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街巷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8章 贺他生辰快乐,薄玉碎,古寺街巷,镇魂小说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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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葬出街那天他意外醒的很早,温钰来敲门时他正坐在窗边身着单衣,手上拿着精巧的簪子给自己束发。
他自然而然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帮他把顺滑的长发编好束起,用玉冠固牢。
偏头看去院中竹叶落入溪水中随之而去,颜色鲜颖的花卉被晨起的雾珠压弯花瓣,清晨薄雾迷蒙与院中景致在一处便是先人曾言仙境通幽处。
玄英窝在远处花树下闭着眼应当是还没醒,被落花淋了满身也毫无动静。
温钰动作轻柔地帮他系上抹额询问道“怎的今日醒的这么早?”
陈宪之今日心情颇好,也不介意和他虚伪与蛇“梦中似有所觉大人将至,一时便也没了睡意,特意等在此处。”
两句话把温钰逗得直笑,他从妆匣中取了胭脂胡粉,让他安稳坐着自己给他上妆。带着薄茧的手指抚过他的脸,陈宪之由着他动作,眼神依旧落在院中的落花残叶上。
温钰慢条斯理地描摹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像是在对待一件绝无仅有的艺术品一般,认真,专注。
他的脸并不需要多余的修饰,以专业的角度来看每一处都浓淡相宜,恰到好处。
温钰以往总觉得陈宪之需要情绪来衬他的美,矛盾的情绪融洽在他身上时那种无与伦比的美丽会让人铭记终生。可现在他觉得就这样平和的他也是美的,眼中没有任何东西的他,干净又纯粹,像是西方神话中所歌颂的阿多尼斯。
我总是被你的美所惊惧,在我眼中你超过世间所有花儿的绽放与自然的枯荣,我想歌颂你的容貌又惧怕你觉得我浅薄庸俗。我深爱你的美丽与纯粹,却无法对你诉之于口我卑劣的欲望。你将胜过花与海,风与曾经,你是未来,是梦中的风景,是我不可企及的缪斯。
他说“我总是很惊讶你拥有如此完美的脸。”
陈宪之的目光收回来“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夸赞。”
像他在面对刘璟程宋时从不夸赞他们的相貌,而是说事业有成。品相皮囊更像是挑选宠物时的一种标准,听着让人恶心。
温钰垂眸笑道“是我冒犯,你莫怪。”
“我早喊他们从马场牵了脾气温驯的马儿来,给你带了新的马术服,你瞧……可有兴趣去试试?”
他话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示弱姿态,将自己放到下位者的位置。
陈宪之很受用这一套,矜持的握住他递过来的手。
天蒙蒙亮但除了他的院子温家几乎每个角落都在忙碌,透过车窗可以清晰看到各色衣制的侍女端着平日难得一见的异宝奇珍步履匆匆却也端庄优雅地向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前进。她们像是训练有素的别样的“士兵”为着某一个目标而不断前进。
她们昂首挺胸神态自若,带着与他惯常所见的那些侍女完全不同的自信与高傲。与他当时初见兰若时相似的气质,不像服侍人的倒像极了哪家的娇生惯养的小姐。
温钰敏锐觉察出了他的视线跟着解释道“家里的姑娘,幼时跟着府中小姐一起教养规矩读书,大些了才做些主子身边的细活。”
温家深厚的底蕴和满身的荣耀让所有生活在这里面的人都焉荣与共,好似照耀在这里的每一缕阳光都携带着这里的尊贵。
他又想起了陈年,那个美丽却又敏感自卑的孩子,或者说是幼时的自己。他们在污浊的地下生长,被不堪又恶心的视线注视着长大,在充满恶意与欲念的环境下扭曲迷失。
命运当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曾经他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被这样呈现在他的眼前,那些高傲的头颅因着身份的差距对他这样污浊的人低下,仅仅是因为他受到了真正上位者的关注。
有时不得不承认老天是充满恶意的存在,它给予贫困者优越的皮囊,看着这副皮囊流落到最不堪的地方,最后仅余草席裹身。
人生在这个动乱的世间好像是注定为苦难而活的,可他又不明白温钰。这人太矛盾了,他不缺什么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触手可及的存在,这样的人既没有苦难又为何而存在?
于是他又想起了某次在教堂传教时听过的一句话“人类是上帝下放到人间赎罪的,只有消除了自己的一切罪孽才能回到祂的身边。”
那温钰的苦难是什么?倘若只是被他拒绝,这样不会被称为苦难,只能说是他温三爷情场上的一时失手。
上帝也会如同人一样偏爱谁吗?有了私欲的上帝又同人有什么区别?既然如此上帝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人来赎罪。倘若上帝从平等地爱世人,那为何他与温钰又有种种不同?
他又迷茫了,在看到温钰熟悉的脸时他又短暂地忘却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与其考虑不切实际的神,不如期待即将到来的“自由”的未来更让人充满生气。
或许他可以抽时间去问程颂,如果他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话。他很喜欢宋师的小妹,她热情善良,充满正义感好似时时刻刻都充满能量,却很有边界感,公私分明,从不会将兄长们与温钰的恩怨牵扯到别的事情上。像于他的交往亦或是对温钰个人的莫名崇拜与好奇。
马场中人牵着各色几十头马等候着他们,颜色品种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陈宪之不懂这些偏头看向温钰,温钰倒不是很在意他挑选哪个“你且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样子,都是他们驯养好的,脾气温良并不难缠。”
没等陈宪之说话很明显是管事的人便踏出来劝他“小少爷且不要听三爷糊弄您,选马和选老婆似的,脾气不对付再喜欢也白搭。他这不是一连更换六七十头还堪堪委屈着。”
温钰让人揭了老底又好气又好笑见是他更是直接骂道“有你什么事,在他面前给我个没脸!”
陈宪之听出两人关系尚可,自己也乐得听个乐子便递话道“我此前从未骑马请师傅帮着挑看。”
管事是个四五十岁老妇,腰杆挺直精神铄铄,浓眉大眼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身上。衣着很朴素与温家的一概气质不同一而足。
陈宪之一见她便不是很喜欢,细要描述便是因着她想起了当时主母身边跟着的嬷嬷,板着脸拧眉凶神恶煞地很是俱人。
这位管事先是对他们行礼,紧接着便对他简明扼要介绍起了这里每匹马的习性与脾气,姿态随和而自然,没有架子与刻意的亲近让他的脸色好了不少。谈起这些马匹更是如数家珍像是阿嬷谈起家中小辈,那为之自豪与无奈的样子让他很是喜欢。
“这是木珠,挑食每次都要人亲自喂才肯吃一些。那个是卟雀,脾气亲人,是阿塔克尔的孩子……阿塔克尔是三爷的马,不过老了不爱走动了。”
她提起似乎是有些惋惜,陈宪之看着她粗糙手下光滑柔顺的黑色鬃毛以及不停往她脸上凑伸着舌头要舔她的马匹有些出神。
温钰听着她的话也端详着那匹眼神还有些青涩的马,半晌才摸了一下它的头“比阿塔克尔亲人许多。”
“那是,阿塔克尔小时候可是整个马场最难啃的骨头。”妇人笑道却就此打住回忆接着往下介绍。
陈宪之跟随她的介绍看完了这一排马,最后还是回到了慢悠悠吃草的卟雀面前。
“就它吧。”
卟雀嘴里还叼着草,闻到熟悉的气味甩着尾巴习惯性往管事身上靠,黑亮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宪之。
管事揉揉卟雀的脑袋对它说“瞧,你和妈妈一样了。”
卟雀嚼着草根,鼻子喷了口热气似乎是回应了她句什么,脑袋往陈宪之的方向凑了凑。
陈宪之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后躲,却被温钰笑眯眯挡住了,男人笑得不怀好意“怕什么,喜欢你呢。快摸摸。”
他对温钰不是很信任,但在管事鼓励的眼神下还是试探性地伸出根手指摸了一下卟雀的额头。
好在卟雀不在意他的敷衍,马蹄前后踩踏雀跃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半蹲下来偏头看着他,是在邀请他上去尝试一下。
他倒是没想到这马能如此通人性,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温钰让人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马鞍佩上去,自己给陈宪之佩戴保护措施。
“我可跟你讲,阿塔克尔心就脏,我觉得这小崽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到时候可抓紧了,别伤着。”
陈宪之动作一顿“你什么意思?”
一匹马还能长心眼了?难不成温家腌臜到一匹马心都不干净了不成?
旁边管事忍着笑解释“阿塔克尔最爱吓人的把戏,先等三爷放松警惕然后直接撒足狂奔,幼时将人吓出个好歹来。不过卟雀还没有这毛病,不必忧虑。”
当妈的不老实,女儿八成也好不了多少。陈宪之怀着警惕在温钰的帮助下试探的坐了上去。
缰绳由温钰牵着慢慢在田野上走,管事没有跟上只是用慈祥的眼神目送他们迎着初生的朝阳的方向走去。
刚上去的时候他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双腿很用力夹在卟雀的腹部,惹得它哼了两声。温钰掰开他的腿意图让他放松一点,岂料他的动作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让他更紧张了。
在看到陈宪之警惕防备的目光时他识趣地收回了动作,转而口头指挥“腿放松一些,它不舒服。还有缰绳,松一些。”
除了刚被提醒过能让他放松一点,很快又会在无意识下收紧,温钰无奈只能寻些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向前走,陈宪之动作也自如起来,或许是觉察出卟雀的温良亲人,他放松了很多。
他问他“你留学时会比现在更快活吗?”
他仰头眯着眼看他的脸笑道“我现在很快活吗?”
陈宪之不语只是看他笑。
温钰便也不再问他“是的,我留学时比现在要快活不少。夏日海滩上的篝火与啤酒,开车一晚去到另外的国家在海边看日出,假期坐渔夫的船冒险……”
对着陈宪之质疑的目光他又举手投降“谁没年少轻狂过呢?脑子一热做出些在别人看来很莫名其妙的事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比如打黑拳?”程颂当时提这事他就觉得和温钰的画风不太搭,现在听他这解释怕也是有几分缘由的。
“程颂跟你说的?”
“我无聊央求她讲起,也只听了个囫囵未知全貌。”
这段经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温钰听他有兴趣便接了下去“某些国家对留学过去的人不是很友好,一些敏感的地方谢绝我们入内。我和刘璟算是那个圈子里难得能在洋人面前说话有用的人,我俩寻思着想办法换签证,就是弄个假身份搞点事。这些事不能和我们谁扯上关系,有需要很大一笔钱。”
“我和刘璟意见不合散伙了,碰巧那边的酒肉朋友沾点这种事,来钱快,因着其中复杂的利益纠纷搞到手的钱不会被监视,身份也有能得到有效保护。我能存够那笔钱多亏了它,假日游船冒险也是。”
“拿到新身份后我改头换面过,拿到了自己的驾照,轮船驾驶证后来又帮人设计首饰衣饰,也在轮船扛过一段时间的货物,不过没坚持多久便回国了,我记得上船的前一晚我还在备考律师执照。”
“律师执照?”
“类似于官府认证的在律令方面进行维护解释的人才,在打官司时帮助其中一方争取权益的存在。程衡时就有这个东西,他们将要进行的变法也会有这项规定。”
他只是笑笑并不搭他这方面的话。
温钰说的是闲话在旁人耳中便是某种隐晦的信号传递,他聊闲似的告诉他,在即将开始的路途中不关心他是否会传扬,也不关心这种信息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或许这是他希望的又或许这是他所不在意的。
“天亮了,要走了。”他牵着卟雀向回走,仰头问他“你觉得卟雀怎么样?”
“你都没松开过手。”
被束缚的马看得出什么来,除了温驯还能有什么。
“等我们回来,我陪你跑马。”
他这话就像是某个不负责任的家长临行前的随口许诺,真实性存疑,纯粹是安慰性质的空话和画出的大饼。
他也就兴致缺缺,反正也不会有回来的机会了“您这大忙人记得就不错了。”
他温热的手掌覆在陈宪之紧握缰绳的手上,陈宪之的身体微微僵硬,但也没有抽出手“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跟你说别生气,又怕你又嫌我油嘴滑舌。”
“哈,我不说您便不是了?”
温钰含笑看着他高傲的神情,“我以后一定注意。”
兰若等在别墅外,管事在她身边陪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在说什么,不过看口型多数是管事在说兰若点头表示应和。
在看到他们二人后这种动作便止住了,转而成了礼仪得当的规矩,兰若很快迎了上来,温钰眼神没多在她身上停留,动作自然地扶陈宪之下来。
管事牵了卟雀回马房不再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陈宪之也无甚意向多加知晓什么,此时掺和进去无利惹一身骚并不划算。
他对他微微一笑表示需要换衣服便由下人引着去往别墅里。
温钰回头嘱咐道“若是饿了里面有茶点,用些垫垫。到了车上自有给你安置的吃食。”
陈宪之随意摆摆手头都不带回的,可见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兰若挥退旁边服侍的人低声道“兄长的人拍电报说陈府的祁述不知为何突然变卖了家财衣着轻便奔往京都的方向去了。”
兰诺人虽离了兖州但他手底下的人是分批撤离的,这其中还有一些人听从吩咐散入了兖州的居民中,充当平日眼线。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监视着浮姑的动向,特别是当祁述有大动作后他们更是直接向上汇报,温钰自从抓到张昭后便一直着人盯着那边钓鱼,好些日子的放饵可算是让他抓到把柄了。
“祁述变卖物件多为金石文玩,书法墨宝一类,甚少有头面首饰。据查看所携带走财物多为衣衫头面,银票金银,价值莫约3000万两,现银不多基本都存在各家钱庄。戏楼铺面也以极快速度易主更名让人怀疑早有预谋。”
温钰对他兴趣不大鱼饵而已,他还没想让陈绎恨他恨得牙痒痒“没查到原因?”
“人还在跟,目前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兰若面无表情跟他提着建议“或许您可以问问小少爷。”
温钰看着她眼神怪异,怀疑兰诺回来是不是连带着也影响到了她的智商“你猜我为什么让人看着祁述?因着我辞官清闲?”
他拿祁述钓鱼的根本目的是什么?那不就是找出撺掇陈宪之的幕后主使,防止陈宪之跑路吗?她让他去问陈宪之祁述为什么变卖家财,他要有那能耐早把陈宪之留住了。
兰若劝他“心诚则灵。”
这给温钰逗笑了“我拜佛呢?心诚则灵。”
兰若识趣换了话题“兰诺被老爷责令一日搬出温家,他行动不便差使奴婢来问您的意思。”
“老爷子还因着他拐带小孩儿生气呢?”持着看乐子的心态看闹心的下属都好玩了不少“让他去我院,回禀老爷我欠缺个看家护院的。”
兰若将刚刚翻译出来的电报简讯递给他“是,另有施晏城电报,他的人驻扎巡逻时发现那一众兵马被山匪围困,等他带人援救后已十不存一。为防止城内民心涣散及猜测,他带人接手了城内军务与防备入主姬安。请您早日调拨政务人员过去协助重整姬安政务。”
温钰没接只听她在嘴上说,听完觉得还不如不听。那封电报一来凭借他当时在天牢中进修的八卦知识便知道十分不吉利,八成不是什么好事,结果你瞧瞧,简直臭到家了。
施晏城在外边就没有不惹事的时候,一款全自动的闯祸机堪称,前些日子好容易解决了渭州军备匮乏的问题,让荆州矿场优先供给,这才多少时日……没两个月吧,他直接违抗军令,把刘璟的人杀了还搞了出栽赃嫁祸。
还说什么土匪袭击,自己是见义勇为。我呸,他但凡有一点好心眼现在也不至于被端木集和兰诺这么排挤。
颇为晦气地挥挥手,难以给个好脸色“国葬在即手底下哪里有帮他的人,让他自己在当地招人。”
兰若没劝,一则他们不对付自己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二则涉及立场敏感,她的身份并不合适。
“御驾到哪了?”
“宫内仪仗行进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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