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名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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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北大开学第一周，福瑶就像被卷入了一场知识的风暴。每天六节课，从教育学原理到心理学基础，从教育统计学到中外教育史，每门课都让她既兴奋又惶恐。

\"林福瑶同学，请谈谈你对乡村教育信息化困境的看法。\"教育技术学的教授突然点名。

福瑶站起身，手心冒汗。教室里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其中不乏城市重点中学毕业的学霸。她深吸一口气，想起青石坳的电脑教室，想起阿花第一次触摸键盘时惊喜的表情...

\"在资源匮乏的乡村，信息化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她的声音渐渐坚定，分享了青石坳的真实案例。

教授频频点头，课后还特意留下她讨论。福瑶走出教学楼时，夕阳已经西沉。她掏出手机，看到马得水的消息：\"第一天工地搬砖，肌肉酸痛，但背了200个单词！\"后面跟着一张自拍——灰头土脸的马得水对着镜头比耶，背景是钢筋林立的建筑工地。

福瑶笑着回复：\"第一天上课，被教授点名，居然答上来了！\"她犹豫了一下，又补上一张图书馆前的自拍。这是她第一次发自拍给马得水，发完后脸热得厉害。

\"哇！我女朋友太美了！\"马得水秒回，\"北大适合你！\"

福瑶正想回复，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福瑶？真的是你！\"

转身一看，竟是北京交流时认识的苏雯！那个曾经嫌弃她\"土气\"的城市女孩，现在烫着时髦的卷发，妆容精致。

\"你也考来北大了？\"福瑶惊讶地问。

\"嗯，社会学系。\"苏雯上下打量她，\"你变化好大，差点认不出来。\"

福瑶低头看看自己——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头发扎成干净的马尾。比起初见时的土布衣裳确实好了不少，但在时尚的苏雯面前，依然像个村姑。

\"一起吃晚饭？\"苏雯突然提议，\"带你见识下北大的美食！\"

2.

苏雯带福瑶去了校外一家装修精致的小餐馆。菜单上的价格让福瑶暗暗咋舌——一道菜抵得上她三天的饭钱。

\"我请客，\"苏雯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庆祝我们重逢！\"

席间，苏雯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暑假欧洲游、新买的奢侈品包包，还有她那个开公司的父亲。福瑶安静地听着，小口啜饮着柠檬水。

\"对了，你那个...男朋友呢？\"苏雯突然问，\"就是那个为了你放弃出国的？\"

福瑶的手顿了一下：\"他在复读，明年考北大。\"

\"复读？\"苏雯的眉毛几乎飞到发际线，\"你是说...他没考上？\"

\"他父亲生病了，耽误了复习。\"福瑶不自觉地替马得水辩护，\"但他很聪明，一定能...\"

苏雯打断她：\"福瑶，你现在是北大学生了，前途无量。何必被一段高中恋情束缚？\"她压低声音，\"社会学系有个学长，家里是教育部高官，对你很感兴趣...\"

福瑶的餐叉\"当啷\"一声掉在盘子里：\"苏雯，我和马得水是认真的。\"

\"得了吧，\"苏雯不以为然，\"大学四年会改变很多事。你知道每年多少高中情侣一上大学就分手吗？\"

回宿舍的路上，苏雯的话像一根刺，扎在福瑶心里。她知道马得水有多努力，但现实确实残酷——他真能考上北大吗？即使考上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吗？

宿舍里，三个室友正在讨论周末的联谊活动。看到福瑶进来，话题戛然而止。

\"林福瑶，要一起去吗？\"一个叫陈敏的室友礼貌性地问，\"清华计算机系的男生...\"

\"不了，谢谢。\"福瑶勉强笑笑，\"我有学习计划。\"

她拉上床帘，翻开马得水的日记本。今天的页面已经写满——他详细记录了自己如何在午休时间背单词，如何在公交车上听英语听力...字里行间满是拼搏的痕迹。

福瑶在背面写下自己的日记，却只字未提苏雯的话。她不想让这些疑虑影响马得水的复习状态。

3.

十月的北京，秋意渐浓。福瑶逐渐适应了北大的节奏，甚至开始享受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生活。她加入了乡村教育研究社，还报名了支教志愿者。

\"福瑶，这份问卷设计得太棒了！\"社团指导老师林教授——正是当初特招她的那位——赞赏道，\"你对乡村教育问题的理解很独到。\"

福瑶羞涩地笑笑。这份关于\"互联网+乡村教育\"的问卷，灵感正来自青石坳的实践。她迫不及待想分享给马得水，但想到他现在的复习压力，又忍住了。

周末，福瑶照例去图书馆自习。刚坐下，手机震动起来——是马得水的视频通话请求。她赶紧跑到走廊接听。

屏幕上出现马得水疲惫但兴奋的脸：\"猜猜我在哪？\"

镜头一转，竟然是青石坳小学的电脑教室！阿花和几个孩子挤在镜头前，七嘴八舌地喊：\"福瑶姐！我们想你！\"

\"你怎么...\"福瑶惊讶得说不出话。

\"工地放假三天，我就回来了。\"马得水的声音透着得意，\"顺便给电脑教室升级了网络，现在可以视频教学了！\"

福瑶的眼眶瞬间湿润。这个傻瓜，自己复习时间都不够，还大老远跑回青石坳...

\"孩子们给你准备了惊喜。\"马得水把镜头对准黑板，上面用彩色粉笔画着北大校门和\"福瑶姐我们爱你\"几个大字。

\"下周开始，我每周六都会来开视频课，\"马得水说，\"这样你就能远程给孩子们上课了！\"

福瑶的眼泪终于落下来。这一刻，她无比确定，无论苏雯们怎么说，马得水都是最懂她的人。

4.

十一月初，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袭击北京。福瑶感冒了，高烧不退，被室友送到校医院。

\"肺部感染，需要住院观察。\"医生严肃地说。

躺在病床上，福瑶昏昏沉沉地想着马得水的日记。今天是他的模拟考，不能让他分心。她强撑着给室友发了条消息，请她们帮忙带课本和作业，却只字不提自己的病情。

第三天，当福瑶的烧终于退了些，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冲了进来——马得水！

\"你...你怎么来了？\"福瑶惊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马得水头发凌乱，眼睛布满血丝，手里还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你室友给我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