医女!她脸色惨白如纸,显然伤势不轻,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被血浸透的粗布包袱。

看到殿内惨状,尤其是看到依靠着殿柱、后背蒸腾着诡异白气的姜黎,医女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她跌跌撞撞地冲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姜黎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娘娘!娘娘您怎么样?世子…王爷…”她颤抖着手想去查看辰儿的情况,却被姜黎后背那搏杀的冰火毒纹骇得不敢触碰。

“死…不了…”姜黎喘息着,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外面…情况?”

医女猛地回过神,想起自己冒死探查的目的,语速急促而惊恐:“乱!全乱了!赤狼骑和鬼戎的溃兵退到外城,和守城的禁军残部绞杀在一起!但…但奴婢看到!看到西狄王旗和鬼戎的骨幡…在…在向永定门方向移动!还有…还有穿着黑色鳞甲、打着…打着玄蛇旗的军队…从北面压过来了!是…是北莽玄蛇卫!他们…他们想合围王城!永定门…快撑不住了!”

永定门!那是王都最后一道屏障!一旦被攻破,敌军将长驱直入,王府这点残兵,瞬间会被碾为齑粉!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手,瞬间扼住了所有幸存者的咽喉!连医女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娘娘…我们…我们守不住了…王爷和世子…得想办法…”

“办法?”姜黎灰败的眼眸深处,那点不屈的金红火星猛地一跳!她低头看了看怀中昏睡的辰儿,又看了看脚边气息奄奄的萧景珩,最后,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缓缓扫过殿内残存的、伤痕累累的伏兵。

书生侍卫拄着断刀,挣扎着想站起,胸口的剧痛让他又跌坐回去,眼神却死死盯着姜黎。几名“疯人院”的女子相互搀扶着,脸上血污掩盖不住眼中的决绝。朱雀卫的汉子们握紧了卷刃的刀,沉默着,等待最后的命令。

死寂中,只有姜黎后背冰火毒纹湮灭的“滋滋”声和她压抑的喘息。

突然!

“刺啦——!!!”

一声布料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姜黎完好的右手,猛地抓住身上那件早已被血与火浸透、焦糊破碎的华贵嫁衣前襟!五指灌注了最后的力量,狠狠向外一撕!

那件嫁衣原本就已经被焚灭真火和剧毒侵蚀得脆弱不堪,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立刻化为灰烬。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姜黎那蛮横的力量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毫无顾忌地撕扯着这件已经残破不堪的嫁衣。

只听得“嘶啦”一声脆响,嫁衣从肩头到腰际的部位,就像是一张脆弱的纸张一样,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伴随着这撕裂的声音,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干涸的血痂味扑鼻而来,让人作呕。

而在这被撕裂的嫁衣下面,露出的是一件已经被汗水浸透的、布满了新旧伤痕的单薄中衣。这些伤痕有的是新添的,还在渗着血丝;有的则是旧伤,已经结了痂,但依然触目惊心。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中衣的后背上,竟然还浮现出了一些诡异的纹路,这些纹路在汗水的浸润下,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然而,姜黎并没有被眼前的惨状所吓倒,她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她迅速地将那件被撕裂的、尚算完好的后幅嫁衣布料扯了下来,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和无比轻柔的动作,将它紧紧地裹在了辰儿那小小的身体上。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生怕会弄疼了辰儿。

很快,辰儿那冰冷的身躯就被嫁衣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姜黎凝视着这张小脸,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爱和痛惜。

紧接着,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迅速扫过这片狼藉的地面。在这满地的混乱和血腥之中,她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一柄斜插在尸体上的、沾满了血污的断刀!

这柄断刀的刀身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了半截,而且刃口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豁口,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然而,尽管如此,这半截断刀依旧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仿佛它的主人的灵魂还附着在上面,不肯离去。

姜黎染血的右手猛地探出,一把攥住了那冰冷的刀柄!

“呃!”丹田处因用力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后背的幽碧蛛网骤然亮起,冰晶碎裂声清晰可闻!蒸腾的白气瞬间浓郁!

但她握刀的手,稳如磐石!

断刀拄地,锋利的刃口深深刺入金砖的缝隙!

借着这一拄之力,姜黎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拉起!她双腿打着颤,后背因剧痛而佝偻,冰火毒纹疯狂搏动蒸腾的白气几乎将她上半身笼罩!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风箱般沉重艰难,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

可她,终究是站了起来!

残破的嫁衣碎片挂在身上,露出染血的单衣和后背那幅惊心动魄的搏杀图景。左臂焦黑的断腕无力垂落,右手紧握着染血的断刀,刀尖深深钉入地面,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脸色苍白如鬼,唯有那双鎏金色的眼眸,燃烧着焚尽八荒、不死不休的烈焰,穿透蒸腾的白气,如同两轮沉沦血海却永不坠落的太阳,死死钉在医女和所有幸存者惊骇欲绝的脸上!

“疯人院——听令——!!!”一声嘶哑却如同惊雷炸响的咆哮,从姜黎染血的唇间迸发!瞬间压过了大殿内所有的死寂与恐惧!

医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应道:“…奴婢在!”

“西偏殿…地窖!”姜黎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却字字如铁,砸在每个人心上,“第三排…贴着‘鹤顶红’标签的…樟木箱子!里面…不是毒药!”

她喘息着,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后背冰火毒纹的剧烈波动和白气的喷涌,但她的话语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是…天机阁…留下的…硝石、硫磺…还有…猛火油!”

“给姑奶奶…搬出来!”

“架到…永定门…城楼!”

“点火——!”

“把那些…狗杂种的…城门——!!!”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量,发出撕裂天地的咆哮:

“轰——上——天——!!!”

最后一个字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裹挟着焚灭一切的戾气,狠狠砸在医女和所有幸存者的耳膜上!震得他们灵魂都在颤抖!

“轰……轰上天?!”医女满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嘴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可……可是娘娘!您的伤势如此严重,您需要立刻接受治疗啊!还有世子和王爷,他们也都身负重伤!而且外面到处都是敌军,我们……我们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

然而,还没等医女把话说完,姜黎突然发出一声怒喝:“闭嘴!”她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医女的耳朵嗡嗡作响。紧接着,只见姜黎手中染血的断刀猛地在地上一顿,只听“咔嚓”一声,坚硬的金砖竟然应声碎裂!

姜黎那原本就佝偻的身体,因为这剧烈的动作而摇晃得更加厉害,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但她却强忍着剧痛,挺直了身子,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透过蒸腾的白气,死死地锁定着医女,那目光犹如地狱中的业火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死不了!”姜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现在——立刻——去——!!!”

那目光中的暴戾与决绝,让医女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都要被那火焰点燃!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强行点燃的疯狂交织着冲上头顶!

“奴婢…遵命!”医女猛地一咬牙,朝着姜黎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闷响。她不再犹豫,抱着怀中的粗布包袱,连滚带爬地朝着西偏殿的方向冲去!背影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

姜黎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扫过殿内残存的伏兵!扫过挣扎着想要爬起的书生侍卫,扫过相互搀扶的“疯人院”女子,扫过握着卷刃刀的朱雀卫汉子!

“你们——!”她的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嘶哑而又低沉,如同夜枭的嘶鸣,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铁血气息,仿佛她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领,正在下达着军令。

“护着医女……搬东西!清理通往永定门的道路!一只耗子也不许放过来打扰她!”她的话语简洁而有力,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人们的心头,让人无法忽视。

她的目光如炬,扫视着周围的人群,最后停留在那个胸骨碎裂的书生侍卫身上。那书生侍卫虽然身受重伤,但听到她的命令后,还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识字!”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去府库!把所有没被砸烂的金疮药、止血散、绷带,全都找出来!堆到这里!”她的刀尖狠狠地在脚下的地砖上一点,发出清脆的响声,“快——!!!”

“遵…遵王妃令!”书生侍卫挣扎着,用断刀支撑着身体,嘶声回应!胸口的剧痛仿佛被那目光中的火焰暂时麻痹了。

“疯人院姐妹!跟我走!护住医女姐姐!”一名伤势较轻的女统领抹去脸上的血污,嘶声吼道,捡起地上一柄短剑。

“朱雀卫残部!还能喘气的!给老子爬起来!”一个断了手臂的朱雀卫老兵,用牙咬住腰刀的皮带死死捆住断臂止血,独眼赤红,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保护王妃!给医女大人开路——!杀光挡路的杂碎——!!!”

“杀——!!!”

残存的意志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彻底点燃了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原本已经陷入绝望深渊的人们,此刻被更疯狂的求生欲和守护本能所取代!这些残兵们就像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们的身体虽然伤痕累累,但内心却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他们挣扎着,嘶吼着,彼此之间相互搀扶着,用仅存的一丝力气去捡起地上那些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断刀、碎木,甚至是石块!这些原本看似微不足道的物品,此刻却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这些残兵们身上沾满了鲜血和污垢,他们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迹,但他们毫不在意。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跟随医女的方向,冲向西偏殿和府库,保护那里的一切!

他们爆发出了最后的、惨烈的力量,这股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一般,势不可挡!他们紧紧地跟随着医女,一路狂奔,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在这一刻响彻整个王府,瞬间打破了王府的死寂!这声音震耳欲聋,让人不禁为之胆寒。

大殿内,瞬间只剩下依靠着殿柱、如同血狱修罗般的姜黎,她怀中昏睡的辰儿,和脚边气息奄奄的萧景珩。

蒸腾的白气依旧笼罩着她佝偻的上半身,后背的冰火毒纹搏动得更加剧烈,每一次剧烈的能量对冲都让她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剧痛如同亿万只毒虫啃噬着她的骨髓和灵魂,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发黑。

她拄着断刀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青白,手背上青黑色的毒气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力量在飞速流逝。

可她的腰,却挺得笔直。

那双燃烧着金红烈焰的眼眸,穿透大殿破损的穹顶,死死望向永定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那即将被点燃的、毁灭的烽火。

“辰儿…”她低下头,用染血的、冰凉的脸颊,极其轻柔地贴了贴儿子苍白的小脸,声音低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焚尽八荒的温柔和承诺:

“看好了…”

“娘给你…”

“放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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