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观音净瓶试真火 杨枝甘露难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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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且说红孩儿立于玉树梢头，头顶火鳞项链随山风轻响，脚下八百火鸦正结成 \"离火八卦阵\"。但见鸦群展翅间火焰交织，在火云洞上空形成三层火墙，内圈护洞、中圈御敌、外圈游弋，端的是滴水不漏。托塔李天王李靖在云端按剑而望，手中黄金玲珑塔泛着微光，却迟迟未敢掷下 —— 三日前这少年以三昧真火焚毁二十里瘟魔巢穴，那焚天煮海的威势，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小妖孽！你火烧三十里山林，该当何罪？\" 哪吒脚踏风火轮，火尖枪直指红孩儿咽喉，混天绫在身后猎猎作响。他虽与红孩儿同龄，却因早登仙籍，自觉有管教之责。

红孩儿叉腰冷笑，眸中金焰流转：\"三太子好不讲理！陈家庄百姓中了金银童子的瘟毒，若不借地火焚山除瘴，怕是要横死遍野。你且看这火焰 ——\" 说着张口喷出团青紫火焰，内中竟显现金银童子假扮游方道士、在井中投毒的画面，\"那些树木烧了还能再发，人命没了可回不来！\"

二十八宿中的奎木狼按捺不住，手中狼牙棒往云头一磕：\"休要狡辩！纵有苦衷，也不该私自施火！\" 话音未落，山腰处突然传来闷响，牛魔王扛着混铁棍踏石而来，每走一步便留下焦黑足印：\"放你娘的狗屁！我儿为救百姓才出手，你等仙家只知守天规，可曾下界看过民生疾苦？\"

正争执间，西方天际忽然泛起宝光，七彩祥云托着莲台缓缓而来。观音菩萨手持净瓶杨柳，头戴宝冠，眉间白毫放出柔光：\"圣婴，你可知这三昧真火从何而来？\"

红孩儿见是观音，虽未下拜，却也收敛了几分傲气：\"火自心生，何须问来处？\"

菩萨微微一笑，杨柳枝轻拂，瓶中一滴甘露落下。那水珠初如豌豆，转瞬化作倾盆大雨，带着南海的清凉气息，直扑火鸦大阵。寻常雨水遇三昧真火便化蒸汽，这甘露却如活物般附着在火鸦羽毛上，竟将赤羽浇得蔫萎，鸦群叫声顿时变得嘶哑，阵势开始松动。

【二】

红孩儿见状，眉心丹纹骤然亮起，宛如火中莲花绽放。他双手结出 \"离火印\"，口中念道：\"离火为魂，巽风为魄，三昧归一，焚江煮海！\" 声如焦雷，震得山涧中积灰飞扬。

但见被淋湿的火鸦突然振翅，羽毛根根直立如钢针，体内竟迸出青紫火焰，将身上甘露蒸成白雾。更奇的是，蒸发的水汽在空中凝成万千细小火珠，每颗都映着红孩儿的倒影，竟如天兵天将般持着火刃，反将二十八宿布下的天罗地网烧出千百个窟窿！

观音轻 \"咦\" 一声，净瓶倾斜，又飞出一滴甘露。此次却不化雨，而是化作一条晶莹水龙，龙身缠绕着先天水精之气，与红孩儿先前召唤的三昧火龙在空中缠斗。水火相激处，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方圆十里的云霞被震成碎絮，露出湛蓝的天空。

牛魔王看得直拍大腿：\"乖乖！俺老牛活了五百岁，头回见有人能用火跟菩萨的甘露斗法！\" 罗刹女却攥紧了手中的芭蕉扇，美目之中满是担忧：\"水火相克乃是天道，孩儿这般硬拼，怕是要伤了本源...\"

话音未落，场中形势突变 —— 水龙突然分裂成九条，每条龙首上都顶着颗夜明珠，从九宫方位缠住火龙。火龙虽咆哮喷火，却被水龙越勒越紧，渐渐缩小成尺许长短。红孩儿小脸涨得通红，额间冷汗直冒，突然咬破舌尖，喷出碗口大的本命精血。血珠遇火即燃，化作漫天火鸦，每只都长着金红双翅，尖喙处泛着水晶般的光泽。

\"不好！是焚心鸦！\" 哪吒惊呼，当年他曾在南天门见过此等凶禽，专啄仙神魂魄。只见火鸦群撞上水龙，竟如流星撞月般纷纷自爆，炸得水龙鳞甲纷飞，碎成万千水珠坠落山间。

【三】

\"好个玉石俱焚的打法！\" 观音叹息一声，杨柳枝轻挥，残余的水珠化作薄雾，滋润着焦黑的山林，\"圣婴，你可知老君为何定要收你？\"

红孩儿单膝跪地，虽喘息未定，却仍挺直腰板：\"不就是想拿我当柴火烧，炼他那劳什子金丹！\"

菩萨摇头，净瓶中引出一道水线，在空中绘出幅动态画卷：混沌初开时，天地间第一缕火焰化形为赤精子，因火气太盛难以自持，遂自散元神，其中最纯的一缕被老君收入八卦炉，与女娲补天剩下的火灵精魄融合，历经千年，终成红孩儿这具火灵之体。

\"你本是补天火精转世，老君欲借你重燃八卦炉，炼 ' 天地还丹 ' 以补天道残缺。\" 菩萨语重心长，\"只是他急于求成，反让你卷入劫数。\"

红孩儿盯着画面中赤精子陨落的场景，只觉眉心发烫，怀中的五色石突然泛起微光。牛魔王趁机上前，向菩萨抱拳：\"菩萨明鉴！既然是天数，为何又要派天兵拿我儿？\"

李靖在云端插话：\"牛魔王休得无礼！圣婴火烧山林是实，岂能...\"

\"李天王且慢。\" 观音打断道，杨柳枝指向山脚下的焦土，\"适才我用甘露试探，发现圣婴真火中暗含补天灵韵 —— 看那些树根处。\"

众人望去，只见原本烧成灰烬的树桩上，竟冒出米粒大的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眼间长成尺许高的幼苗，枝叶间还泛着金红色的光晕。哪吒收起火尖枪，满脸疑惑：\"怪哉！三昧真火向来焚尽万物，怎会有枯木逢春之效？\"

红孩儿自己也感意外，他跃下山崖，小手按在一株幼苗上。刹那间，幼苗通体发亮，枝干拔节生长，转眼化作十丈高的巨树，枝头开满火红花朵，每片花瓣都流转着离火符文。

\"原来如此...\" 菩萨含笑点头，\"女娲娘娘的五色石灵韵，已与你的本命真火融为一体。老君算尽天机，却漏算了这份造化之功 —— 你的火焰，既能焚尽阴邪，亦可催生万物。\"

【四】

正说着，天际祥云缭绕，太白金星捧着圣旨而来，仙衣上的星斗纹熠熠生辉：\"玉帝有旨！查明天火非圣婴之过，着雷部撤回诉状。另赐圣婴 ' 火德童子 ' 封号，司掌人间灶火...\"

红孩儿却 \"呸\" 了一声，火鳞项链在胸前撞击作响：\"谁稀罕天庭封号！小爷在火云洞自在惯了，不受这劳什子约束！\" 太白金星尴尬地咳嗽两声，求助地望向观音。

菩萨轻笑：\"既如此，不如随我去南海修行？潮音洞中自有清净之地，可助你参透火灵本源。\" 牛魔王夫妇闻言大喜，罗刹女刚要开口劝说，却见红孩儿摇头：\"菩萨好意心领，但我还有桩因果未了。\" 他望向兜率宫方向，眼中金焰跳动，\"那老君既是我的 ' 父'，又是我的 ' 劫'，怎能避而不见？\"

待众人散去，红孩儿独自坐在玉树下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五色石。罗刹女悄悄走近，轻抚他汗湿的额发：\"孩儿在想什么？可是后怕了？\"

红孩儿掏出只剩一半的五色石，石面上忽现新字：

\" 洪炉老人本是幻，

火里真身始现形。

若要识得本来面，

且看金乌坠处明。\"

当夜子时，红孩儿趁父母熟睡，召来八百火鸦，驾着火云直奔东海。三更时分，恰逢金乌西坠、玉兔东升，海天交界处泛起金红霞光。他按五色石指引来到蓬莱仙岛附近，忽见一团金光自九天坠落，入水不沉，反在浪尖化作三足金乌，羽毛如熔金般流淌，每片翎羽上都刻着古老的火焰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