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月影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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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她低声呢喃，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脆弱的茫然。

“明月！”林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强忍着全身骨骼碎裂般的剧痛，榨干最后一丝力量，猛地扑向那道悬浮的身影！他伸出仅存的、缠绕着黯淡混沌雷纹的右臂，想要抓住她！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及那素白衣裙的刹那——

‘苏明月’猛地抬头！眼中的迷茫瞬间被一种更深的、仿佛源自灵魂本能的冰冷与排斥取代！

“滚开！”

一声冰冷的叱喝！一股无形的太阴斥力轰然爆发！

砰！

林渊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再次狠狠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他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与痛苦！

“明月…是我…林渊…”他嘶哑地喊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林…渊？”‘苏明月’悬浮在空中，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眉宇间的月痕明灭不定，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更加紊乱，时而浩瀚冰冷如神只，时而微弱迷茫如稚子。她看着地上狼狈不堪、满眼痛苦的林渊，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挣扎和…一丝心痛？

“不…”她痛苦地抱住头，发出低低的呻吟，“混乱…冲突…好痛…”

嗡！嗡！嗡！

她周身的月华变得更加不稳定，如同失控的电流般乱窜！身体的轮廓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虚幻！眉宇间那道月痕的光芒急剧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强行苏醒的前世意识，与今世魂魄的融合冲突，加上动用本源力量带来的巨大消耗，让这具身体和灵魂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必须…离开…”她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目光扫过崩塌的溶洞，扫过远处昏迷的青萝，最终落在林渊身上，那眼神复杂到极点，有冰冷，有排斥，有痛苦，甚至有一丝…哀求？

她不再犹豫，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素手对着虚空猛地一划！

嗤啦！

一道边缘流淌着银白月华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裂缝那头，是更加浓稠翻滚、死寂幽暗的墨绿瘴气！

她身影一晃，化作一道黯淡的月华流光，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那道裂缝之中！裂缝瞬间合拢，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冰冷月华气息，以及林渊绝望的嘶吼：

“明月——！！！”

* * *

“咳咳…呃…”

林渊挣扎着爬起，顾不上全身撕裂般的剧痛，踉跄着扑向那道空间裂缝消失的位置。空气中只残留着冰冷的月华气息，如同她最后那漠然的眼神，刺骨锥心。

走了…她走了！带着他的明月，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触及的方式，消失在茫茫毒瘴深处！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林渊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前世意识主导下的明月，冰冷、强大、陌生，如同一尊没有情感的神只！她随时可能彻底磨灭今世的意识，永远带走那个会对他笑、会为他担忧的苏明月！

“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林渊眼中爆射出近乎疯狂的执念！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溶洞。

青萝倒在角落，气息微弱，生死不知。药池被毁，暗红的浆液混合着冰晶碎屑流淌一地。守护藤蔓的残骸散落各处，如同被肢解的巨兽。

他踉跄着走到青萝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极其微弱。他毫不犹豫地将体内仅存的一丝魔元渡了过去，护住她的心脉。这个巫女救了他和明月，他不能弃之不顾。

做完这些，林渊的目光落在冰棺最大的一块碎片上。碎片边缘锋利，残留着冰冷的月华气息。他走过去，将其捡起。入手冰凉刺骨，光滑的棺壁上，映照出他此刻狼狈不堪、却眼神如狼的倒影。

没有时间悲伤！明月被那混乱的前世意识带走，随时可能彻底迷失！这南疆毒瘴深处危机四伏，还有阴阳道宫和南疆其他势力虎视眈眈！

他必须立刻行动！

林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的剧痛。他撕下身上破烂的衣袍，用牙齿和仅存的右手，将那块巨大的冰棺碎片牢牢绑缚在身后。冰冷的棺壁紧贴着他的脊背，刺骨的寒意不断传来，却如同警钟，时刻提醒着他此行的目标——找回明月！

然后，他俯下身，用尽力气将昏迷的青萝背在背上。少女的身体很轻，却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伤痕累累的躯体上。每一步迈出，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呻吟和伤口撕裂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眼神坚定如铁。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崩塌的溶洞，看了一眼药池的残骸，然后扛着棺，背着人，一步一步，朝着溶洞外翻涌的墨绿瘴气，决然走去。

浓稠的、带着致命毒素的瘴气瞬间将他吞没。视线被压缩到极限，神识探出数尺就被剧毒腐蚀。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泥沼，每一步都可能陷入死亡的陷阱。空气中充斥着毒虫的嘶鸣和未知掠食者的低吼。

林渊如同行走在黑暗地狱的孤魂。背后是冰冷的棺壁，背负着昏迷的恩人，前方是茫茫毒瘴和无尽杀机。他的右臂混沌雷纹黯淡无光，左肩断口处新生的肉芽在瘴气侵蚀下隐隐作痛。体内残存的蛊毒和寒毒在失去压制后蠢蠢欲动。

但他眼中只有前方！只有那消失在瘴气深处的、微弱而混乱的月华气息！那是他唯一的指路明灯！

“等我…明月…”他在心中嘶吼，脚步踉跄却无比坚定，身影很快被浓稠的墨绿瘴气彻底吞没。

就在他消失后不久。

溶洞入口处，翻涌的瘴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一道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崩塌的洞口。来人脸上覆盖着惨白的面具，面具上没有任何孔洞，只勾勒出一个诡异的、似笑非哭的弧度。

他（她）的目光扫过溶洞内的狼藉，在玄冥子分身湮灭的位置停留片刻，又在青萝原本倒下的地方顿了顿。最后，那空洞的面具转向林渊消失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瘴气，看到那个背负冰棺、踉跄前行的身影。

宽大的黑袍袖口中，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缓缓探出。手指修长，指甲尖锐，轻轻捻动着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的…银白月华气息。

“太阴…混乱…钥匙…”一个如同金属摩擦般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从面具下幽幽传出。

身影一晃，如同融入瘴气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朝着林渊离去的方向，悄然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