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亡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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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个字在她脑海中疯狂回响，撞击着周明那属于现代金融分析师的冷静理智，也撕扯着洛兰·冯·克劳迪乌斯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本能恐惧。是什么？克劳迪乌斯家族的血液，在这桩涉及帝国顶层、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贪腐与谋杀中，扮演了怎样致命的角色？是古老家族间宿命的诅咒？还是某种更黑暗、更血腥的献祭仪式？

原主洛兰，她的死，难道是某个宏大而恐怖仪式的牺牲品？

“砰、砰、砰。”

短促而克制的敲门声，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房间中炸响。

洛兰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像一头受惊的鹿，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橡木门。是谁？在这暴雨倾盆、秘密刚刚以最骇人方式揭露的时刻？

“大人？”门外传来管家埃德加那熟悉、低沉而永远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恭敬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门板，“您还好吗？刚才……似乎有东西摔落的声音？”

埃德加！

洛兰的目光瞬间扫过悬浮在空中的血色账单投影，又落回自己手中这本滚烫的日记。不能被发现！任何一样都不能！海因里希的爪牙可能无处不在，而埃德加……这个克劳迪乌斯家族的老管家，他深邃眼底偶尔闪过的晦暗情绪，究竟是忠诚，还是监视？原主洛兰在日记里对他从未有过怀疑的记载，甚至连一丝抱怨都吝啬，可这反而更让她心头疑窦丛生。在这深不可测的帝国泥潭里，她还能相信谁？

“我没事，埃德加！”洛兰的声音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尖锐，随即她立刻强迫自己压下恐慌，试图让语调平稳下来，甚至带上一点因雷雨而生的烦躁，“该死的雷！吓了我一跳，失手碰掉了本书而已……不必进来！”

门外的埃德加沉默了一瞬。这短暂的寂静被窗外狂暴的雨声填满，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洛兰屏住呼吸，指尖深深掐入日记本坚硬的封皮，留下月牙形的印记。

“好的，大人。”埃德加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依旧平稳恭敬，听不出丝毫情绪波澜，“需要为您送一杯安神的草药茶吗？这雷雨天，确实令人心神不宁。”

“不必了！”洛兰立刻拒绝，语速快得有些失礼。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补救，“谢谢，埃德加。我只想……安静一会儿。你也早些休息吧。”她刻意在最后一句放缓了语速，增添了一丝疲惫感。

“……遵命，大人。请您也务必早些安歇。”门外传来了埃德加告退的脚步声，沉稳地消失在走廊尽头，渐渐被轰鸣的雨声吞没。

洛兰紧绷到极点的肩膀猛地垮塌下来，后背再次重重抵住冰冷的墙壁。随着门外脚步声的远离，空气中那幅散发着不祥血光、缠绕着紫色电弧的巨大账簿投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开始剧烈地闪烁、波动。构成它的幽紫色光点如同失去了核心引力，疯狂地逸散、黯淡，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迅速抹去。

几息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投影彻底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只留下窗外狂暴的风雨声，以及室内挥之不去的、幻觉残留般的血腥气息。

然而，就在那投影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刹那，在原先标注着“审计差异（贪墨\/挪用）”的位置附近，一点极其微弱的幽光，如同垂死萤火虫的最后一点亮光，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那不是代表贪墨的燃烧金币骷髅符号，也不是任何文字。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却结构复杂的几何图形！

它由几个嵌套的三角形和多边形构成，线条简洁冰冷，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纯粹的数学美感。它一闪而逝，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洛兰的“数字魔法”感知力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它——那并非幻觉，更像是某种被庞大混乱数据流掩盖的、更深层的标记或者……钥匙？

洛兰的瞳孔因这意外的发现而微微收缩。这个几何图案……它意味着什么？是原主洛兰故意留下的线索？还是海因里希掩盖罪证时使用的某种隐秘标记？亦或是……通向那个“血祭”真相的另一个入口？

她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回手中这本冰冷的日记上。那坚硬的皮革封面，此刻仿佛拥有了脉搏，在掌心微弱地搏动着。是催促，是警告，也是她此刻唯一的灯塔。

必须解开它！必须知道原主洛兰到底查到了哪一步，又是如何触碰了那致命的禁忌！

洛兰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她不再犹豫，大步走向那张宽阔沉重的书桌，将那本如同烙铁般的日记“啪”地一声放在桌面中央。她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拂过徽章上冰冷的数字“零”，强行压下身体深处因魔法透支和精神冲击带来的阵阵眩晕与恶心。

窗外，雨势似乎达到了顶峰，瓢泼般冲刷着世界，仿佛要涤净世间一切污秽，又像是绝望的呜咽。

洛兰深吸一口气，终于翻开了日记的扉页。

厚重的羊皮纸上，一行行花体字迹映入眼帘。最初的文字显得端正而略带拘谨，记录着宫廷琐事、财政见解和对某些经济政策的忧思，如同一名初担重任的年轻贵族再正常不过的履职记录。

然而，洛兰的目光飞快地掠过这些铺垫。她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指引，越过那些平和的段落，精准地停在日记的中后部分。仿佛这本书本身在向她发出无声的呼唤。

就是这里！

笔迹开始变化。

原本流畅优美的花体字，不知从哪一页开始，线条变得急促、深重、甚至有些扭曲。有些字母的起笔和收尾带着明显的顿挫，墨迹晕染开来，像是执笔的手在难以抑制地颤抖。个别词句旁，甚至出现了用力过猛留下的、穿透纸背的划痕。一种无形的恐惧和巨大的压力，透过这变形的墨迹扑面而来。

洛兰屏住呼吸，目光如同探针，仔细搜寻字里行间隐藏的密码。

很快，她发现了规律。每隔几行，总会有某个特定的词汇显得格外突兀——它们通常是某个古老帝国的地名、一种罕见的香料名称，或者某个特定节日的名称。这些词本身在叙述中并无特殊意义，显得生硬而刻意。

“就是这些！”洛兰的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她几乎是立刻抓起桌上的羽毛笔，扯过一张干净的草稿纸。冰凉的笔杆让指尖的颤抖稍稍平复。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属于现代金融分析师周明的逻辑思维开始高速运转，如同精密的齿轮重新啮合。筛选、定位、提取……那些突兀的词汇被一个个抄录下来：

【灰烬峡谷】、【龙息椒】、【银月低垂日】、【黑铁壁垒】、【永寂冰霜草】……

洛兰紧盯着草稿纸上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单词，大脑飞速运转。它们如同散落的珍珠，需要一根无形的线串联。古老帝国地名？香料？节日？隐喻？替代？一个个猜测升起又迅速被否定。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书桌上一个精美的黄铜星象仪——那是前身留下的遗物，刻度精密复杂。

星象……坐标？

一道闪电般的灵光骤然劈开迷雾！这些词汇所指代的，会不会是某种位置坐标？天文坐标？或者地图坐标？

她立刻尝试将地名对应帝国疆域内的实际位置，将香料名称强行关联到星图上的古老星座命名，将节日对应特定的天文历法日期……然而，拼凑出的结果依旧混乱不堪，毫无意义。

“不对……思路错了……”洛兰低声自语，焦躁地用手指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窗外的雨声吵得人心烦意乱，寒意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日记本身，落在那变得凌乱、深重、透着绝望的字迹上。颤抖……恐惧……巨大的压力……这些情绪本身，会不会也是一种线索？

“情绪密码？”

这个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脑海中激起涟漪。她回忆着前世偶然接触过的心理学基础和一些特殊编码理论——某些情报机构会利用书写者的潜意识情绪波动，在最平常的文字中嵌入信息。书写时的停顿、重压、墨痕深浅，甚至笔尖的轻微偏移，都可能指向密码本上的特定位置！

洛兰精神一震，立刻重新捧起日记，不再看文字内容，而是全神贯注地凝视那凌乱笔迹的物理形态本身。

她找出那些墨迹特别深重、笔划明显扭曲变形、甚至伴有墨水晕染或纸张皱褶的词句。羽毛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移动，将这些饱含极端情绪的词汇单独摘抄出来，排列成新的序列：

【影子】、【噬咬】、【沉默的刀】、【核心】、【深渊之眼】、【代价】、【血线】、【账簿】、【真相的重量】、【骸骨低语】、【熄灭】……

这些词汇本身就带着浓烈的不祥色彩！而当洛兰再次审视这个序列时，一种冰冷的逻辑链条开始自发浮现：

影子（隐匿的势力）→ 噬咬（贪婪的侵蚀）→ 沉默的刀（隐秘的谋杀）→ 核心（贪腐源头？）→ 深渊之眼（可怕的监视者？）→ 代价（牺牲、死亡）→ 血线（金钱？血脉？）→ 账簿（罪证）→ 真相的重量（无法承受的重压）→ 骸骨低语（死者的警告）→ 熄灭（生命的终结）……

这几乎就是原主洛兰生命最后阶段的心路历程！她从窥见“影子”般的庞大贪腐开始，感受到那如同怪物般“噬咬”帝国根基的危险，察觉到致命的“沉默的刀”在逼近，她试图锁定“核心”，却感觉自己被某个恐怖的“深渊之眼”注视着，最终意识到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血线？），她找到了关键的“账簿”，却被那可怕的“真相的重量”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