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青铜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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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的状态越来越糟。他右半身几乎完全金属化，走动时发出机簧转动的声响。在穿过一道刻着十二律律的水帘后，两人竟站在了太常寺编钟阁的地下密室。头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地板缝隙能看到无数紫丝垂落，每根丝线都连着个被操控的乐工。

许云娘突然捂住嘴。从她的角度，正好看见杨贵妃的蹙金绣鞋踏过地板。那鞋尖缀着的珍珠随着步伐轻晃，在木板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更可怕的是，珍珠表面反射出的画面里，永王正将金面具覆在玄宗脸上。

\"原来如此…\"顾长安声音已带金属回响。他指向密室东侧，那里陈列着十二具青铜钟，每具钟内壁都刻着不同的姓氏。当他的目光落在第七具刻着\"沈\"字的钟上时，心口烙印突然暴亮，钟身竟自动发出低鸣。

许云娘锁骨下的金针突然灼痛。她低头看见五弦纹正与青铜钟共振，皮肤下浮现出细小的乐谱符号。顾长安用最后的人手扯开她衣领，惊见那些符号与残谱缺失的部分严丝合缝。

\"弹…《清商调》…\"顾长安将金钥塞进她手里，自己却转身走向青铜钟。许云娘刚要阻拦，密室顶部突然破开大洞，二十余名被操控的金吾卫从天而降。为首者摘下头盔，露出赵二郎那张紫丝密布的脸。

\"圣人有令…\"赵二郎的嗓音像是无数人声的混合体，\"诛杀沈氏余孽…\"他脖颈后的紫丝突然暴长，如箭矢般射向顾长安心口烙印。千钧一发之际，许云娘拨动焦尾琴残弦，奏出的《清商调》竟让紫丝在空中凝滞半息。

顾长安趁机撞向沈氏青铜钟。钟声轰鸣中，他金属化的身躯与钟壁相撞，迸出刺目火花。许云娘眼睁睁看着那些青铜纹路从他皮肤剥离，化作流光融入钟身。而倒在地上的顾长安，终于露出久违的人色——虽然心口烙印仍在渗血。

赵二郎突然抱头惨叫。所有被操控者脖颈后的紫丝都开始剧烈抽搐，像被火烧的蛛网般卷曲断裂。许云娘扑到顾长安身边，发现他瞳孔恢复了清明，只是右臂还残留着金属质感。

\"钟里有东西…\"顾长安虚弱地指向青铜钟。许云娘踮脚望去，在钟锤位置发现个暗格。里面躺着卷象牙轴画，展开后竟是《秦王破阵图》真迹——但李世民的佩剑上多出段小字：\"安史乱起日，破阵乐反噬时\"。

密室突然剧烈摇晃。顶部传来永王歇斯底里的吼叫：\"不可能！沈氏血脉明明…\"紧接着是杨贵妃的惊呼。许云娘趁机拖着顾长安躲到倾倒的书架后，发现他右臂金属正在缓慢消退，而心口烙印变成了完整的十二律吕图。

\"金钥…\"顾长安突然抓紧她手腕，\"能暂时压制血毒…\"话音未落，整面东墙突然崩塌。烟尘中走出个戴金面具的身影，面具额心的三瓣梅正滴着血。那人摘下面具的瞬间，许云娘如坠冰窟——竟是三年前就已葬身火海的玉真公主。

\"好妹妹…\"玉真公主的嗓音像掺了碎玻璃，\"你以为沈昭仪为何要偷换婴孩？\"她袖中滑出把银剪，剪刃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顾长安突然暴起，残存的金属右臂格住银剪，在碰撞中迸出串蓝火。

许云娘的五弦纹突然灼痛难忍。她低头看见锁骨下的金针正在融化，紫丝顺着血管向心口蔓延。最危急时刻，她抓起金钥刺向自己锁骨，却在半途被顾长安握住手腕。他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突然低头吻在她染血的唇上。

\"沈氏血脉…中和…\"破碎的话语间，顾长安心口烙印亮如烈日。许云娘惊觉有暖流从相贴的唇瓣渡来，锁骨下的紫丝如遇骄阳的霜雪般消融。玉真公主发出尖啸，银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窝。

烟尘中传来永王的怒吼。顾长安趁机拉着许云娘撞向沈氏青铜钟，钟身应声而裂，露出条向下的密道。坠落的瞬间，许云娘看见玉真公主腐烂的皮下露出青铜光泽，而永王正疯狂地抓挠着自己脖颈后的紫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