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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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纱谷底的水,终年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幽绿,像沉睡了亿万年的古玉髓。
水面从不兴波澜,只倒映着两侧陡峭得令人目眩的崖壁,壁缝里顽强攀附的藤萝垂下稀疏的暗影,更添几分压抑的寂静。
西施蹲在靠岸的浅水处,青灰色的旧麻衣袖口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臂。
她面前的水面下,几尾红鲤摆动着丝绸般的尾鳍,悠闲地巡游。其中一尾特别胆大,近乎是好奇地凑近了她浸在水中的指尖。
指尖冰凉,那微弱的、奇异的吸引力却让锦鲤流连不去。西施的目光落在它身上,那温顺的鱼眼,鳞片上流转的微光……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悸动从她心口最深处漫上来,无声无息地攫住了她。
指尖下的水流,倏地凝滞了。
那尾离她最近的锦鲤,优雅摆动的尾鳍骤然定格。鲜活的红鳞,从吻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蔓延开一种死寂的灰白。
这灰白迅速侵蚀了它的身体,几息之间,一条栩栩如生、却冰冷沉重的石鱼,便沉甸甸地向水底坠去。
它无声地穿过幽绿的、仿佛没有底的水层,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那片永恒的黑暗里——那是浣纱谷底深不可测的渊薮,传说中沉眠着上古遗骸的禁忌之地。
岸边,又多了一尊小小的石雕,与其他千百个形态各异、同样凝固在惊恐或茫然姿态中的鱼形石雕挤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重复了无数次的悲剧。
西施猛地缩回手,指尖残留着水珠,也残留着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她紧紧抱住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单薄瘦削的肩胛骨在粗布衣衫下微微耸动。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那冰冷的石雕群,沉默地环绕着她,像一道无形的、充满恶意的藩篱。
“阿施!”
清越的呼唤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活力,像阳光穿透了谷底厚重的阴霾。一道身影如灵巧的翠鸟般掠过水面,轻盈地落在西施身边。
是芷萝。她一身湖绿色的裙衫,背着几乎与她等高的药篓,篓里挤满了沾着露水和泥土气息的灵草。她蹲下身,完全无视那些触目惊心的石鱼,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一只用宽大叶片精巧卷成的杯子,里面盛着温热的药汤,散发出微苦却奇异的草木清香。
“喏,快喝了,”她把叶杯塞到西施冰凉的手里,又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还带着炉温的米糕,“老规矩,喝完药,奖励甜糕!”
西施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湿痕,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她捧着温热的叶杯,那暖意似乎暂时驱散了指尖的冰寒。“谢谢芷萝姐,”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它们……又沉了。”
芷萝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顺势坐在一块光滑的圆石上,从药篓里挑拣出几株缠绕着淡紫色小花的藤蔓,动作熟稔地开始分拣:“沉就沉了呗!这谷底的鱼多得是,赶明儿我再给你捞几条好看的!再说了,它们那是回归本源,说不准在渊底快活着呢!你这‘沉鱼’之力,老祖宗都说了,是天道所赐,是咱们浣纱谷的根!”她声音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努力驱散着西施周遭的阴郁。
西施小口啜饮着苦涩的药汤,暖流滑入腹中,芷萝那生机勃勃的话语确实带来一丝慰藉。然而,她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谷口的方向。那里,常年徘徊着几道模糊的影子,并非浣纱谷中人。他们或如磐石般静立,或如鬼魅般隐现,目光如同无形的钩索,牢牢锁在她身上。凌霄城弟子玄冰般的袍角在风中纹丝不动,焚天谷探子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随风飘来,烟雨楼暗哨的存在感则淡得如同水汽,却又无处不在。
“他们……还在。”西施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芷萝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手上分拣灵草的动作却更快了:“一群闻着腥味儿的秃鹫罢了!别理他们。有谷主在,有我们在,他们休想动你一根头发丝!”她语气斩钉截铁,仿佛这承诺坚不可摧。
就在这时,一股锐利无匹的气息骤然破开谷口凝滞的空气,带着令人皮肤刺痛的寒意直逼而来!岸边散落的碎石无风自动,水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晶。
一道身影裹挟着风雪之势,悍然闯入这压抑的绿潭。来人一身凌霄城标志性的冰蓝云纹劲装,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却覆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霜,正是凌霄城少主,凌昊。他背后负着一柄长剑,剑未出鞘,森然的剑气已激得谷中藤蔓簌簌发抖。
“西施!”凌昊的声音如同冰川碰撞,冷硬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随我回凌霄城。你的力量,是祸非福,唯有我城‘九重玄冰锁’,方可禁锢其力,护你神魂不散,亦免其为祸世间!”他目光如电,直接越过芷萝,锁定在西施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裁决意味。
“呸!”芷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挡在西施身前,药篓里的灵草撒了一地也顾不上了,“凌昊!少在这里假惺惺装圣人!你们凌霄城那破链子锁的是人还是魂?当我们不知道?想把阿施炼成你们守山的冰疙瘩?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凌昊剑眉微蹙,眼中寒芒一闪:“冥顽不灵!此力失控,必引滔天之祸。禁锢,乃唯一生路。”他周身寒气更盛,脚下的浅水竟开始发出细微的冻结声。
“禁锢?呵,好大的口气!”
一个沙哑、狂放、如同熔岩在喉间翻滚的声音轰然炸响,瞬间驱散了谷中弥漫的寒意。一道炽烈的赤红身影仿佛撕裂了空间,裹挟着灼热的气浪轰然砸落在岸边!碎石飞溅,水面嗤嗤作响,蒸腾起大片白雾。
来人一身暗红如凝固血痂的沉重甲胄,脸上覆盖着一张狰狞的熔岩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燃烧着暴戾与贪婪的赤瞳。焚天谷战将,赤燎!他手中倒提着一柄门板似的巨大战锤,锤头暗红,隐隐有岩浆般的纹路流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硫磺与毁灭气息。
“凌霄城的冰窟窿,也想困住这等天地异力?”赤燎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他手中的巨锤随意地往地上一顿,“轰!”地面震颤,西施脚边的几尊石鱼雕像瞬间崩裂出蛛网般的裂痕。“唯有我焚天谷的‘八荒熔炉’,方是此力归宿!焚其骨,炼其髓,融其神,铸就无上神兵,方不负造化!”他灼热的目光贪婪地舔舐着西施,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的神材。
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的气势在狭窄的谷底轰然对撞!极寒与酷热交锋,空气中爆发出刺耳的嘶鸣,水雾被撕扯成诡异的乱流。西施被夹在中间,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芷萝死死抓住她的手臂,脸色苍白却依旧倔强地怒视着两人。
就在冰火对峙、一触即发之际,一阵若有似无、甜腻得发慌的幽香,如同最缠绵的蛛丝,悄然弥漫开来。一个慵懒娇媚,却又带着丝丝入骨凉意的女声,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
“哎哟哟,瞧瞧,凌少主神威凛凛,赤燎将军霸气侧漏,真是吓煞奴家了。”
水雾轻拢慢捻,聚拢成一个婀娜的身影。柳七娘一身烟霞般的流云纱裙,云鬓半偏,斜插一支碧玉步摇,手中把玩着一杆细长的翡翠烟枪,袅袅青烟从她艳丽的红唇间逸出。她眼波流转,媚态横生,笑意盈盈地站在稍远处,仿佛只是来看一场热闹,但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却闪烁着毒蛇般冰冷精明的算计。
“打打杀杀,多煞风景呀。”她吐出一个烟圈,烟圈诡异地凝而不散,在空中幻化出模糊的影像,隐约有浣纱谷的景象一闪而逝,“西施妹妹这般灵秀的人儿,哪受得住这般惊吓?还是随姐姐去烟雨楼好。楼里琼浆玉液,锦衣华服,更有万般奇术,助你参悟此力玄机,收放随心。姐姐保证,定让你成为这修真界最尊贵、最自由的人儿,再不必受这沉鱼之苦、囚笼之困。”她的声音带着魔力,每一个字都敲在人心最软弱的地方,描绘着诱人至极的蓝图,与凌昊的冰冷禁锢、赤燎的狂暴熔炼形成了鲜明而阴险的对比。
三方势力,三副面孔,三张巨网,同时朝着谷底中央那个单薄的身影笼罩下来。极寒、酷热、甜腻的毒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令人作呕的漩涡。西施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压得她几乎要跪倒在地。她紧紧抓住芷萝的手臂,指甲深深掐入对方的皮肉,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芷萝反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怒视着三人,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够了!”
一声低沉的断喝,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某种直透神魂的威严,瞬间压过了谷中所有嘈杂混乱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稳固了动荡的空间。
谷主云涯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西施身侧。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灰道袍,身形清癯,面容古拙平和,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蕴着沉沉的怒意,目光扫过凌昊、赤燎、柳七娘,如同无形的重锤,让三人气势都为之一窒。
“三位,”云涯子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此乃浣纱禁地,非请莫入。西施为我谷中弟子,自有老夫教导看顾。她之力,是劫是缘,自有天道定数,不劳外人置喙。请回。”
他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力场悄然张开,将西施和芷萝牢牢护在身后,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三重威压。他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贪婪与恶意。
凌昊眼神锐利如冰锥,与云涯子平静的目光在空中交锋片刻,终是冷哼一声,周身寒气收敛,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冰蓝流光,瞬息间消失在谷口。赤燎面具下的赤瞳凶光闪烁,巨锤上的熔岩纹路明灭不定,最终也只是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低吼,裹挟着滚滚热浪,轰然撞破谷口的藤蔓,消失无踪。柳七娘掩唇轻笑,眼波在云涯子和西施之间流转一圈,带着一丝玩味和深意:“谷主好威风,奴家告退便是。西施妹妹,姐姐说的话,可要放在心上哟。”烟霞般的裙裾飘动,她整个人如同融入水汽般,袅袅散去,只余那甜腻的幽香在空气中缓缓稀释。
强敌退去,谷底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消失。西施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几乎站立不住,被芷萝用力搀扶住。
“师尊……”她看向云涯子,眼中是惊魂未定后的茫然与依赖。
云涯子转过身,方才面对强敌时的威严已然敛去,目光落在西施身上,重新变得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他抬手,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西施头顶,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莫怕,阿施。”他的声音低沉而安稳,“有为师在。他们所求,无非是你这份天道异禀之力,贪欲蒙心罢了。你只需记住,”他俯下身,注视着西施的眼睛,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与郑重,“你的力量,源于心,而非源于形。莫要被外物所惑,守住本心,方为根本。这‘沉鱼’之相,是枷锁,也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他宽大的袖袍拂过水面,指着那些沉在岸边、形态各异的石鱼:“你看它们,看似凝固,沉入渊底,或许正是隔绝了外界纷扰,得以清净。力量本身无善无恶,端看持心如何。”他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在西施混乱的心湖中投入一块沉甸甸的基石。
“可是师尊,”西施的声音带着困惑的颤抖,指尖下意识地捻着粗糙的衣角,“它们沉下去的时候……我、我感觉好冷,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被抽走了……”
云涯子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影,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轻轻拍了拍西施的肩,语气依旧温和:“痴儿,那是力量反噬之虚感,心神动荡所致。勤修我传你的‘静心诀’,固守灵台,自能化解。去吧,芷萝,带阿施回去休息,给她熬一碗安神的‘凝露汤’。”
“是,谷主!”芷萝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扶着还有些虚软的西施,沿着蜿蜒的小径,慢慢朝谷中简陋的屋舍走去。
云涯子独自留在原地,负手而立,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那深不见底、幽绿如墨的渊水。水面倒映着他清癯的身影,也倒映着崖壁狰狞的轮廓。许久,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淡青色气流,那气流如同活物般轻轻扭动,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与浣纱谷生机格格不入的枯寂与……贪婪。他看着指尖这缕气息,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深沉的、近乎痛苦的挣扎,最终化为一片冰封的决绝。
“快了……就快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死寂的谷底空气中。
时间在浣纱谷仿佛凝滞,却又在无声的觊觎和暗流中悄然流逝。西施的日子,在日复一日的“静心诀”吟诵、芷萝精心熬煮的药汤,以及岸边不断新增的石鱼雕像中轮回。三大宗门的探子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凌昊的冰寒剑气偶尔会在深夜刺破谷口的宁静,如同无形的警告;赤燎那硫磺与熔岩的燥热气息,也时常随着热风飘入,灼烤着人的神经;柳七娘的甜腻传音,更是如同鬼魅般,时不时在西施打坐入定时,在她心底最深处响起,描绘着烟雨楼的奢靡幻境。
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每一次力量的失控,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灵魂被撕扯般的虚弱。岸边,石化的锦鲤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形态各异,凝固的惊恐或茫然表情堆积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坟场。它们朝着深不见底的幽绿渊水延伸,仿佛一条通往冥府的石阶。
终于,这一天到来了。
西施跪坐在水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抵着冰冷的岩石。又一条红鲤在她面前失去了所有色彩,化作沉重的石头,溅起一小朵水花,然后缓缓下沉。这已是第一千条。
就在那石鱼触碰到渊底那片永恒黑暗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浣纱谷,不,是整个大地,都剧烈地、狂暴地颤抖起来!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在深渊之下猛然翻身!巨大的轰鸣声从地心深处炸裂,震耳欲聋,两侧陡峭的崖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巨石轰隆隆滚落,砸入幽绿的深潭,激起滔天浊浪!
谷底中央,那片吞噬了无数石鱼的幽暗水域,猛地向上拱起!如同煮沸的墨池!幽绿的潭水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排开、撕裂!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漩涡凭空出现,疯狂旋转!
漩涡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裂隙”,正被那漩涡的力量硬生生地从虚无中撕扯开来!
那不是光,也不是暗。它更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一面巨大无比、边缘犬牙交错、流淌着粘稠混沌色彩的镜子!镜面本身并非实体,由无数扭曲、旋转、相互吞噬的光影碎片构成,闪烁着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光泽。它从漩涡中心升起,矗立在天地之间,镜面并非垂直,而是以一个倾斜的角度,冷漠地俯瞰着谷底的一切生灵——浣纱谷的遗民,以及被这天地剧变惊动,瞬间撕破伪装、从四面八方显露出身影的三大宗门强者!
凌昊的冰蓝身影悬浮半空,身周凝结出无数菱形冰晶,寒气四溢,眼神震惊地死死盯住那面巨镜。赤燎踏在翻腾的浊浪之上,熔岩巨锤嗡鸣,赤瞳中燃烧着惊疑与更炽烈的贪婪。柳七娘则在一处凸起的断崖上现形,烟枪都忘了吸,艳丽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媚态,只剩下骇然。
镜渊!
这个名字如同最古老的谶语,瞬间在所有人心头炸响!传说中的禁忌之地,吞噬万物的归墟之眼,竟以这种方式,在沉鱼千尾之后,悍然现世!
短暂的死寂被贪婪的狂潮瞬间淹没。
“镜渊秘藏!夺!”赤燎的咆哮第一个撕裂了空气,他化身一道狂暴的赤色流星,熔岩巨锤带着焚山煮海之势,悍然砸向那旋转的混沌镜面!
“放肆!此乃天地异数,岂容尔等亵渎!封!”凌昊长剑出鞘,清越的龙吟声响彻山谷,一道冻结空间的极寒剑罡后发先至,并非攻向镜渊,而是斩向赤燎的必经之路!冰火之力轰然对撞,爆开的能量乱流如同飓风扫过谷底!
“咯咯咯……好热闹呀!这等机缘,见者有份!”柳七娘娇笑声起,身影化作无数道真假难辨的粉色烟霞,如同灵蛇般诡异地绕过混乱的战团,直扑镜渊边缘,手中烟枪喷吐出粉红色的、带着甜腻异香的烟雾,试图缠绕那破碎的镜面。
“结阵!护住弟子!”云涯子的怒吼在纷乱中响起。浣纱谷仅存的几位长老和芷萝等核心弟子,仓促间结成一道青蒙蒙的光罩,勉强抵御着狂暴的能量冲击和坠落的巨石。
西施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震得呆立当场,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她离那镜渊最近,混乱的能量风暴几乎要将她撕碎!就在一道逸散的赤红火流即将吞噬她的瞬间,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她身前!
是云涯子!
他宽大的袍袖一卷,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将西施稳稳护住,挡开了那道致命的火流。他背对着西施,面对着那混乱而贪婪的战场,以及那面散发着无穷诡异吸引力的破碎巨镜。
“阿施!此地凶险万分,紧守心神,随为师……”云涯子的声音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然而,西施的目光,却完全被眼前的东西夺走了。
就在云涯子挡在她身前,为她抵御冲击的那一刹那,她的视线无意中穿透了他身影的间隙,落在了那面巨大、破碎、流淌着混沌色彩的镜渊之上。
镜面,映出了云涯子的背影。
但,那又绝不仅仅是她熟悉的、清癯而令人心安的背影!
镜中的“云涯子”,背影被无限放大,扭曲,笼罩在一片深沉得化不开的、近乎实质的贪婪黑雾之中!那黑雾翻滚着,凝聚成无数嘶吼哀嚎的鬼脸!而镜中“云涯子”的双手,正死死地扼住一个身影的咽喉!
那个身影……纤细,苍白,穿着青灰色的旧麻衣……
赫然是她自己!
镜中的“西施”,双目圆睁,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的绝望,还有一丝……终于明悟的悲凉。她的身体在“云涯子”的扼杀下,正一点点变得透明、破碎,仿佛有无数光点正被强行从她体内抽离,汇入镜中“云涯子”那翻滚的黑雾之中!
“轰——!”
西施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开!所有的声音——战斗的轰鸣、能量的爆响、疯狂的嘶吼——瞬间远去,被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所取代。她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镜渊中映出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她的眼底,她的灵魂深处。那翻滚的、由无数痛苦面孔凝聚成的贪婪黑雾,那扼住咽喉的、青筋毕露的枯瘦双手,那镜中“自己”眼中满溢的绝望与悲凉……这一切,比赤燎的熔岩更灼热,比凌昊的玄冰更刺骨,瞬间击碎了她十多年来赖以生存的所有信念。
她猛地抬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真实的师尊背影。那青灰色的道袍依旧,身形依旧清癯挺拔,为她挡开致命的攻击,仿佛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岳。然而,这背影与镜中那扭曲、贪婪、扼杀自己的恶魔身影,在视觉上形成了最尖锐、最荒诞、最残酷的对比!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猛地涌上喉头。西施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将那口翻腾的气血压了回去,齿间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身体晃了晃,脚下如同踩在烧红的针毡上,每一步都带来钻心的痛楚,却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就在这时,混乱的战场上,凌昊一道凌厉的冰魄剑气迫退了纠缠的赤燎,目光如电,瞬间捕捉到了镜渊中一闪而过的、属于他自己的倒影!镜中的凌昊,并非冰封万物的凌霄少主,而是被无数条粗大、闪烁着符文的玄冰锁链死死缠绕!那锁链贯穿了他的琵琶骨、四肢百骸,将他牢牢钉在一座巨大的、刻满凌霄城戒律的冰碑之上!他英俊的脸上不再是冷漠,而是极致的痛苦与挣扎,嘴巴无声地大张着,像是在发出最凄厉的咆哮,眼神中充满了对自由最深的绝望与渴望!
凌昊挥剑的动作猛地一僵!他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整条手臂都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镜中那个被戒律锁死的、痛苦挣扎的自己,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内心最坚固的冰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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