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薪火渡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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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带走它！这是唯一的线索！萧烬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试图将沉重的金属箱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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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东海深处一座被风暴遗忘的荒僻礁岛。

嶙峋的黑色礁石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对抗着永不停歇的海浪。岛中央一处避风的石凹里，篝火噼啪燃烧，驱散着海风的湿冷与荒岛的孤寂。

女婴蜷缩在厚厚的干燥海藻垫上，呼吸均匀悠长，小脸依旧苍白，但已褪去了死灰之色，透着一丝微弱的生机。她后颈那片嵌入的碎片，灰暗的表面下，那点温润的玉白色光泽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明灭着。那颗在她体内萌发的“生命源种”，正贪婪地汲取着天地间游离的生机，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这具饱经摧残的小小身躯。

老渔夫李老头佝偻着身子，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指，正捏着一根磨得极其光滑的细长鱼骨针，小心翼翼地在女婴瘦小的胳膊上施针。他动作笨拙却异常稳定，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针落下，都精准地刺入特定的穴位，手法古朴，带着一种源自底层渔民口口相传的、简陋却有效的救急智慧。

“百会通阳…内关定神…足三里固本…” 老李头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全神贯注的光芒，口中念叨着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残缺不全的穴位口诀。他不懂高深内力，只能用这最原始的针灸之法，配合岛上寻到的几味驱寒固本的草药，试图帮助这垂危的孩子固本培元。

随着鱼骨针刺入，女婴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刺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并未醒来，但在沉睡的深处，那点冰白的“源种”之光，似乎随着穴位的刺激，流转得稍微活跃了一丝。一丝极其微弱、纯净的凉意，顺着老李头施针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反哺回去，让他因紧张而僵硬的手指莫名地舒缓了一瞬。

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石凹另一侧传来。萧烬靠在冰冷的礁石上，浑身湿透，破烂的衣衫下，被岳镇海混乱能量侵蚀的右臂皮肤下，靛蓝色的纹路如同恶毒的藤蔓，在爆炸冲击和海水浸泡后，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凸起！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靛蓝光点的血沫！更可怕的是，靠近熔炉爆炸核心时沾染的辐射伤害，此刻也在他体内隐隐发作，带来骨髓深处的钝痛和阵阵眩晕。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靛青色，气息急促而紊乱。

老李头闻声，布满愁苦的脸上皱纹更深了。他看了看气息渐稳的女婴，又看了看濒临崩溃的萧烬，浑浊的眼中满是无奈。他不懂什么议会剧毒、什么能量辐射，他只看到两个被大海抛弃的、伤痕累累的生命。

“后生…撑住啊…” 老李头沙哑地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片晒干的、不知名的海草叶子和一块黑乎乎的盐块。这是他仅有的“药”了。他蹒跚着走向萧烬，想喂他嚼点海草。

萧烬艰难地摆摆手，示意不用。他的目光越过老李头，落在石凹角落那个被自己拼死带上岛的议会金属箱上。箱体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侧面那道裂口处，粘稠的靛蓝液体依旧在缓慢渗出，滴落在礁石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腾起带着甜腥味的白烟。这箱子里装着议会最核心的生物毒种，也是他追踪慕清雨和议会“新巢”的唯一希望。然而现在，这希望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自己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还能撑多久？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他吞没。他疲惫地闭上眼，意识在剧痛与眩晕中沉浮。

突然！

“咿…呀…”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婴啼，如同穿透阴霾的第一缕天光，在石凹中响起！

萧烬猛地睁开眼！老李头也惊喜地回头！

只见海藻垫上，一直沉睡的女婴，不知何时竟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不再是之前的浑浊或痛苦，而是如同被最纯净的海水洗过，清澈、明亮，带着一种初生般的懵懂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洞彻！

她的目光，没有看惊喜的老李头，也没有看篝火，而是越过他们，直直地落在了角落那个渗出靛蓝液体的议会金属箱上！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感受到了那箱子里散发出的、令她本能厌恶的污秽气息。

更让萧烬心脏狂跳的是，女婴后颈那片灰暗的碎片，此刻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而明亮的玉白色光芒！光芒流转，竟隐隐在她小小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暇的白色光晕！

在萧烬和老李头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女婴缓缓地、有些吃力地抬起了她那只瘦小的右手。纤细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遥遥指向角落的议会金属箱！

指尖所向，那圈纯净的白色光晕如同受到指引，无声无息地蔓延过去，温柔地将那个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金属箱笼罩其中！

奇迹发生了！

箱子裂口处不断渗出的、散发着甜腥与辐射气息的靛蓝色粘稠液体，在接触到那白色光晕的瞬间，如同沸汤泼雪，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色、澄清！那刺鼻的甜腥味也迅速淡化、消失！仅仅几个呼吸间，滴落的液体就变成了无色无味的清水！

不仅如此，金属箱表面那些被高温和撞击留下的、沾染着剧毒残留的污渍，也在白色光晕的笼罩下，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迅速变得光洁如新！箱子本身散发出的那种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如同被净化、封印，瞬间消失无踪！

“这…这…” 老李头张大了嘴，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手中的海草叶子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如同看到了神迹。

萧烬更是心神剧震！他死死盯着女婴指尖流淌的纯净光晕，感受着那光晕中蕴含的、温和却浩瀚磅礴的生命净化之力！这不是武功！这超越了武学的范畴！这是…生命本源的力量！是那颗在绝境中萌发的“源种”展现的神迹！

女婴似乎耗尽了力气，小手指缓缓垂下，后颈碎片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那圈纯净的光晕消散。她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发出一声疲惫的呜咽，再次沉沉睡去。

石凹内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海浪拍岸的永恒回响。

萧烬的目光从沉睡的女婴，缓缓移向角落里那个被净化了邪恶、变得“无害”的议会金属箱。一个近乎荒谬、却又点燃了最后一丝希望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响！

净化！这孩子能净化议会最核心的剧毒！那么…她能否净化慕清雨体内那失控的“毒根”？能否净化…自己身上这深入骨髓的辐射与能量侵蚀？！

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老李头：“李老伯…帮我…把她抱过来…靠近我…” 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老李头看着萧烬眼中那近乎燃烧的火焰，又看了看沉睡的女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被一种朴素的善意和震撼所取代。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婴抱起，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一步步走向靠在礁石上、气息奄奄的萧烬。

女婴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小脸在老李头粗糙的衣襟上蹭了蹭。萧烬屏住呼吸，伸出那只被靛蓝毒纹侵蚀、皮肤溃烂流脓的右手，颤抖着，带着无限的希冀与一丝恐惧，缓缓地、缓缓地，伸向女婴那只垂落的、小小的手指…

指尖的距离，在火光中，一寸寸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