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光涡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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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同一条灵巧的海鳗，顺着陡峭的岩壁急速下潜。越往下，水温越低，压力越大，光线彻底消失，只剩下永恒的黑暗。然而，就在她潜入约四百米深度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

并非预想中裸露的矿石岩层。

海沟底部，是一片相对平整、覆盖着厚厚灰白色深海沉积物的区域。而在沉积物之上，赫然散落着无数巨大的、形态怪异的黑色岩石！这些岩石大多呈断裂的柱状或块状，表面异常光滑，甚至能反射她护目镜上微弱的冷光源。更诡异的是，在这些散落的巨大黑石之间，隐约可见一些极其规则的几何线条轮廓——巨大的圆形基座边缘、断裂的弧形墙体、甚至还有半截斜插在沉积物中的、布满某种非人工刻痕的巨大石碑！

这绝非天然形成！这是一处深埋在海底的……遗迹废墟！

慕清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指尖凝聚一丝归源气劲，轻轻拂开一块较小黑石表面的沉积物。露出的黑色材质，非金非玉，入手冰凉坚硬，隐隐透着一丝温润感。这材质…竟与“归墟之眼”平台以及深海祭坛那黑色晶体有着惊人的相似！只是更加古老，更加残破，失去了那种流转符文的光泽。

她游向那半截斜插着的巨大石碑。石碑同样由那种黑色晶体构成，大半截深埋淤泥。露出的部分，高达丈余，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蝌蚪又似星辰轨迹的奇特刻痕。这些刻痕并非死物，在慕清雨靠近时，竟隐隐散发出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靛蓝色光晕！光晕流转间，构成一种古老而玄奥的图案，与她体内“种子”传来的冰冷指令脉冲，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检测…到…同源…上古…信息流…指令：解析…吸收…”“种子”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慕清雨强行压下“种子”的躁动，凝神细看那些靛蓝光晕构成的图案。图案的核心，似乎是三个相互嵌套的巨大圆环，圆环之上，点缀着八颗星辰般的光点。圆环的中心，则是一个深邃的漩涡标记。这图案…竟与她在议会秘密档案中惊鸿一瞥看到的、关于“东海阵枢”核心结构的抽象描绘，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里…难道是比荒礁岛“归墟之眼”更古老、更核心的阵枢遗迹？！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悸动，毫无征兆地横扫而过！整个海沟的水体剧烈震荡！慕清雨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巨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体内那颗异变“种子”更是如同被投入滚油，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失控的震颤和冰冷的狂喜！

“检测…到…至高…能量源…爆发…同源…同源！指令：锁定…方向…正上方…海眼核心…不惜代价…获取！！”

冰冷电子音尖锐到刺破意识！慕清雨猛地抬头，虽然隔着四百多米深的海水和厚重的海床岩层，但她的感知仿佛穿透了一切阻碍，“看”到了上方那深海祭坛中爆发的、女婴源种与“熔炉之心”碎片共鸣引发的恐怖能量震荡！那震荡中蕴含的、被“种子”称为“至高能量源”的气息，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祭坛出事了！萧烬和那孩子…！

就在她心神剧震的瞬间——

“轰隆——！！！”

上方海床深处，传来一连串沉闷到极致的、如同大陆板块撕裂的恐怖巨响！整个海沟地动山摇！遗迹废墟上散落的巨大黑石剧烈跳动！覆盖其上的沉积物如同沸腾般翻滚！那半截石碑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瞬间蔓延！

紧接着，是海水被疯狂抽吸、倒灌形成的、如同鬼哭神嚎般的巨大水流咆哮声！来自正上方，来自“归墟之眼”的方向！

祭坛空间崩塌了！海水正在疯狂倒灌！

慕清雨脸色剧变！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蹬踏岩壁，身体如同箭矢般向上方冲去！萧烬和那孩子还在下面！遗迹的秘密可以稍后再探，但人必须救！

然而，就在她上冲不到十丈——

“咻！咻！咻！”

数道刺目的白色强光，如同死神的探照灯，猛地从斜上方穿透浑浊的海水，牢牢锁定了她的身影！紧接着，是尖锐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日语厉喝通过水下扬声器传来：

“发现目标！锁定！是那个女人！开火！死活不论！”

倭寇的猎潜艇！他们竟循着海床崩塌的巨响和异常水流追到了这里！

数条致命的鱼雷轨迹，如同深海毒蛇，撕裂黑暗的海水，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慕清雨爆射而来！封锁了她所有向上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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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关船“浪速号”的舰桥内，此刻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山本健一郎，这位以冷酷和手腕着称的倭寇舰队指挥官，正背对着舱门，透过宽大的舷窗，死死盯着远方海面上那片依旧在缓缓旋转、但边缘明显扭曲、光晕紊乱的暗蓝漩涡——“归墟之眼”。他那张如同刀削斧劈般刚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紧抿的嘴角和微微跳动的太阳穴，显示着内心的滔天巨浪。

就在刚才，那源自海眼深处的恐怖震荡，甚至传递到了海面！“浪速号”庞大的船身都剧烈摇晃了数下，仪器盘上数个指针疯狂跳动，发出刺耳的警报。紧接着，无线电里就传来了岳镇海那疯子惊怒交加、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信号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

计划出现了巨大的、不可控的偏差！

“报告山本大人！”一名身穿黑色紧身作战服、眼神如同毒蛇般的忍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本身后，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快速，“‘潜蛟’号再次发来通讯，议会代表‘深瞳’语气强硬，要求我们立刻共享海眼核心数据流，并…质疑岳镇海大人的行动破坏了议会财产！”

“八嘎！”山本猛地转身，眼中寒光暴射，“破坏议会财产？那群躲在铁壳子里的老鼠！没有我们提供的‘菊纹密钥’和他们梦寐以求的‘归墟’原始坐标，他们连海眼的边都摸不到！岳镇海那个疯子是他们议会自己搞出来的怪物！现在倒来质问我们？！”他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怒火，“回复他们！数据可以共享！但必须等岳镇海取回核心碎片，彻底稳定海眼之后！让他们管好自己的‘潜蛟’，胆敢靠近我方舰队警戒圈，视为敌对行为，后果自负！”

“嗨！”忍者低头领命，身形一晃，再次消失。

山本的目光阴沉地扫过控制台。一个被特殊合金密码箱严密保护的指示灯，正闪烁着稳定的绿光——那是“菊纹密钥”的安全状态指示。钥匙还在。这是他们与议会周旋、乃至将来反制的最大筹码。

“岳镇海那边…情况如何？”他沉声问向旁边的副官。

副官脸色苍白：“大人…能量破口似乎发生了剧烈崩塌…岳大人的信号极其混乱…最后一次捕捉到他愤怒的咆哮…提到了萧烬的名字…还有…源种…”

“萧烬？！”山本瞳孔骤然收缩。那个被岳镇海视为必杀目标、被议会列为高度危险人物的前明神机营统领？他竟然也闯进了海眼核心？还引发了如此巨变？！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山本的心脏。事情彻底失控了！

“轰——！”

就在这时，一声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闷、都要震撼的巨响，仿佛从海底最深处传来！整个“浪速号”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猛地向上颠簸了一下！舰桥内警报声瞬间响成一片！

“报告！海底发生大规模崩塌！海眼漩涡能量场出现剧烈波动！吸力…吸力在减弱！但产生了巨大的不规则乱流和…漩涡空洞！”声呐员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

“报告！检测到下方三百米深度，高能量反应！是…是之前那个不明目标！她还在！正高速上浮！但被‘隼’号猎潜艇锁定攻击！”另一名操作员急声汇报。

山本冲到舷窗前，只见远方海面上，那巨大的暗蓝漩涡边缘，正诡异地塌陷下去一大块，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如同巨口的黑暗空洞！空洞周围，海水疯狂旋转倒灌，形成无数大小不一的次级漩涡！而就在这混乱海域的下方，声呐屏幕上，代表着慕清雨的光点正如同游鱼般急速闪避着代表鱼雷的致命轨迹，险象环生！

“源种…碎片…萧烬…还有这个女人…”山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算计光芒。所有关键人物和物品，似乎都集中在了那片即将被海水彻底吞没的崩塌核心！

“命令！”山本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凶光，“所有深潜作战单位！目标：海眼崩塌核心区域！不计代价！给我抢在海水完全灌满之前，把里面所有活着的人，还有任何可能存在的碎片、器物，全部带回来！尤其是那个女婴和源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那个女人，尽量活捉！立刻行动！”

“嗨依！”舰桥内响起一片应和。

“另外，”山本的声音冰冷刺骨，“给‘潜蛟’发信号。告诉他们，海眼核心发生未知巨变，岳镇海大人可能遇险，我方将全力营救并回收核心碎片。请他们…‘协同’外围警戒，防止无关人员干扰救援行动。如果议会想要碎片…就让他们的人，也下去‘帮忙’找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让议会的人去和崩塌的海眼、失控的怪物、还有那个神秘的萧烬互相消耗吧！

命令下达，倭寇舰队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数艘特制的高速深潜器从母舰弹射而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全速扑向那片正疯狂吞噬海水的黑暗空洞！而远在数海里外的水下，议会那艘如同深海巨鲸般的黑色潜航舰“潜蛟”号，在收到信号后，舰身微微调整了姿态，数道更加庞大、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水下舱门，也在无声中悄然开启……三方势力，如同嗅到腐肉的秃鹫，在毁灭的漩涡边缘，展开了致命的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