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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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那青衣少女身上的怨气，肉眼可见地淡化了一丝！她哭泣的声音似乎也微弱了那么一点。连接在她后心的根茎，正源源不断地将最核心的怨念抽离，导入韩斌的识海，由他来承受、消化、以自身罪业为代价去“赎”！

然而，就在这看似初见成效之际——

异变陡生！

汴河那死寂的灰白河水，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仿佛河底沉睡的万千怨魂被《渡》法的力量惊扰、激怒！一股远比婉娘个人怨念更加庞大、更加驳杂、更加狂暴的污浊洪流，从河水中冲天而起！

那是汴河千年沉积的众生怨念！

是无数沉船者的不甘！是商贾破产的绝望！是战死士卒的戾气！是无数像婉娘一样被辜负、被抛弃、死于非命的痴男怨女的哀嚎！它们早已与汴河融为一体，此刻却被婉娘核心的怨念吸引，被《渡》法的力量刺激，不甘心就此被“渡化”，被“净化”！

“吼——！！！” “恨啊——！！！” “还我命来——！！！”

无数混乱、扭曲、充满恶意的精神嘶吼，如同亿万根钢针，顺着连接少女的根茎，更顺着那探入河中的曼陀罗根须，狂暴地反冲回来！目标直指韩斌的识海！它们不仅要阻止超度，更要将这个胆敢“渡化”它们的人，一起拖入怨念的深渊，同化为新的厉鬼！

轰——！！！

韩斌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了！如果说之前婉娘和那些亡魂的痛苦记忆是冰冷的钢针，那么此刻这众生怨念的冲击，就是烧红的烙铁和沉重的铁锤！狂暴的负面情绪——极致的怨恨、贪婪、恐惧、暴戾、绝望——如同失控的野兽群，在他识海中横冲直撞！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比之前被巨浪拍飞的内伤痛苦百倍！他眼前发黑，耳中轰鸣，七窍都隐隐渗出血丝，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盘坐的姿态几乎维持不住！

就在韩斌的意识即将被这恐怖的怨念洪流彻底冲垮、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他身后那株巨大的曼陀罗虚影，仿佛感应到了宿主灵魂濒临崩溃的危机，也感受到了那汹涌而来的、足以污染一切的污秽洪流！

嗡——！！！

曼陀罗那灰白色的、病态的花瓣中心，猛地迸发出一种深邃、神秘、带着净化与吞噬双重意味的紫色光辉！这紫光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包容！

紫光顺着暗红的根茎和探入河中的根须，骤然扩散！

净化！紫光所及之处，狂暴混乱的众生怨念仿佛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如同被灼烧的声音，其中的暴戾、贪婪等极端负面情绪被迅速剥离、湮灭！

吞噬！剥离了极端负面情绪后，那些纯粹的痛苦、不甘、遗憾等较为“中性”的怨念能量，却被紫光强行吸纳、转化！如同污浊的河水被强行过滤！

曼陀罗吸收怨气的速度陡然提升了数倍！它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漩涡，疯狂地吞噬着来自婉娘和汴河的怨念洪流！那灰白色的花瓣在紫光的映衬下，颜色变得更加深沉，甚至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紫，整株虚影也变得更加庞大、凝实，仿佛要从虚幻走向真实！

然而，这对韩斌而言，却是更加恐怖的灾难！

曼陀罗吸收得越快，意味着涌入他识海、需要他承受的“痛苦露珠”就越多、越密集！众生怨念被剥离了戾气，但那份沉甸甸的“痛苦”本质却更加纯粹地压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啊——！！！” 韩斌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撕碎！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口鼻之中，鲜血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半石化的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他感觉自己就像那曼陀罗花瓣上的一滴露珠，承载着千钧重负，随时会被压碎、蒸发！每一次“露珠”的消散（怨念被净化吸收），都伴随着灵魂被凌迟般的剧痛！而他身下那象征屠村罪业的“污秽土壤”，在这双重怨念的浇灌下，似乎变得更加粘稠、更加黑暗，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拖入无间地狱！

渡人？亦是渡己？还是…同坠深渊？韩斌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海洋中沉浮，仅凭着一丝本能和《气决》维持的生机，在崩溃的边缘苦苦支撑。紫色的曼陀罗在他身后妖异地绽放、吞噬，连接着河中哭泣的少女与无尽的怨念，构成了一幅既神圣又邪异、既悲悯又残酷的诡异图景。成败，生死，皆在瞬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