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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裹挟着北荒狼族的腥膻味,刮过遂州城头的垛口时,卷起范瑾松官服上的金线蟒纹。他扶着被战火熏黑的城墙砖,指腹磨过砖面上“梁国永固”的刻痕——那是十年前他初任城主时,率百姓亲手凿下的字迹,如今已被风沙啃噬得模糊不清,宛如梁国摇摇欲坠的国运。二十里外的地平线上,黄褐色的尘雾如天幕般压来,北荒骑兵的铁蹄正将大地踩出沉闷的鼓点,每一次震动都透过靴底传入范瑾松的骨髓,让他想起三年前蝗灾时,饿殍遍野的哀嚎。 “城主大人,您瞧那……”参军王大人的声音像被掐住的雀儿,官服上绣着的獬豸补子被冷汗浸得发皱,活像团揉烂的废纸。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尘雾中蠕动的黑点,那里隐约可见明黄色的伞盖在人群中沉浮,“是陛下的銮驾吗?”范瑾松远远望去,皇帝的鎏金马车正被逃难的百姓簇拥着,车帘被狂风掀开的刹那,他瞥见帷帐内侧绣着的蟠龙纹——那是用南海珍珠串成的图腾,此刻却沾满泥点,宛如龙身淌血。
马车周围是黑压压的人流,拖家带口的百姓们背着破旧的行囊,孩童在母亲怀中啃着硬如石块的麦饼,老人拄着枯木拐杖,每一步都在尘土里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禁军的红色旌旗在后方挣扎,旗面被北荒的箭矢撕裂,像浸透血水的布条在风中呜咽。范瑾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月牙形的血痕顺着纹路渗出,滴落在城墙砖的缝隙里,与陈年的血渍融为一体。
“是陛下,”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还有毛怀之统领的禁军。” 王大人的膝盖“咚”地撞在城墙上,发出闷响:“这……若是不开城门,便是抗旨死罪;若是开了……”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尘雾中若隐若现的北荒骑兵——那些人身披狼皮甲胄,弯刀在阳光下反射的冷光,像极了荒原上择人而噬的饿狼。“北荒蛮子一旦入城,遂州几十万的百姓怕是……”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喉结剧烈滚动着,仿佛要将恐惧咽下肚去。
范瑾松的视线落在城楼下的难民堆里,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正用脏兮兮的小手掰着麦饼,分一半递给怀里抱着的破布娃娃。她的母亲用补丁摞补丁的衣襟裹着襁褓,婴儿早已没了哭声,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这场景让他想起九年前开仓放粮时,百姓们跪在城门前山呼“青天大老爷”的情景,那时他们眼中还有光,此刻却只剩灰败的恐惧。马蹄声与哭喊声交织成网,像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每一刀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横竖都是死,”范瑾松突然挺直腰板,官服上的金线蟒纹在残阳下狰狞扭曲,“但不能让后世骂我范瑾松贪生怕死,见死不救!”他猛地转身,朝传令兵暴喝,声浪震得城楼上的铜铃嗡嗡作响,“开城门!命城中军全员出城护驾!”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拉动下缓缓开启,门轴摩擦发出的吱呀声,宛如巨兽临终前的叹息。范瑾松看见皇帝的马车在人群中加速,车轮碾碎了路边刚冒头的野花,溅起的泥水混着血点,在黄土路上画出蜿蜒的痕迹。
毛怀之的身影终于冲破尘雾,他的玄甲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左肩的护心镜被北荒的狼牙棒砸出个凹陷,鲜血顺着甲片缝隙流下,在马腹上凝结成暗红的线。“陛下!”范瑾松在城墙上嘶声喊道,声线被风吹得支离破碎,“请速速入城!微臣已派城中军支援!”皇帝掀开沾满泥污的车帘,那张曾被画师描绘得威严英武的脸庞,此刻覆着厚厚的尘土,唯有双眼还透着残存的帝王之气:“范爱卿,务必守住城门!”他的话语被狂风撕扯着,断断续续传入耳中,“朕封你为护西将军,战后……战后重重有赏!”
“战后”二字像根冰锥刺入范瑾松的心脏,他望着皇帝鬓角新添的白发,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悲凉。梁国的气数,或许正如这即将沉入西山的残阳,再难有升起之日。城中军出城的脚步声如雷贯耳,震得城墙微微发颤。范瑾松看见那些士兵举着锈迹斑斑的长枪,枪头的红缨早已褪色,却仍在风中倔强地摇晃。一个年轻士兵在冲过吊桥时回头,他的眼中盛满恐惧,却又透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那眼神像面镜子,照出范瑾松年轻时第一次披甲上阵的模样,那时他坚信自己能护佑家国,如今却只能在城楼上目送这些年轻的生命,如飞蛾扑火般冲向北荒的铁骑。 就在皇帝马车的轮轴碾过城门门槛的瞬间,范瑾松咬碎后槽牙,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关城门!”
“城主!”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扑到城门下,枯瘦的手指抠进厚重的木门,指甲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我的儿子还在外面!”范瑾松猛地别过脸,不敢看她眼中燃烧的绝望,那目光像烙铁般烫得他皮肤生疼。城门在绞盘的反向拉动下轰然闭合,将城外的哭喊声、马蹄声、兵刃交击声,统统隔绝在厚重的木板之外。
皇帝转过身,明黄色的龙袍在昏暗的城门洞内划出刺眼的光弧,他眼中的怒意像即将喷发的火山:“范爱卿,为何关城门?外面还有百姓!还有朕的禁军!”范瑾松“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恕罪!”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泪水混着尘土流下,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沟壑,“微臣并非无情无义,只是如今战况不明,若北荒趁机突入,遂州百万百姓将惨遭屠戮!臣知道这是自私,是懦弱,但臣不能让遂州城,毁在臣的手里啊!” 皇帝沉默了许久,久到范瑾松以为他会下令将自己拖出去问斩。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扶上他的肩,那是帝王独有的、带着龙涎香气息的手掌:“朕明白你的难处。”皇帝的声音低沉得像口古井,他望向紧闭的城门,目光穿透厚重的木板,仿佛能看见外面正在上演的惨剧,“盯着战况,一有消息即刻来报。北荒若是退兵,即刻开城门,放百姓入城。”半个时辰后,北荒的狼头大旗终于在视野中消失,范瑾松站在城墙上,看着毛怀之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向城门,他身后跟着的士兵,个个浑身浴血,甲胄上的梁国战纹被血与泥覆盖,模糊难辨。
城门再次打开时,哭喊声如潮水般涌入,一个小女孩抱着只死去的黑猫,泪水滴在猫僵硬的毛发上,像落雪般无声无息。范瑾松猛地转过身,不敢再看这人间惨状,他知道,今日的决定或许拯救了遂州城,却在他的良心上,刻下了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是夜,遂州城的灯火稀稀拉拉,像垂死者眼中涣散的光。范瑾松独坐城主府书房,案上摊开的《玄解兵法》被烛泪浸湿,晕开的蜡油在书页上凝固成不规则的形状,像极了北荒地图上那些蚕食梁国疆土的红点。
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那是失去亲人的百姓在哀悼,声音如细雨般,将整个夜晚淋得透湿。他摸出怀中的玉佩,温润的羊脂玉上刻着“平安”二字,那是妻子临终前亲手为他雕琢的。如今妻子早已化作一抔黄土,而这“平安”二字,在战火纷飞的世道里,显得如此讽刺可笑。“不知下一次北荒来袭,还能否守得住?”他对着跳跃的烛火喃喃自语,烛芯爆出的火星溅在手背上,烫出个细小的红点,却远不及心中的痛楚。他知道,在这乱世之中,有些选择从来没有对错,只有生与死,以及生不如死的煎熬。
遂州城的夜空阴云密布,一场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在子时落下。范瑾松吹灭烛火,在黑暗中闭上眼,仿佛看见无数冤魂在城墙上徘徊,他们的哀嚎混着雨声,敲打着每一寸土地。他知道,这个夜晚将成为他余生无法摆脱的噩梦,就像梁国的命运,在风雨飘摇中,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暮春的遂州城被铅灰色的云层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范瑾松扶着城主府朱漆剥落的门框,看着毛怀之拖着伤腿跪下时,膝盖在青砖上擦出的血痕,像道蜿蜒的红线,在苍白的地面上格外刺眼。皇帝急忙上前搀扶,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地面,沾染上几星干涸的泥点——那是白日里在城墙上观战,被北荒流矢溅上的印记。毛怀之的盔甲碎片深深嵌在血肉里,医官解开绷带时,一股混合着腐肉与草药的恶臭扑面而来,让旁边伺候的小宦官忍不住捂住口鼻,后退了半步。
“陛下万金之躯,不必亲自搀扶臣。”毛怀之的声音沙哑得像块磨损的铁皮,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他抬头的瞬间,左眼上方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眼角流下,在虬结的胡须上凝成暗红的血珠,随着他的动作,像熟透的果实般滴落。范瑾松注意到他护甲缝隙中露出的皮肤,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新伤叠着旧痕,宛如一幅用血肉绘制的征战地图,记录着这位禁军统领十多年的戎马生涯。
皇帝摆了摆手,玉指示意医官上前。烛台上的牛油蜡烛忽明忽暗,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皇帝的龙袍上,烫出几个细小的焦痕。“快给毛统领治伤,”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钩,那是登基时太皇太后所赐,羊脂玉的钩身上刻着“受命于天”四字,此刻却被他攥得发烫,“若需珍贵药材,不必吝啬。”医官们立刻忙碌起来,银镊子夹着浸过烈酒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毛怀之伤口中的异物,每一次触碰都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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