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火云洞初立妖国 六路魔王来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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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红孩儿从东海归来时，正值落日熔金。他赤脚踏在火焰山巅的焦土上，掌心的火红莲子随着呼吸忽明忽暗。八百火鸦感应到主人气息，欢叫着在天空盘旋，鸦群投下的阴影如流动的墨色绸缎，将整座山头笼罩在暮色里。

\"孩儿！\" 罗刹女手持芭蕉扇迎上来，见红孩儿浑身湿透又带着灼痕，心疼地用袖角擦拭他脸上的水渍，\"怎的又去涉险？\"

红孩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娘亲看这个。\" 他摊开手掌，莲子突然迸发出七色光华，在空中凝成 \"火云洞天\" 四个篆字。牛魔王闻声赶来，混铁棍往地上一杵：\"乖乖！这不是老君丹房里的先天灵文吗？\"

正说着，莲子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山体。整座火焰山剧烈震颤，山腹中传来轰隆巨响。岩壁上 \"火云洞\" 三个朱砂大字突然剥落，露出底下鎏金嵌玉的新匾 ——\"圣婴大王府\"！

\"这是...\" 红孩儿瞪大眼睛。但见洞府门户自动拓宽三倍，两排赤玉柱破土而出，柱上盘绕的火龙雕塑竟是真的龙魂所化。更奇的是，原本简陋的石室已变成九重宫殿，正殿中央的宝座通体赤红，扶手是两只栩栩如生的火鸦雕像。

牛魔王钢须抖动：\"儿啊，你这是要开宗立派？\"

红孩儿尚未答话，天际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但见六道妖云自不同方向飞来，云中传来洪钟般的宣告：

\"六百里钻头山避寒大王到 ——\"

\"八百里枯松涧凌虚子到 ——\"

\"一千里毒敌山琵琶娘娘到 ——\"

【二】

最先落地的是个身披雪貂大氅的壮汉，头顶冰晶犄角与牛魔王的铁角形成鲜明对比。他刚踏上台阶，脚下就 \"哧哧\" 冒出白烟，却浑不在意地抱拳大笑：\"贤侄开府，叔叔特地带了三千斤寒冰玉髓来贺！\"

红孩儿正疑惑，牛魔王低声道：\"这是为父的结义兄弟避寒大王，掌管北地群妖。\" 说着上前熊抱，两对犄角撞出金铁之声。避寒大王的雪貂大氅上，冰晶凝结成北地山川的轮廓，每道纹路都流淌着极寒之气，却被火焰山的热浪烘得滋滋作响。

忽然香风扑面，一位身着彩衣的美妇人摇曳而来。她每走一步，腰间金铃就响一声，身后跟着十二个捧盒的蜘蛛精。最奇的是她发间别着的金钗，竟是一条不断扭动的小蛇，蛇信吞吐间竟能喷出细小的毒雾。

\"圣婴孩儿都长这么大了。\" 美妇人用团扇掩口轻笑，忽然瞥见红孩儿眉心的丹纹，瞳孔骤缩成针尖，\"这... 这是上古火精的本源印记？\"

\"琵琶妹子看呆了？\" 半空传来沙哑笑声。红孩儿抬头，只见个驼背老者驾着黄风落下，背后麻袋里窸窸窣窣似有活物。老者刚落地就咳嗽不止，咳出的却是团团黄沙，沙粒中竟夹杂着细小的金粉。

牛魔王脸色微变，将红孩儿护在身后：\"黄风老怪，你不在灵山脚下吃斋念佛，跑来作甚？\"

老怪嘿嘿一笑，麻袋突然炸开，飞出九九八十一只金翅蝗虫，在空中组成 \"寿\" 字：\"听闻圣婴大王觉醒本源，老朽特来结个善缘。\" 红孩儿好奇地伸手去捉蝗虫，那虫群却突然化作金粉，在他腕上凝成个铃铛。老怪见状抚掌：\"妙哉！此物名唤 ' 惊神铃 '，摇一摇能唤三昧神风，当年可是从老君兜率宫顺来的宝贝。\"

【三】

正热闹间，地面突然拱起土包。个穿黄袍的矮子钻出，脑袋刚露就嚷道：\"大哥不够意思！开府也不通知小弟！\" 说着从土里拽出个硕大包袱，\"这是小弟从五庄观... 呃... 求来的人参果！\"

牛魔王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好你个黄眉，又去偷镇元子的宝贝！\" 黄眉童子揉着屁股傻笑，包袱里滚出几颗泛着灵光的人参果，每颗都有人脸般的五官，睫毛忽闪间竟能吐出仙气。

红孩儿却盯着土包后方的阴影 —— 那里站着个始终未露面的黑衣人。此人全身裹在斗篷里，连眼睛都藏在深兜帽下，唯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露在外面，指甲泛着诡异的青色。

\"这位是...\"

琵琶娘娘突然横跨一步挡住红孩儿视线：\"晦气东西！百眼魔君你也敢请？当年在万仙阵中，他可是连准提道人的法眼都敢伤！\"

黑衣人不言不语，只是缓缓抬手。掌心突然裂开，露出只布满血丝的眼珠！那眼珠转动着盯住红孩儿，瞳孔里竟映出兜率宫的景象。红孩儿如遭雷击，脑海中响起老君的声音：\"七日后西行开始，圣婴需守好火焰山地脉...\"

\"贤侄？贤侄？\" 避寒大王的呼唤将红孩儿拉回现实。再看时黑衣人已不见踪影，唯有地上留着一枚青铜钱币，正面刻八卦，反面刻莲纹，边缘还刻着细小的 \"因果\" 二字。

牛魔王面色凝重：\"百眼魔君是通天教主旧部，当年万仙阵破后便销声匿迹，他现世必有大乱。\" 红孩儿捡起铜钱，突然笑道：\"管他什么魔君神君，今日先吃酒！\" 说着小手一挥，八百火鸦化作侍者，捧着火焰凝成的杯盏穿梭席间。火鸦喙中喷出的火焰自动凝成酒液，竟有瑶池玉液的醇香。

【四】

酒过三巡，凌虚子忽然击筑而歌。这老道唱的是上古妖文，声调苍凉遒劲。红孩儿听得入神，杯中酒液无风自动，渐渐浮现出洪荒景象 ——

万千妖族在女娲座下听道，其中有九尾白狐、三足金乌，也有牛首人身的夔牛先祖。忽然天柱倾塌，天河水倒灌人间，众妖争先恐后补天，唯有一只火精自愿散灵，化作八方地脉镇守人间。火精散灵前留下火种，叮嘱妖族：\"若遇混沌复苏，便寻火精转世，重聚本源。\"

\"啪！\"

琵琶娘娘突然打翻酒盏：\"凌虚老道！你给孩儿看这些作甚？\" 她的团扇边缘已被火焰烤得卷曲，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红孩儿却已泪流满面。他不知为何悲伤，只觉得心头堵着块烧红的炭。正难受时，怀中莲子突然发烫，烫得他 \"哎呀\" 一声跳起来。

这一跳不打紧，整座洞府突然光华大放。九重宫殿的梁柱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妖文，正殿地面裂开，升起座七宝莲台。莲台中央的凹槽，正与莲子形状吻合！莲台四周雕刻着十二妖神，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上古守护神兽。

六路魔王齐齐变色。黄眉童子颤声道：\"这... 这是万妖朝圣台？传说只有补天妖神的后裔才能唤醒！\"

话未说完，莲子已自动飞入凹槽。刹那间，整座火焰山喷出万丈光柱，惊得三十三天外的老君都摔了拂尘。光柱中现出十二尊上古妖神虚影，朝着红孩儿躬身行礼！为首的朱雀神开口，声音如火山喷发：\"火精转世，吾等镇守地脉十二万载，今日终得归位。\"

【五】

红孩儿站在莲台上，小小的身躯被妖神光辉映得通明。他恍惚听见万千妖族在耳边呢喃，有教导，有嘱托，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那些声音来自洪荒时代，来自女娲补天的现场，来自每一个为守护人间而散灵的妖神。

\"我...\" 他刚开口，声音却变成浑厚的妖语回响，\"今日立火云洞天，凡天下妖族，皆可来此避难。若遇混沌侵蚀，吾以火精本源为炉，炼就抵御之法！\"

话音化作实质的金文飞上穹顶，与周天星辰相映生辉。六路魔王不由自主跪伏于地，连最桀骜的琵琶娘娘都低下了头。避寒大王的冰晶犄角触碰地面，竟融化出火焰的形状；黄风老怪的黄沙在金文中自动凝结成 \"愿随圣婴\" 的字样。

忽然一阵阴风吹灭半壁灯火。百眼魔君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殿角，斗篷下传出沙哑耳语：\"七日之后，金蝉东渡。圣婴大王若想保全妖族，需取唐僧元阳，炼就混沌钟...\"

一枚玉简从阴影中滑到红孩儿脚下。捡起一看，上面竟记载着唐僧师徒的行程路线，连孙悟空被压五行山的细节都分毫不差！红孩儿心头剧震，却故作轻松地笑道：\"魔君好意心领了。不过...\" 他突然张口喷出三昧真火，将玉简烧成灰烬，\"我火云洞行事，何须他人指点？\"

百眼魔君不怒反笑，身形渐渐淡去：\"好个圣婴大王... 我们西行路上再见。待你见识过佛门的虚伪、天庭的算计，便知妖族唯有靠自己。\"

待宾客散尽，红孩儿独自坐在莲台上。莲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心丹纹多了七颗星点，对应着北斗七星的方位。他摩挲着那枚青铜钱币，轻声自语：\"老君... 如来... 还有这百眼魔君... 你们到底在下什么棋？为何都盯着西行取经？\"

殿外，牛魔王夫妇望着孩儿小小的背影。罗刹女忽然落泪：\"夫君，你看孩儿眉心的丹纹，与当年火精散灵时的天象一模一样。我们的孩儿... 终究卷进上古妖神的劫数了。\"

牛魔王沉默良久，突然转身走向兵器架：\"俺去把混铁棍重新炼过。当年大闹天宫时被斩的棍头，如今正好嵌上火精碎屑。\" 他的声音低沉，铁靴踏在地面，溅起的火星竟凝成 \"护儿\" 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