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赤字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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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致命的僵持！每一秒都如同永恒般漫长！

“来人！有刺客！档案室！！！”洛兰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在巨大的石室里激起沉闷的回响。

这声嘶喊仿佛惊醒了沉睡的石壁。门外远处，隐约传来了沉重的、金属靴甲踏在石板路上的沉闷奔跑声，由远及近！

刺客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他猛地撤回匕首，那双死寂的眼睛最后深深地、如同烙印般盯了洛兰一瞬，下一秒，他的身形向后猛地一退，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瞬间融入了层层叠叠的书架投下的深邃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击，不过是洛兰极度紧张下产生的幻觉。

只有洛兰剧烈起伏的胸口、手臂外侧被划破的官袍裂口、散落一地的卷宗、以及石板上那道被匕首凿出的浅坑，昭示着刚刚发生的惊魂一刻。

洛兰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滑坐下来，急促地喘息着。冰凉的石壁也无法冷却她体内沸腾的血液。体内的数字魔法平息下来，那面湛蓝的符文盾也悄然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虚弱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的风寒，身体内部空空荡荡，精神力被彻底榨干。但她顾不上这些。指尖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隔着厚重的衣料，那枚被她贴身佩戴的、冰冷坚硬、带着古老花纹的克劳迪乌斯家族徽章，正隐隐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热。

冰冷与温热同时在体内交织、撕扯。恐惧的余波尚未平息，一股截然不同的、近乎燃烧的愤怒已从灵魂深处轰然升起！像冰冷的岩浆，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刺客来了，如同阴影中的毒蛇，冰冷而致命。但那双在记忆中凝视着原主濒死画面的漠然眼睛，那账本上触目惊心的赤字黑洞，此刻比致命的毒刃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和不可抑制的狂怒！

海因里希！还有那些隐藏在帝国华丽袍服下的蛆虫！

他们以为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就能永远埋葬真相？以为一次失败的刺杀就能让她洛兰·冯·克劳迪乌斯像她的前任一样，成为又一个无声消失在档案尘埃中的牺牲品？

不！

洛兰支撑着冰冷石壁，艰难地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如同淬火后的寒铁。那双继承了原主轮廓的美丽眼眸深处，属于现代金融分析师周明的冷静理智已被点燃成了近乎残忍的决心火焰。

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刚才掉落在地的秘银笔，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她低头，眸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账页，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份记载着“铁壁”军团黑洞的关键账册上。刚才的刺杀打断了烙印，但那指向海因里希的红线证据，已然烙印在她脑海深处，清晰如刀刻！

他们既然送来了死亡，那她就回敬以足以埋葬他们的真相！

“我们，”她的声音低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在空旷冰冷的档案室里回荡，“走着瞧。”

帝国枢密厅。清晨的阳光透过高耸的落地彩绘玻璃窗，被切割成无数色彩斑斓的光束，斜斜地投射在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板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光束中无声地舞动。巨大的圆形议事厅内，帝国权力金字塔顶端的重臣们围着一张巨大的环形黑曜石议事桌落座。女皇陛下高踞于主位，身着深紫色绣金纹的皇袍，面容沉静如水，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无形的威压弥漫在每一寸空间里。

气氛凝固得如同液体铅块，沉重得让人窒息。关于北方边境“铁壁”军团军费告急的奏报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是沉默，是相互试探的眼神。

军务大臣海因里希·冯·施瓦茨伯爵端坐在女皇右手下方最靠近的位置。他穿着剪裁极其合身的深蓝色军装，胸前整齐佩戴着象征着功勋与地位的勋章，最耀眼的正是那枚双头鹰环绕利剑的帝国最高军功勋——鹰首勋章。他微微向后靠在宽大座椅的高靠背上，姿态放松，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习以为常的笃定笑容。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半眯着，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财政大臣洛兰略显苍白的脸，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弄和审视。

“陛下，”海因里希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从容，“‘铁壁’军团乃扼守北境咽喉的重兵，其补给线漫长，近日蛮族异动频繁，消耗远超预期。此事臣已尽了最大努力协调内部资源，但缺口实在巨大。若财政部拨款再延误，恐生哗变，危及北境防线。”

他将一份卷宗轻轻推至桌面中央，动作优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然而，那卷宗在洛兰的数字视野中，却像是一颗散发着污秽黑光的毒瘤。无数扭曲、断裂的数据流从卷宗中渗出，编织成一张巨大的谎言蛛网，那虚假的“缺口”数字黑洞狰狞扭曲。

洛兰挺直了脊背。昨夜档案室的生死惊魂，身体深处尚未完全平复的虚弱感，此刻都转化为一种冰冷的燃料，在她眼中燃烧。她无视了海因里希投来的嘲弄目光，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却异常坚定。

“陛下，”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凝固空气的锐利，“军务大臣阁下的陈述，令人遗憾地充满了……谎言。”

死寂。

枢密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重臣的目光，震惊、难以置信、审视、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身形单薄却站得笔直的女子身上。连女皇深邃的目光也微微一凝，落在了洛兰脸上。

海因里希嘴角那丝从容的笑意瞬间冻结、消失。他半眯的眼睛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直刺洛兰，一股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的冰冷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洛兰卿，”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枢密会议之上，妄言诋毁同僚，污蔑帝国重臣，你可知是何等重罪？若无真凭实据……”他刻意拖长了语调，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证据？”洛兰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愤和决绝。她不再看海因里希，而是径直转向女皇，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体内所有的力量都凝聚于接下来的话语中，

“证据就在皇家档案馆机要室，帝国历三零七年第三季度，军事委员会签核归档的北方第三军团‘铁壁’军费支出总账，第七十一页至七十五页！就在昨天夜里，有人试图在那里将我与这份证据一同埋葬！”

话音落下，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了一卷厚厚的羊皮纸！正是昨夜在档案室，她在刺客袭击前奋力拿下的关键账册！

哗啦！

她毫不犹豫地将账册重重摔在黑曜石桌面上！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大厅中如同惊雷炸响！

紧接着，洛兰双眼骤然闭上！体内那被昨夜危机强行激发、此刻仍处于极度不稳定边缘的力量，被她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意志再次点燃！

嗡——！

低沉的嗡鸣并非源自空气，而是直接在所有与会者的意识深处震荡！无数璀璨、冰冷、如同星辰碎屑般的湛蓝色数字和符文，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狂流，猛地从洛兰周身喷涌而出！它们不再仅仅是构成防御的护盾，而是化作奔腾咆哮的洪流！

这些汹涌的数字洪流瞬间淹没了被她摔在桌面上的账册！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账册纸张上的墨迹仿佛拥有了生命，扭曲着升腾而起！数字洪流裹挟着这些墨迹，在环形议事桌上方那巨大的空间中，飞速地凝聚、勾勒！

一道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暗红色光芒的【帝国国库支出流向图】被具象化地投射在半空中！金色代表国库资金，它注入代表“铁壁”军团的蓝色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