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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呐喊在灵魂深处炸响,带着少年人宁折不弯的倔强与愤怒!那缕深藏心脉的青色生机,仿佛感应到了这股不屈的意志,猛地跳动了一下!虽然依旧被死气冰壳重重包裹,却传递出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力量,强行稳住了我因愤怒和虚弱而剧烈颤抖的身躯。
不能坐以待毙!寒玉台,绝不能轻易放弃!这石台显然不凡,那老仆口中的“固脉散”药力能在其上更快地被吸收转化,身下的符文也隐隐与寒骨渊的地脉死气相连,是绝佳的修炼之地。失去它,在这步步杀机的寒骨渊,生存的几率将直线下降。
可……拿什么去抗衡冥烛?拿这具被死气充斥、刚刚被药力摧残过的残躯?拿这连“引煞”都滞涩不堪的微末修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那点刚刚燃起的反抗火苗。
就在此时,那老仆离去时平板无波的话语,如同冰珠般滚过脑海:“……头一年都是‘试药人’……玄阴宗的规矩……”
试药人!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开了眼前的绝望迷雾!
是了!玄阴宗的规矩!新入门的弟子,头一年必须充当试药人!这是整个宗门的铁律!即便是真传弟子,在规矩面前,也并非可以为所欲为!冥烛再嚣张,他也不敢公然、立刻、在这寒骨渊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刚刚入门、还顶着“试药人”身份的弟子下杀手!尤其是在脉主亲自带回的“奇才”身份尚未被彻底否定之前!
他只能“请”,只能威胁,只能等我“主动”犯错!这就是规矩的缝隙!这就是可以利用的……时间!
三天……这三天,就是唯一的喘息之机!也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这念头一起,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利用宗门规矩来对抗真传弟子的恶意?这无异于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冥烛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我在“试药”过程中“意外”身亡,或者被某个失控的“饲鬼”撕碎,理由冠冕堂皇!
风险巨大,九死一生!
然而,目光扫过下方那墨黑死寂的寒潭,听着那再度清晰起来的“咔啦”咀嚼声,感受着四周阴影中重新蠢蠢欲动的冰冷窥探……除了抓住这根带刺的稻草,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混合着少年人不肯低头的意气,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死中求活,向死而生!这具从死寂中爬出的躯壳,早已习惯了在绝境中挣扎!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刮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不再犹豫,不再理会肩胛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强撑着盘膝坐好,双手置于膝上,摆出最基础的“引煞入体”姿势。
意念沉入体内,如同驾驭着一艘千疮百孔的小船,强行闯入狂暴的死气海洋。剧痛再次袭来,如同无数钢针攒刺。经脉在刚才药力的冲刷下变得“结实”了许多,却也布满了细微的裂痕,每一次死气的流转都带来撕裂感。
引动……引导……强行约束那些桀骜不驯、冰冷暴戾的死气,按照“玄阴固脉散”药力残留的、那霸道梳理出的轨迹缓缓运转。动作笨拙,效率低得可怜,十成的死气,能引动并纳入丹田一丝,已是万幸。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淌下,滴落在冰冷的寒玉台上,瞬间凝结成冰珠。
痛苦是真实的,缓慢是真实的,但目标也是明确的——必须在这三天之内,尽可能多地吸收、炼化此地的死气!必须让自己的力量,至少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玄阴宗弟子!必须拥有……哪怕一丝丝自保的本钱!哪怕只是让冥烛在捏死我这只蚂蚁时,多费一点点力气!
时间,在痛苦和冰冷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下方那“咔啦…咔啦…”的咀嚼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从未停止。
第三天。
当寒骨渊穹顶那些幽蓝钟乳石的光芒,因某种未知的地脉变化而变得格外黯淡、如同垂死星辰时,沉重的脚步声再次从下方阴影中传来。
依旧是那个佝偻着背、提着沉重木桶的灰衣老仆。他一步步走上石阶,步履比上次更加迟缓,如同一个生锈的机关。木桶里,依旧是那粘稠、散发着浓郁药味与血腥气的墨绿色“玄阴固脉散”,但颜色似乎更深沉了几分,散发出的死气波动也更为霸道。
他走到石台边缘,浑浊的目光扫过我。三天不眠不休的强行修炼,让我本就破败的躯体雪上加霜。脸色苍白得如同墓穴中的尸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只有一双眼睛,因为强行凝聚的精神和那深藏的不屈,还燃烧着两点幽深的微光。身体散发出的死气比三天前浓郁了一些,也更加凝练,但依旧驳杂混乱,带着明显强行催谷的痕迹和不堪重负的虚弱感。
老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副看透生死的麻木。他慢吞吞地放下木桶,舀起一勺药液。
“时辰到了。”平板的声音响起,“喝。”
这一次,我没有丝毫停顿。伸出依旧微微颤抖、却比三天前稳定了许多的手,稳稳接过那沉重的木勺。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三天前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抗拒,已经被一种冰冷的决绝取代。
仰头。
粘稠、苦涩、带着更强烈腐蚀性和死气的药液,如同燃烧的冰河,再次灌入喉咙,冲入脏腑!
“呃——!”
比上一次更猛烈的剧痛瞬间爆发!仿佛身体内部被投入了一颗冰爆符!狂暴的药力混合着更精纯的死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撞在那些刚刚被强行“加固”、实则布满裂痕的经脉上!
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腹部!剧烈的痉挛让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又在寒玉台的低温下迅速结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嗬嗬声,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疯狂摇摆,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然而,这一次,在极致的痛苦之下,那缕深藏心脉的青色生机,却比上一次更加活跃了一分!它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承受和转化,而是如同一个饥渴了万载的存在,在药力和死气洪流冲击经脉的刹那,主动地、贪婪地汲取着其中一丝丝被强行“淬炼”出来的、最精纯的……生之碎片!
那是一种极其隐晦、极其微妙的转化。狂暴的药力和死气在摧毁经脉的同时,也将经脉中那些最细微、最本源的活力(或者说,残存的生机)如同杂质般剥离、碾碎。而这缕青色生机,就像最高明的窃贼,在毁灭的缝隙中,精准地捕捉、吞噬着这些毁灭过程中逸散出的“生之残渣”!
它依旧微弱,依旧被重重死气冰壳包裹,但核心处,那点青意,似乎凝练了一丝,也……坚韧了一丝。
就在我被剧痛彻底淹没、身体在寒玉台上痛苦翻滚挣扎的当口——
咻!咻!咻!
三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台下方。他们没有走石阶,而是如同冥烛一般,直接悬浮而上,落在石台边缘,成品字形将我围住。
来者皆身着玄阴宗制式的黑色劲装,边缘滚着代表内门弟子的惨白骨纹。三人面容阴鸷,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残忍,牢牢锁定在我身上,以及我身下那刻满符文的寒玉台。
为首一人,身材高瘦,颧骨凸出,如同蒙着一层死皮的骷髅。他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渗出黑色血珠的骨钉,阴冷的目光扫过我痛苦痉挛的样子,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时辰到了,新来的。”他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冥烛师兄心善,多给了你三天时间苟延残喘。现在,该滚下来了!”
“时辰到了,新来的。冥烛师兄心善,多给了你三天时间苟延残喘。现在,该滚下来了!”
骷髅般高瘦的内门弟子,把玩着那枚渗出黑血的骨钉,声音如同刮骨钢刀,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和不容置疑的驱赶。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股阴冷、粘稠、带着明显掠夺性的死气威压,如同三张无形的、布满荆棘的铁网,猛地从三个方向朝我兜头罩下!空气骤然凝固,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将血液冻结。他们根本没打算给我任何反应或拖延的机会,要的就是以雷霆之势,将我彻底压垮,像扫垃圾一样扫下这寒玉台!
剧痛!比“玄阴固脉散”带来的痛苦更加尖锐、更加霸道!那三股威压并非单纯的气势压迫,而是蕴含着实质性的死气侵蚀之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入我刚刚被药力摧残过、布满裂痕的经脉!本就因药力爆发而痛苦痉挛的身体,在这叠加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在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冲破喉咙,在冰冷的石台上炸开。身体猛地蜷缩,如同被开水烫熟的虾米,剧烈的颤抖根本无法控制。冷汗瞬间湿透又被冻成冰壳,后背那道被刀罡撕裂的旧伤,在这股压力下如同被再次撕开,暗红的血渍迅速在单薄的衣衫上洇开。
意识在剧痛和死气的双重蹂躏下疯狂摇曳,视野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冥烛的威胁,下方“饲鬼”的咀嚼声,此刻都化作了实质的催命符,死死扼住咽喉。三天不眠不休的强行修炼积攒的那一丝微薄力量,在这三名内门弟子联手施为下,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就被碾得粉碎!
绝望如同墨黑的寒潭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不!不能就这样被碾碎!不能就这样像条狗一样被扔下去!
灵魂深处那点不肯低头的少年意气,混合着从血衣侯府一路挣扎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咆哮!那缕深藏心脉、被死气冰壳重重包裹的青色生机,在这极致压迫和濒死威胁下,猛地剧烈跳动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隐晦的汲取,而是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瞬间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本能的抵抗意志!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奇异波动,以心脉为核心,猛地扩散开来!它并非对抗那三股强大的死气威压,而是在接触的刹那,如同最高明的导流渠,竟将那部分侵入体内、最具破坏性的死气锋芒,悄然地、极其巧妙地……引偏了一丝!
这一丝引偏,微乎其微,甚至无法撼动那三张铁网分毫。但对于我濒临崩溃的躯体而言,却如同在即将被巨轮碾碎的蝼蚁面前,撬开了一道头发丝般的缝隙!
就是这一丝缝隙!
被剧痛和压迫折磨得近乎涣散的意识,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瞬间爆发出求生的蛮力!我甚至没有思考,完全是凭借着在血衣侯府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出的本能,身体借着那股因死气锋芒被引偏而产生的、极其短暂的失衡感,猛地向侧面一滚!
动作狼狈至极,如同被踢飞的破麻袋。身体狠狠撞在寒玉台冰冷坚硬的边缘,肩胛的伤口再次崩裂,剧痛让我眼前一黑。但,我成功地……滚出了那三股威压力量叠加最核心的区域!
虽然依旧被强大的死气余波死死压制在石台边缘,动弹不得,如同被钉在案板上的鱼,但至少,没有被那股合力瞬间碾成齑粉!
“嗯?”为首的高瘦弟子发出一声惊疑。他手中的骨钉微微一滞,渗出黑血的速度似乎慢了一瞬。另外两人眼中也闪过一丝错愕。显然,他们没料到,一个刚刚入门、看起来随时会断气的试药人,竟然能在他们三人的联手威压锁定下,做出如此狼狈却有效的闪避动作!
“有点意思。”高瘦弟子眼中阴鸷的光芒一闪,那错愕瞬间被更深的残忍所取代,“看来归墟之眼泡过的杂碎,骨头确实比一般的试药人硬那么一点?可惜,废物就是废物!”
他猛地踏前一步,枯瘦如鸡爪的手掌抬起,五指间缭绕着凝如实质的灰黑色死气,如同五条毒蛇,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接朝我天灵盖抓来!这一次,不再是威压,而是实质性的杀招!他要直接废了我,或者……就地格杀!
另外两人也同时狞笑着逼近,死气涌动,封锁了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绝境!真正的绝境!刚才那一下闪避已是侥幸中的侥幸,耗尽了所有力气和心神,此刻面对这索命的爪影,避无可避!
就在那缭绕着死气的枯爪即将触及我头皮的刹那——
“住手!”
一个冰冷、沙哑、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石台上空炸响!
这声音并不高亢,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高瘦弟子爪风的破空声,压过了下方隐约的咀嚼声,甚至让整个寒骨渊无处不在的死气都为之微微一滞!
高瘦弟子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极度的惊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身后的两人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色煞白,连退两步,眼中充满了敬畏。
一道身影,如同从石壁阴影中直接剥离出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石台中央。正是那个提着木桶的灰衣老仆!
他依旧佝偻着背,穿着那身浆洗发白的灰布衣,手里空空如也,浑浊的眼睛里依旧是那潭死水般的麻木。然而,当他站在那里,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如同万丈深渊般的冰冷压力,便沉甸甸地笼罩了整个石台。那三名内门弟子联手施为的死气威压,在这股压力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土崩瓦解,被压制得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
老仆浑浊的目光,如同两把生锈的钝刀,缓缓扫过那三名噤若寒蝉的内门弟子,最后落在那僵在半空、指爪缭绕死气的高瘦弟子身上。
“宗规第一条,新晋试药人,受宗门庇护,为期一年。一年之内,非试药流程身死者,祸及同门者,株连。”老仆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是在宣读一段枯燥的碑文,却让那高瘦弟子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指间的死气瞬间溃散。
“你们,”老仆的目光转向三人,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想死?”
“不!不敢!吴老恕罪!”高瘦弟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收回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调,“弟子……弟子只是奉冥烛师兄之命,来……来请这位师弟……移步……”他语无伦次,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寒玉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另外两人也慌忙跪下,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冥烛?”老仆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他的事,让他自己来。规矩,就是规矩。”
他不再看地上跪着的三人,仿佛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目光转向依旧蜷缩在石台边缘、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我。
“试药时辰已过。”老仆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宣布着下一个残酷的环节,“该去‘饲鬼’了。”
饲鬼!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我的心脏,让刚刚因逃过一劫而升起的一丝微弱庆幸瞬间冻结!下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仿佛瞬间清晰了百倍,在脑海中回荡!
老仆根本不在意我的反应。他枯瘦的手掌随意地朝我一招。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瞬间传来!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被那股力量硬生生从冰冷的石台上提起,悬在半空。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但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提着我的后领,如同提着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转身,佝偻着背,一步步朝着石台下方、寒骨渊深处、靠近那墨黑寒潭的方向走去。
身后,那三名内门弟子依旧跪伏在地,直到老仆的身影消失在石阶的阴影中,才敢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对我的怨毒。寒玉台依旧冰冷,符文幽光闪烁,却已与我无关。
冰冷的空气刮过脸颊,带着寒潭特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湿寒死气。老仆的脚步不快,却很稳,每一步踏在粗糙冰冷的岩石地面上,都发出单调的“嗒…嗒…”声,如同敲响丧钟。
随着深入,光线越发昏暗。穹顶垂落的幽蓝钟乳石微光被嶙峋的岩壁吞噬,只剩下一些镶嵌在石壁上、散发着惨白或幽绿光芒的符文石提供着微弱照明,将扭曲的岩石影子投射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空气中弥漫的死气浓度急剧提升,粘稠得如同实质的墨汁,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渣和铁锈,肺部传来灼烧般的刺痛。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混合着浓郁血腥、陈腐尸臭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暴虐、贪婪、混乱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无数疯狂的呓语直接钻入脑海,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心神。
“咔啦…咔啦…咕噜…”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和吞咽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前方不远的拐角后面。每一次声响,都如同重锤砸在紧绷的神经上。
老仆提着我,转过一个巨大的、布满锋利棱角的嶙峋石柱。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石窟,比寒骨渊其他地方更加深邃、更加阴森。石窟中央,是一个数丈方圆、深不见底的漆黑坑洞,坑洞边缘刻满了密密麻麻、闪烁着猩红血光的诡异符文,如同无数只恶毒的眼睛。坑洞上方,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的灰黑色死气如同沸腾的浓粥,不断翻滚、扭曲,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和绝望。
而在坑洞边缘,矗立着三座巨大的、由惨白骸骨堆砌而成的骨牢!这些骸骨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有人形的臂骨腿骨,有巨大兽类的肋骨脊椎,甚至还有一些闪烁着金属光泽、形状奇异的骨骼碎片,全都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熔铸、扭曲在一起,构成了三座散发着冲天怨气和不祥气息的囚笼。
骨牢内部,是令人窒息的黑暗。但此刻,其中一座骨牢的缝隙间,正透出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那光芒充满了无尽的饥饿、疯狂和毁灭欲,牢牢地锁定在被老仆提在空中的我身上!被那目光扫过,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灵魂深处都传来被撕裂般的剧痛!
“咔啦…咔啦…”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正是从这座骨牢深处传来。隐约可见,骨牢深处黑暗中,似乎有一个庞大扭曲的轮廓在蠕动,爪牙开合间,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摩擦声。
另外两座骨牢虽然一片死寂,但那种沉睡的、如同火山般的恐怖气息,丝毫不弱于眼前这座!它们只是尚未被唤醒!
老仆走到那座闪烁着猩红目光的骨牢前数丈处停下。他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骨牢深处那两点猩红,如同在看一件寻常物品。
“今日的‘食料’。”他平板地宣布,声音在石窟死寂的空气中回荡。
话音落下的瞬间,骨牢深处猛地爆发出一声尖锐到能撕裂耳膜、充满无尽贪婪和暴戾的嘶嚎!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实质性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向我的意识!眼前瞬间一片血红,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脑中搅动!
骨牢上那些惨白的骸骨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猩红的符文光芒大盛!一只覆盖着暗紫色鳞片、关节扭曲变形、末端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骨爪,猛地从骨牢缝隙中探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和令人作呕的腥风,朝着悬在空中的我狠狠抓来!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骨!
就在那巨大的、覆盖着暗紫鳞片、末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和令人窒息的腥风,即将触及我身体的刹那——
“吴老!且慢!”
一个略显急促、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清朗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突兀地在石窟入口处响起!
声音响起的瞬间,那抓向我的恐怖骨爪,竟硬生生地停滞在距离我身体不足三尺的半空!骨爪上缭绕的暴戾死气如同被无形的墙壁阻挡,疯狂地冲击、扭曲,却无法再前进分毫!骨牢深处那两点猩红的光芒猛地暴涨,发出更加愤怒、不甘的嘶嚎,整个骨牢都剧烈震动起来,惨白的骸骨咯咯作响,仿佛随时要崩碎!
老仆佝偻的身影纹丝未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那浑浊的眼珠极其细微地转动了一下,瞥向石窟入口的方向。
一道身影,如同清风拂过幽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窟入口的阴影中。
来人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衫,在这死气弥漫、骸骨累累的阴森石窟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仿佛自带一股净化污浊的清辉。他身形挺拔如修竹,面容俊朗,肤色是健康的玉白,眉眼温润,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瞳孔深处仿佛蕴藏着温润的星光,没有丝毫阴霾。若非他身上同样流转着精纯的玄阴死气波动(只是这死气比冥烛的阴冷霸道更加内敛、柔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生机感),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是哪个正道仙门的俊杰。
他的出现,仿佛给这血腥暴戾的石窟带来了一缕清新的空气。那骨牢中疯狂嘶嚎的暴虐气息,似乎都被这股温润平和的力量冲淡了一丝。
“凌师兄!”骨牢边,一个负责看守、穿着灰袍的普通执事弟子,见到来人,脸上瞬间露出惊喜和敬畏交织的神色,慌忙躬身行礼。
来人——凌师兄,对着那执事弟子微微颔首,目光随即落在老仆身上,温润的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吴老,打扰了。”
老仆浑浊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平板无波地开口:“凌风?何事?” 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喜怒。
凌风的目光扫过被老仆提在手中、浑身浴血、气息奄奄如同破布娃娃的我,又看了一眼那近在咫尺、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骨爪,温润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回禀吴老,”凌风的声音清朗温和,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弟子奉‘幽泉院’冷长老之命,前来提取甲字七号试药人死寂。”
幽泉院?冷长老?
这两个名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石窟中回荡。连那骨牢深处疯狂嘶嚎的声音都为之一滞!猩红的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对这个名字也充满了忌惮。跪在地上的执事弟子更是身体一颤,头埋得更低。
幽泉院,玄阴宗九幽脉下辖三院之一,地位超然,专司丹药、毒蛊、以及各类禁忌秘法的研究与炼制,是宗门内最神秘也最令人畏惧的机构之一。而冷长老,更是幽泉院中地位仅次于院主的实权人物,性情乖戾,手段狠辣,连脉主都要给其三分薄面!
老仆吴老那如同石刻般僵硬的面容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浑浊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如同冰冷的探针,似乎要将我从里到外彻底看穿。这一次,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尤其在感知到我体内那混乱不堪、却隐隐透着一丝异常精纯死气根骨时,停顿了一瞬。
“冷长老?”吴老的声音依旧平板,却多了一丝极淡的询问意味,“为何?”
“冷长老新近得了一卷上古残方‘九转玄阴丹’,正缺一味药引。”凌风的态度依旧恭敬,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此药引需身负精纯先天死气根骨、且被归墟之眼本源淬炼过的特殊体质。脉主大人带回此子时,冷长老便已知晓,只是前几日丹炉火候未到,故未提取。如今火候已足,特命弟子前来,带此子回幽泉院试药。”
九转玄阴丹!上古残方!药引!
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头!刚从饲鬼的利爪下捡回半条命,转眼又成了某种恐怖丹药的“药引”?玄阴宗的试药人,果然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然而,与直接喂了骨牢里那疯狂嗜血的怪物相比,去幽泉院试药,似乎……还有一丝渺茫的、苟延残喘的可能?至少,那个所谓的冷长老,需要的是“活”的药引!
一丝极其微弱、连自己都感到可悲的侥幸,在绝望的深渊中悄然滋生。
吴老沉默了片刻。石窟中只剩下骨牢深处那不甘的、低沉的嘶吼在回荡。他那浑浊的目光在我和凌风之间扫视了两次,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那枯瘦的手掌微微一松。
噗通!
我如同被丢弃的破口袋,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剧痛席卷全身,但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既是冷长老之命,人你带走。”吴老平板的声音响起,宣布了结果。他不再看我一眼,佝偻着背,转身,如同融入阴影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石窟深处,只留下那依旧被无形力量禁锢着、疯狂嘶嚎挣扎的骨爪,和一座躁动不安的骨牢。
压在身上的无形力量骤然消失,我蜷缩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呕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暗红淤血。视野模糊,天旋地转。
一双穿着素白软靴的脚,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笼罩在朦胧月白光芒中的修长身影,和他那双温润清澈、此刻却带着一丝复杂探究意味的眼眸。
凌风蹲下身,动作轻柔得与他玄阴宗弟子的身份格格不入。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精纯温和的玄阴死气,轻轻点在我肩胛崩裂的伤口附近。
一股清凉温和的力量瞬间涌入,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高明的封印和疏导,将伤口处肆虐的死气和淤血强行压制、归拢,那撕裂般的剧痛竟奇迹般地缓解了大半!
“能走吗?”凌风的声音很轻,如同春风拂过耳畔。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手臂却如同灌了铅,颤抖得厉害,几次撑起又无力地软倒。
凌风见状,并未露出不耐或鄙夷,反而轻轻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并非搀扶,而是用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托起,让我大部分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一股淡淡的、如同冷月清辉般的气息萦绕鼻端,冲淡了石窟中浓郁的血腥和尸臭。
“走吧,死寂师弟。”他扶着我,转身朝石窟外走去,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幽泉院的路,可不好走。冷长老的‘九转玄阴丹’……更是从未有人成功熬过试药。”
幽泉院深处。
冰冷的、仿佛由整块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丹室中央,我如同被钉在祭坛上的牲口,四肢被刻满吸魂符文的玄铁锁链牢牢禁锢在冰寒刺骨的玉床上。赤着上身,皮肤下,无数道墨绿色的、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的药线清晰可见,那是“九转玄阴丹”的恐怖药力在我经脉中奔流留下的烙印。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濒死的鼓点,沉重而缓慢。每一次呼吸,吸入的并非空气,而是弥漫在丹室中、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精纯死气与百种剧毒药材混合而成的丹息。剧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缓慢抽离、意识被无尽冰封的深沉绝望。
丹室角落,巨大的“九幽玄冰鼎”无声悬浮,鼎身幽蓝的火焰如同来自地狱的舌头,舔舐着鼎底。鼎内,粘稠如黑玉髓的药液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与腐朽混合的气息。鼎旁,冷长老枯槁的身影如同鬼魅,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正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诡异速度,凌空勾勒着一个个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符文,不断打入鼎中。每一次符文落下,鼎中药液的旋转便加速一分,散发出的吸力便强上一分,而我体内那墨绿色的药线便亮起一分,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导管,正贪婪地抽取着我生命本源中最精粹的先天死气与那缕被极致死境淬炼出的奇异生机。
“快了…快了…”冷长老干瘪的嘴唇无声翕动,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鼎中药液的变化,里面燃烧着近乎癫狂的贪婪,“万年难遇的活体药引!这缕被归墟死气磨砺出的‘伪生之种’,竟能与‘九幽玄阴丹’的药性产生如此完美的共鸣!天助我也!只要彻底剥离,融入丹液,此丹必成!必成!哈哈哈……”
他的笑声嘶哑破碎,如同夜枭啼哭,在死寂的丹室中回荡,更添阴森。鼎中药液的颜色,正由粘稠的墨黑,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紫转变。那是我生命本源被强行剥离、融入其中的征兆!
意识在无边的冰冷与抽取的剧痛中沉浮,如同沉入永夜的冰海。过往的画面碎片般闪过:血衣侯府培养罐中粘稠的窒息,归墟之眼边缘濒死的挣扎,寒骨渊寒玉台上的痛苦修炼,饲鬼窟骨爪下的腥风……屈辱,痛苦,挣扎,一次次从死地爬出,又一次次被更深的绝望吞噬。
为什么?
凭什么生来便是器物?凭什么挣扎只为成为他人登高的垫脚石?凭什么这天地间的规则,便是强者肆意掠夺弱者的生机?
那缕深藏心脉、被重重死气冰壳包裹的青色生机,此刻正被鼎中那股恐怖的吸力疯狂撕扯、剥离!冰壳在哀鸣,青色的核心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被活生生剜去心脏!
就在那缕生机被强行剥离、即将脱离心脉、汇入鼎中丹液的刹那——
嗡!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被亿万次践踏、亿万次淬炼、早已与这具躯壳每一个细胞融为一体的不屈意志,如同沉眠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
不!!!
这不是呐喊,是灵魂的共振!是生命在绝境边缘发出的、最原始、最决绝的反抗!
这股意志爆发的瞬间,那缕被疯狂撕扯的青色生机,猛地停止了被剥离的趋势!它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者,而是如同被点燃的星辰核心,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并非驱散黑暗,而是……包容!引导!逆转!
心脉深处,那道由磅礴死气凝结的冰壳,在青色光芒的冲击下,非但没有破碎,反而瞬间融化、沸腾!精纯到极致的先天死气,与那缕被逼到绝境、爆发出全部潜能的青色生机,不再是对立,不再是此消彼长,而是在这意志的强行统御下,以一种玄奥莫测、颠覆常理的方式,瞬间交融!
生与死,这对立的两极,在这具被玄阴宗视为“完美药引”的躯壳内,在冷长老志得意满、即将摘取胜利果实的最后一刻,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狂暴的、失控的临界平衡点!
“嗯?!”冷长老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转头,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玉床上的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那股即将失控的、完全超出他理解范畴的恐怖能量波动!
“怎么回事?药力反噬?不对!”他枯槁的手指闪电般点出,数道带着强大封印之力的幽暗符文射向我的身体,试图强行镇压那股异变!
然而,迟了!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刺目的强光。
一股无形的、却仿佛能改写天地规则的恐怖涟漪,以我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却无可阻挡地扩散开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
丹室内,那跳跃的幽蓝鼎火,瞬间凝固成诡异的冰雕。
冷长老射出的封印符文,如同撞上无形的墙壁,在半空中寸寸碎裂,湮灭成灰。
空气中弥漫的浓郁死气和丹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空、凝固。
连冷长老那枯槁的身体,也保持着惊愕前扑的姿态,被死死地定在原地,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骇然!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自己的修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思维!仿佛整个存在,都被剥离了“时间”与“运动”的概念,冻结在这永恒的刹那!
这并非力量层面的压制,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绝对禁锢!是生与死在此刻达到极致平衡时,产生的、对一切“变化”的绝对否定!是寂灭的具象化!
就在这万物冻结、连思维都被凝固的绝对死寂之中——
嗤…嗤嗤……
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又如同冰层下第一缕春水的涌动,在玉床上响起。
我胸前那被玄铁锁链贯穿、被无数次摧残、早已血肉模糊的恐怖伤口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翠绿光芒,如同穿越了无尽寒冬的种子,悄然刺破了凝固的血痂与死气。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一根纤细的、嫩绿的、仿佛凝聚着整个春天所有生机的藤蔓嫩芽,无视了那禁锢一切的寂灭法则,无视了玄铁锁链的冰冷禁锢,无视了皮开肉绽的惨烈伤口,就那么顽强地、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生命力,从我的血肉之中,从死寂的绝境里,硬生生地钻了出来!
嫩芽初生,柔弱不堪,却在出现的瞬间,便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那被冻结的、精纯无比的玄阴死气!死气不再是毁灭的毒药,反而成了它生长的最佳养料!
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舒展!翠绿的叶片迅速展开,脉络清晰,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藤身蜿蜒向上,缠绕上冰冷的玄铁锁链,那足以禁锢蛮荒巨兽的符文锁链,在藤蔓轻柔却坚定的缠绕下,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闪烁的符文光芒以惊人的速度黯淡、熄灭!
更多的嫩芽从我的肩头、手臂、甚至被锁链贯穿的伤口边缘钻出!它们无视了血肉之躯的界限,无视了生与死的鸿沟,如同宣告新生的旗帜,在这片被死亡与寂灭统治的绝对领域内,疯狂地蔓延、生长!
翠绿的藤蔓交织缠绕,迅速覆盖了我赤裸的上身,如同为我披上了一件生机盎然的战甲。它们缠绕着断裂的锁链,扎根于冰冷的玉床,甚至向着凝固的空气中蔓延,贪婪地吮吸着无处不在的死寂之力,将其转化为自身蓬勃生长的能量!
枯骨生花!死极而生!
冰冷的玄冰丹室,这玄阴宗幽泉院最森严的炼药禁地,此刻正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蓬勃生机疯狂侵蚀、改造!坚硬的玄冰地面,在藤蔓根须的无声渗透下,悄然绽开细密的裂纹,点点嫩绿的苔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墙壁上凝结的万载寒霜,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化作滋养藤蔓的露珠。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一种清新、湿润、带着泥土芬芳的草木气息所取代。
冻结的时空法则,在这绝对生机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琉璃,开始发出细微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不——!!!”
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疯狂的嘶嚎,猛地撕裂了丹室短暂的死寂!
是冷长老!
这位玄阴宗幽泉院位高权重、手段通天的冷长老,此刻如同从噩梦中惊醒的凡人,枯槁的脸上扭曲变形,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我胸前疯狂蔓延的翠绿藤蔓,以及那正从冻结状态中缓缓恢复、缠绕着断裂锁链的藤蔓枝条。那眼神,不再是看药引的贪婪,不再是掌控一切的漠然,而是如同见到了开天辟地以来最恐怖、最亵渎的景象!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失态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死极转生?!逆转阴阳?!这是禁忌!是天道不容的邪术!你这怪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枯瘦的手指疯狂掐诀,体内沉寂的恐怖修为如同被点燃的火山,汹涌的死气混合着幽蓝色的毒火喷薄而出,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幽蓝鬼爪,带着焚灭万物、冻结灵魂的恐怖威势,朝着玉床上被藤蔓覆盖的我狠狠抓下!他要将这亵渎的存在连同这诡异的生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然而,就在那幽蓝鬼爪即将落下、狂暴的能量风暴即将将我连同藤蔓撕成齑粉的刹那——
嗡!
覆盖我身体的翠绿藤蔓猛地一颤!并非恐惧,而是……兴奋!如同久旱逢甘霖!
所有的藤蔓,无论粗细,瞬间齐齐转向那抓下的幽蓝鬼爪!无数嫩绿的藤尖如同最敏锐的猎手,对准了那由精纯玄阴死气和幽泉毒火构成的巨大能量体!
噗!噗!噗!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无数细微却密集的穿刺声!那些看似柔弱的藤尖,竟如同烧红的钢针刺入冰雪,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幽蓝鬼爪外围狂暴的能量风暴,深深扎入那由死气和毒火构成的能量核心之中!
紧接着,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焚山煮海、冻结元婴的幽蓝鬼爪,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又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塌陷!
精纯磅礴的玄阴死气,如同遇到了无底洞,被那些翠绿的藤蔓疯狂吞噬、吸纳!藤蔓上的翠绿光芒瞬间暴涨,叶片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更加饱满、翠绿欲滴,甚至开始抽出新的嫩枝!而那幽蓝色的毒火,在接触藤蔓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哀鸣,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熄灭、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吞噬!绝对的吞噬!以生机为引,以死气为食!这藤蔓,竟在疯狂地掠夺、转化冷长老倾尽全力的一击!
“啊——!”冷长老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幽蓝鬼爪与他心神相连,此刻被藤蔓如此霸道地吞噬、瓦解,如同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直接烙印在他的神魂之上!他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之中瞬间渗出暗红的血丝,气息以恐怖的速度萎靡下去!
“我的力量……我的修为……怪物!你这吞噬生机的怪物!”他踉跄后退,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怨毒,再无半分高人风范,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恐惧。
吞噬生机的……怪物?
玉床之上,被翠绿藤蔓温柔覆盖、缠绕着断裂锁链的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三天三夜非人的折磨,九转玄阴丹的摧残,生死法则逆转的冲击,早已让这具躯壳濒临崩溃的边缘。脸色苍白如金纸,嘴唇干裂无血,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在藤蔓翠绿的生机映衬下,燃烧着两点幽深、冰冷、仿佛看透了无尽生死轮回的火焰。
那火焰,不是愤怒,不是疯狂,而是一种沉淀了所有痛苦、屈辱、挣扎后,淬炼出的、近乎神只俯瞰蝼蚁般的……平静与漠然。
我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却清晰地穿透了冷长老的尖叫,回荡在生机与死气疯狂交织的丹室之中:
“不……”
指尖微微一动,一根缠绕在上面的藤蔓如同通灵的活物,顶端悄然绽放出一朵洁白如玉、纤尘不染的小花。花瓣晶莹剔透,花蕊中仿佛蕴藏着一片微缩的星空,散发出纯净到极致的生命气息。它在这死寂与生机交织的战场上,静静绽放。
“我是你们灭绝生机的报应。”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朵摇曳在指尖的白花,连同覆盖我全身的无数藤蔓,骤然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翠绿光华!
光华中,生死流转,寂灭与复苏的法则如同两条纠缠的太古苍龙,咆哮着席卷了整个幽泉院,撞向了玄阴宗万古不变的沉沉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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