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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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瞬间变成了比刚才人魔厮杀更加混乱、更加不堪的人间地狱！贪婪、疯狂、愚昧、绝望……所有最丑陋的人性，在这腐肉堆前赤裸裸地爆发出来。那“丰饶之主”的称谓，如同一个巨大而扭曲的讽刺，回荡在恶臭弥漫的夜空中。

韩斌拄着枪，僵硬地站在原地，胃里翻江倒海，不是因为恶臭，而是因为眼前这比怪物本身更令人作呕的景象。他握着枪杆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这就是他拼死守护的人？这就是他“解惑”之枪想要破开的“迷障”？一股冰冷的、混合着荒谬、悲凉和难以言喻愤怒的情绪，如同冰水般灌入四肢百骸。他体内的浩然正气本能地翻涌起来，金芒在右手背剧烈闪烁，想要涤荡这污浊！但看着那些为了争抢腐肉而扭曲变形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面孔，那正气竟感到一种无处着力的茫然与刺痛。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抢夺腐肉的人群边缘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扑倒在韩斌脚边。

是那个给他开门的肥胖村民的女儿！那个被妇人塞腐肉的孩子！

她的小脸上沾满了污秽，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的痕迹，一双本该清澈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恐惧和绝望。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死死抓住韩斌沾满血污和粘液的裤脚，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出来，声音尖利得划破夜空：

“哥哥！救救我爹！他…他被肉吃掉了！”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韩斌混乱的脑海！

他猛地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具正在被疯狂啃食的怪物尸体——那肥胖村民的屋子！他瞬间明白了！

那个开门时肥胖异常、肤色灰败的男人，他根本不是什么“村民”！他就是“丰饶之主”的宿主！或者说，是这邪物在这个村子选中的、最先被彻底侵蚀同化的“容器”！他身上的“肥胖”，根本就是被那肉球怪物提前寄生、汲取生命精华后产生的畸变！难怪邪气在他身上最浓！难怪他眼神空洞！他早已不是人，而是怪物的一部分，是引诱猎物进入巢穴的诱饵！而当他完成“邀请”的任务后，其本身蕴含的生命力，便成了这所谓的“丰饶之主”显化出恐怖本体的养分！而作为通往玉城的必经之路，必然会有许多旅客，在此歇息落脚，在那时，丰饶之主便显化出本体，将那旅客吞噬，而在日常丰饶之主又会寄生一个人，静静的躲着，而那些被邪气侵蚀的村民，也会维护它，来享用或是被杀死旅客的盘缠或是血肉，来摆脱贫穷或饥饿。

所以怪物死后，他身上残留的、被异化的血肉，对这群早已被邪气侵蚀心智、陷入深度饥荒幻觉的村民来说，就成了最具诱惑力的“神赐之肉”！

“他…他把自己献给了肉…他说只要把过路的‘新鲜血肉’献给丰饶之主…我们全村就永远有吃不完的肉和花不完的钱…”小女孩断断续续地哭诉着，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韩斌的心脏。

为了虚无缥缈的“饱食”承诺，为了摆脱饥饿的折磨，他们主动献祭了灵魂，接纳了邪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者说，曾经是人的存在）推向了怪物的口中，成为了它的一部分！而当怪物被诛杀，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恐惧，不是忏悔，而是疯狂地扑上去，争抢、啃食那由他们曾经的“邻居”、由他们亲手“献祭”的同伴所异化成的腐肉！

人性的贪婪与愚昧，竟能扭曲、堕落至此！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寒，瞬间冻结了韩斌的血液，甚至压过了战斗后的疲惫。他低头看着脚下哭泣颤抖的小女孩，又望向那群在腐肉堆中撕咬、如同地狱饿鬼般的村民。脖颈处的太极图灼热得如同烙铁，左眼沉寂的赤红（毁灭气息）和右眼幽深的墨色（深渊之种）在这一刻，竟被眼前这极致的人性之恶引动，开始不安地躁动、翻涌！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混杂着对人性彻底失望的深渊般的冰冷，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中的银枪“解惑”。

枪尖，沾满了怪物腥臭的浆液，在昏暗的星光下，微微颤抖着。

枪尖所指的方向，却是一片混沌的虚无——既对着那群疯狂争抢的村民，又仿佛……对着这荒谬绝伦、令人作呕的人间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