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血浪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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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海风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裹挟着咸腥的水沫和浓烈的硝烟气息，狠狠抽打在慕清雨的脸上、身上。她的双臂被浸透海水的牛筋索死死反剪在身后，粗糙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每一次战舰在怒涛中的剧烈颠簸，都让绳索摩擦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后背深可见骨的焦黑创口和腰肋处翻卷的爪痕，在咸涩海风的肆虐下，如同被反复浇淋滚油，灼痛与冰冷交织，几乎要将她的神经撕裂。

她被迫跪伏在湿滑冰冷的船首甲板上，距离那高高昂起、獠牙狰狞的鲨头撞角仅有咫尺之遥。腥咸的海浪不时扑上甲板，冰冷的海水无情地冲刷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身旁，萧烬残破的身躯躺在沉重的拖架上，如同被丢弃的破布娃娃。他脸色死灰，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口中那点龙心兰的赤金流光，在昏暗的天光下，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左腿断口处，那被慕清雨以秘法强行处理过的血肉模糊之处，暴露在冰冷的海风中，狰狞而刺目。

绝望，如同这墨蓝色、深不见底的怒海，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几乎要将她残存的意识彻底吞噬。司徒狰将他们绑在这里，如同悬挂在鲨鱼嘴边的血腥诱饵，意图再明显不过——用他们吸引议会的全部火力！无论是议会战舰的毁灭炮火，还是海鲨帮绝望下的疯狂反扑，这船首的方寸之地，都将成为最先被碾碎的修罗场！

她艰难地抬起头，冰眸死死锁定东北方的海天尽头。那里，三艘通体覆盖着厚重黑色金属装甲的议会“黑潮”战舰，如同从地狱深渊破浪而出的钢铁凶兽，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墨浪，疾驰而来！舰首锋利的撞角切开海水，激起两道惨白的巨大水翼。舰身两侧，密密麻麻的炮口如同毒蛇的复眼，闪烁着幽冷致命的金属光泽。舰桥上，隐约可见身穿议会制式黑色劲装、佩戴金属面罩的身影，如同冰冷的机器，散发着无情的杀伐之气。扭曲的银色齿轮与冰冷瞳孔图案的旗帜，在狂风中猎猎狂舞，宣告着毁灭的降临！

距离，在飞速缩短！议会战舰巨大的阴影，如同死亡的幕布，已然投射到海鲨帮巨舰前方的海面上！那无形的压迫感，让甲板上所有海盗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稳住！给老子稳住！” 司徒狰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咆哮在船楼高处炸响，压过了狂风的嘶吼和海浪的咆哮。他高大的身影屹立在船楼指挥台，黑色海兽鳞皮大氅在狂风中翻卷，如同展开的恶魔之翼。鲨吻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肌肉紧绷，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凶戾和决绝。他死死盯着那三艘迅速逼近的黑色死神，手中的剧毒短叉闪烁着幽蓝的寒芒。

“左满舵！侧舷迎敌！所有炮弩！给老子瞄准中间那艘领舰！听我号令！” 司徒狰的声音穿透混乱的甲板，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他要用最猛烈的迎头痛击，打断议会战舰冲锋的势头！

海鲨帮的巨舰在舵手和众多水手亡命的号子声中，发出巨大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庞大的船体强行在怒涛中转向！覆盖着特殊胶漆的厚重侧舷，如同巨鲨张开了布满利齿的侧腹，对准了议会领舰冲锋的方向！船舷两侧，数十架早已绞紧弓弦、闪烁着寒光的巨型铁蒺藜弩炮，缓缓调整着角度，粗如儿臂的弩箭在昏暗中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甲板上，更多的海盗手持着强弓劲弩、飞斧渔叉，眼神中混杂着恐惧与亡命徒的凶狠，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黑色巨影！

近了！更近了！

议会领舰那狰狞的黑色撞角，在慕清雨的瞳孔中急速放大！她能清晰地看到舰首装甲上冰冷的铆钉，看到炮口深处隐约闪烁的、令人心悸的能量幽光！

就在两舰距离缩短到不足百丈，议会战舰舰首炮口幽光骤然炽亮，即将喷吐毁灭光束的刹那——

“放——！！！”

司徒狰的咆哮如同惊雷炸裂！

“嗡——嘣！！！”

数十架巨型弩炮同时激发！弓弦释放的恐怖巨响甚至压过了海浪的咆哮！粗大的弩臂猛烈回弹！数十支丈余长、布满倒刺的巨大铁蒺藜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如同死亡的钢铁风暴，瞬间覆盖了议会领舰的舰首和上层建筑！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爆炸声密集响起！铁蒺藜狠狠撞在议会战舰厚重的黑色装甲上！有的被坚硬的装甲弹开，溅起刺目的火星！但更多的，凭借巨大的动能和锋锐的倒刺，深深楔入了装甲的缝隙！倒刺张开，牢牢钩住！更有数支弩箭精准地命中了舰桥和上层炮位！坚固的金属舱壁被撕裂，碎片横飞！火光伴随着浓烟瞬间升腾而起！议会战舰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舰首的炮口光芒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好！” 海鲨帮甲板上爆发出短暂的、夹杂着恐惧的狂野欢呼！

然而，欢呼声未落！

议会战舰舰首那几门最大的主炮，炮口积蓄的幽蓝光芒在短暂的紊乱后，骤然稳定，并且瞬间炽亮到刺目！

“嗤——轰！！！”

数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恐怖高温和毁灭波动的深蓝色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审判之矛，无视了弩箭的干扰，瞬间撕裂了不足百丈的空间，狠狠轰击在海鲨帮巨舰强行转向后、暴露出来的侧舷之上！

轰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海鲨帮巨舰庞大的船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金属哀鸣！被击中的侧舷装甲瞬间扭曲、撕裂、融化！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暗红色熔融金属的恐怖破洞赫然出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金属碎片和烈焰，如同风暴般席卷了附近甲板！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淹没在爆炸的轰鸣中！数十名来不及躲避的海盗瞬间被汽化、撕裂、点燃，化为焦炭！

巨舰猛地向被击中的方向剧烈倾斜！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的海水疯狂地从破洞涌入船舱！

“稳住！堵漏！炮弩继续！给老子射！” 司徒狰在剧烈的摇晃中死死抓住栏杆，声音因为狂怒而嘶哑变形！他低估了议会战舰主炮的威力！

趁着海鲨帮巨舰受创倾斜、阵脚大乱的瞬间，另外两艘议会战舰如同闻到血腥的饿鲨，猛地加速，从左右两侧凶狠地包抄而来！舰身两侧密密麻麻的副炮炮口同时亮起幽蓝的光芒！

“咻咻咻咻——！”

无数道稍小却同样致命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泼洒向海鲨帮巨舰！目标并非要害，而是甲板上的有生力量和炮弩阵地！

噗噗噗噗！

能量光束贯入甲板、撕裂人体、引爆弹药！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甲板瞬间化为血腥的屠宰场！海盗们惨叫着倒下，残肢断臂横飞！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炮弩阵地，瞬间被摧毁大半！

“接舷！准备接舷战！” 司徒狰目眦欲裂，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凶险的命令！他深知在远程炮火对轰上，海鲨帮绝非议会钢铁战舰的对手！唯有靠帮众悍不畏死的近身搏杀，才有一线渺茫生机！

“呜——呜——！” 海鲨帮特有的、带着血腥杀伐之气的冲锋号角再次响起！残存的海盗们被逼到了绝境，骨子里的凶悍彻底爆发！他们丢下损坏的弓弩，拔出腰间的弯刀、分水刺、鱼叉，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涌向船舷！

议会战舰显然也早有准备。当两艘包抄的战舰如同铁钳般狠狠靠上海鲨帮巨舰因受创而倾斜的侧舷时，舰身侧舷上猛地弹开数道舱门！一队队身着议会黑色贴身劲装、佩戴全覆盖式金属面罩、手持闪烁着幽蓝能量刃近战兵器的武士，如同冰冷的杀人机器，动作迅捷整齐地跃上连接两舰的钩索和跳板，朝着混乱的海鲨帮甲板发起了冲锋！

这些议会武士装备精良，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没有感情的杀戮傀儡。他们的能量刃锋利无比，轻易切开海盗们粗陋的皮甲和血肉。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配合极其默契，三人一组，攻防一体，如同绞肉机般在混乱的海盗群中推进！

“杀！剁了这些铁皮狗！” 海盗们虽然凶悍，但在装备和训练有素的议会武士面前，如同扑火的飞蛾，成片地倒下！甲板上的厮杀瞬间进入白热化！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兵刃撞击声、爆炸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

船首，绑在鲨头撞角下的慕清雨，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片孤叶。爆炸的冲击波和战舰剧烈的摇晃，让她一次次重重撞在冰冷湿滑的甲板上，背后的伤口几乎崩裂，鲜血浸透了绳索。她艰难地抬起头，冰眸死死盯着战场。

议会武士的冷酷高效让她心惊！海鲨帮的伤亡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这样下去，整艘船被议会攻陷只是时间问题！一旦落入深瞳手中…《天工图谱》暴露，他们三人将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如同毒蛇般滑腻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遥遥锁定了船首！慕清雨猛地转头，只见在议会领舰那被铁蒺藜弩箭破坏了一角的舰桥舷窗前，一个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他脸上覆盖着标志性的冰冷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瞳孔。正是深瞳！他并未参与指挥接舷战，仿佛这场血腥的屠杀与他无关。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越过混乱的战场，牢牢锁定在船首——锁定在慕清雨和拖架上昏迷的萧烬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急切，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打量实验材料般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慕清雨的心瞬间沉入冰窟！深瞳的目标，从来都只是他们！海鲨帮，不过是顺手碾死的蚂蚁！他根本不在乎战舰的损伤，不在乎手下武士的伤亡！他在等待，等待海鲨帮彻底崩溃，等待司徒狰无路可走，然后，如同探囊取物般，将他们和《天工图谱》一起带走！

必须想办法！绝不能被活捉！

慕清雨的目光疯狂扫视着周围。混乱！极度的混乱！议会武士与海盗在甲板各处惨烈厮杀，无人顾及船首这两个被绑着的“诱饵”。她背后的牛筋索浸透了海水，韧性极强，徒手绝无挣脱可能。她的目光落在了身旁拖架的一根支撑木上！那是一根手臂粗细的硬木，边缘在之前的颠簸碰撞中，崩裂出几处尖锐的木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瞬间成型！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用尽全身力气，将反剪在背后的双手，狠狠蹭向那根支撑木上最尖锐的一处木刺！

嗤啦！

粗糙的木刺瞬间撕裂了她手臂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剧痛！但她毫不停顿，咬着牙，利用身体的晃动和战舰的颠簸，让绳索在尖锐的木刺上来回、反复地摩擦！每一次摩擦，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剧痛和绳索纤维被刮断的细微声响！

快！再快一点！慕清雨在心中无声嘶吼！汗水、血水混合着海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的动作隐蔽而疯狂，将所有的痛苦都化为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