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血色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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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回来？好！那就夺回来！

菌主不是要吞噬他，把他变成养分，变成那空壳的一部分吗？那它就必然要将它的力量、它的意志，强行灌入他这具“残渣”的躯壳！

灌入……就是机会！

“来啊！！”裴度在灵魂深处，向着那冰冷的、浩瀚的菌主意志发出了最疯狂的挑衅，“你不是想要吗？！不是要‘完整’吗？！都给你！全都给你！撑死你！！”

他不再抵抗那股侵蚀肉体的菌丝尖刺！不再抗拒荆棘冠冕灌输的冰冷能量！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彻底敞开了自己残破的精神防御，主动地、疯狂地……吸吮！

吸吮那些钻入体内的菌丝所携带的、属于菌主的本源力量！吸吮荆棘冠冕灼烧时强行灌入的、改造他躯体的异种能量！甚至……吸吮菌主那试图淹没他意志的庞大精神洪流！

不是融合，而是……掠夺性的吞噬！像一个行将饿死的乞丐，疯狂地扑向一桌裹着剧毒的盛宴！他要将这致命的“养分”，化为己用！

“呃啊啊啊——！”这种行为的反噬是瞬间且恐怖的！裴度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撕裂、重组！神经在超负荷的能量冲刷下发出哀鸣！大脑仿佛要被涌入的冰冷意志和狂暴数据撑爆！皮肤寸寸开裂，露出下方疯狂蠕动、覆盖着黑色角质层和新生惨白色菌丝组织的肌肉，整个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非人的怪物形态异化！

荆棘冠冕似乎感应到了他这种“主动配合”的异常，绿光暴涨，侵蚀速度骤然加快！

“愚蠢！”菌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但更多的是掌控一切的冰冷，“主动拥抱湮灭？成全你！”

更多的菌丝管道缠绕上来，更磅礴的能量和意志洪流注入裴度体内！

裴度身体膨胀、扭曲得更加厉害，左眼已经完全被惨白色覆盖，右眼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绿翳，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野兽般的嗬嗬声，仿佛理智已彻底崩溃。

然而，在他意识的最底层，在那被疯狂涌入的菌主力量暂时淹没的赤红火光核心，一点冰冷的、纯粹的战斗意志，如同深埋地底的铀矿，正在这极致的“压力”和“燃料”下，被强行点燃、压缩、提纯！

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与克隆体对抗的力量！需要能支撑到冲向核心节点封印锁孔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源自毁灭本身，哪怕它会将他更快地拖入深渊！他不在乎！他只要……足够的力量去完成那最后一次碰撞！

异化在加剧，痛苦在飙升，但他的身体内部，一股源于自身生命本源、却被菌主力量强行“催熟”的、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荆棘之力，正混合着掠夺来的菌主能量，在崩溃的边缘疯狂地凝聚！

快了……就快……够了！

王座核心节点前，许霜药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通过那微弱到极致的共生连接，清晰地“看”到裴度正在主动加速自身的异化！他像一块主动投入菌主熔炉的燃料，正在被飞速地消耗、转化！他那点挣扎的意志火光，在汹涌的菌主力量洪流中，如同怒海中的泡沫，眼看就要彻底消失！

“不…裴度…不是这样…”她绝望地低语，身体因为连接传来的、裴度加速异化带来的非人剧痛而再次痉挛。难道她理解错了？难道他终究没能抗住，选择了彻底的沉沦？或者……他这种疯狂的“吞噬”，本身就是一种自我毁灭？

就在许霜药万念俱灰之际——

左侧那片翻腾的菌雾中，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沉闷却震撼整个王座空间的巨响爆发！伴随着无数菌丝管道断裂的刺耳撕裂声和能量泄露的滋滋爆鸣！

一道身影，如同出膛的炮弹，猛地从浓郁的菌雾中倒飞而出，狠狠砸在距离核心节点不远处的菌毯上！那身影翻滚着，撞碎了大片搏动的菌丝隆起，拖出一道长长的、粘稠的绿色汁液痕迹！

是裴度！

但此刻的他，已经几乎看不出人形！

他的体型膨胀了将近一半，右臂完全异化成覆盖着厚重黑色甲壳和尖锐骨刺的巨大爪刃，左臂则缠绕着蠕动的新生惨白色菌丝，皮肤大面积溃烂，露出下方不断搏动、覆盖着粘液的怪异肌肉组织。荆棘冠冕深深嵌入他变形的头颅，绿光如同呼吸般明灭。最骇人的是他的双眼——右眼是浑浊的、不断流淌着绿色粘液的深潭，左眼则是一片燃烧着混乱与暴戾的赤红！

他挣扎着，试图从菌毯上爬起，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咆哮。他的状态极不稳定，身体各处不断有能量失控的细小爆炸，黑色的荆棘之力与惨白的菌丝能量在他体表冲突、纠缠。

紧接着，那片被他撞出的菌雾缺口处，一个身影缓缓地、优雅地走了出来。

是那个克隆体！

它悬浮在离地半尺的高度，周身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的绿色光晕。它的身体依旧是完美的形态，光洁无瑕，但那双眼睛——那纯粹的、毫无感情的深绿眼眸——此刻却蕴含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俯视蝼蚁般的漠然。它抬起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对着挣扎的裴度，指尖萦绕着高度凝聚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绿光。

“残次品。”克隆体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菌主那标志性的冰冷意志，“你的挣扎，毫无美感，亦无意义。回归本源，是你的宿命。”

它指尖的能量光芒骤然炽盛！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惨绿色光束，无声无息地射向裴度的头颅！这一击，带着纯粹的、抹杀“残渣”的意志！

许霜药的心脏骤然停止！

裴度似乎被剧痛和混乱支配，面对这致命一击，只是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咆哮，异化的右爪本能地抬起格挡！

嗤——！

光束瞬间洞穿了那看似坚硬的黑色甲壳和骨刺，在裴度巨大的异化右臂上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边缘焦黑冒着青烟的可怖贯穿伤！黑色的血液混合着荧光的绿色汁液狂喷而出！

“呃啊——！”裴度发出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体被光束的冲击力带得再次翻滚出去。

克隆体悬浮着，一步步逼近，如同死神降临。它的目标很明确——彻底抹除这个碍事的“残渣”，然后去接收、去融合菌主赋予它的终极力量，登上那荆棘与菌丝构成的王座！

机会！许霜药的脑中却猛地闪过一道电光！

裴度被击飞的方向……正好是王座核心节点的侧面！距离那个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古老封印锁孔……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

而克隆体……它正朝着裴度走去！它必然要经过核心节点前方！

双生之力！裴度！克隆体！锁孔！

“裴度——！”许霜药用尽最后一丝生命力，发出泣血般的尖啸，“就是现在！锁孔！撞过去！和它一起！！！”

这声呐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在地上痛苦翻滚、看似失去理智的裴度，他那燃烧着混乱赤红的左眼，在听到许霜药尖啸的瞬间，猛地转向了王座后方那个搏动着的惨白色核心节点！视线精准地锁定了节点表面那个剧烈闪烁的、如同古老眼睛般的封印锁孔图案！

同时，他也看到了正悬浮着、一步步优雅却致命地逼近自己的克隆体！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无边愤怒、被亵渎的狂躁、以及最后孤注一掷的疯狂意志，如同火山般在他那异化扭曲的躯体内爆发！

“老子的……宿命？！”裴度咆哮着，声音嘶哑变形，如同砂纸摩擦，“是……砸烂你那张完美的脸！！！”

他根本不去管右臂上那个恐怖的贯穿伤！异化的左腿猛地蹬踏在菌毯上！厚实的菌毯瞬间炸裂！他那庞大而畸形的身体，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带着自毁般狂暴的速度！目标，不是逼近的克隆体，而是——王座核心节点上的封印锁孔！

他将自己，变成了一颗燃烧着黑色荆棘与惨白菌丝火焰的、失控的炮弹！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撞向那个决定一切的“平衡之眼”！

克隆体那冰冷无波的深绿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类似错愕的波动！它似乎没料到这个“残渣”在重伤垂死之际，目标竟然不是它，而是核心节点！但它的反应快到极致！悬浮的身体瞬间转向，指尖再次凝聚起更加恐怖的惨绿光束，目标直指裴度冲锋的轨迹！它要在他撞上锁孔之前，将他彻底气化！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许霜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距离太近，克隆体的攻击太快！裴度能赶在光束击中他之前撞上锁孔吗？！

就在克隆体指尖光束即将喷发的刹那——

“吼——！！！”

裴度那燃烧着混乱赤红的左眼，猛地瞪向克隆体！一股无形的、凝聚了他此刻全部被异化躯体所承载的、混杂着自身狂暴意志与掠夺来的菌主力量的恐怖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攻城锤，狠狠砸向克隆体！

这不是精妙的攻击，而是最原始、最野蛮的灵魂咆哮！是他裴度，作为“残渣”，对“完美造物”最直接的、充满憎恶的挑衅！

嗡！

克隆体悬浮的身体猛地一滞！指尖凝聚的光束出现了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它那完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皱眉的纹路。这精神冲击对它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地……干扰了它攻击的绝对精准性！

就是这毫厘之差！

噗！

克隆体指尖的惨绿光束喷薄而出！却因为那瞬间的干扰，擦着裴度异化躯体的边缘射过！将他左肩一大块蠕动的惨白菌丝组织瞬间蒸发，留下焦黑的创口！

而裴度，借助这以伤换来的、微乎其微的机会，他那燃烧着自毁火焰的庞大身躯，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已经冲到了距离核心节点封印锁孔不足五米的地方！

他异化的、布满骨刺和伤口的右爪，不再用于攻击，而是带着最后的、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抓向那个剧烈闪烁的古老锁孔图案！

“给老子……破——！！！”

他的咆哮，响彻整个菌穹王座！

克隆体深绿的眼眸中，冰冷的杀意瞬间暴涨到顶点！它不再悬浮，身体化作一道绿色流光，以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同样伸出了那只完美无瑕的手，指尖凝聚着足以瞬间摧毁裴度残躯的毁灭能量，目标——同样是那个封印锁孔！它要阻止！更要亲手完成对这个节点的“维护”！

一黑（裴度）、一白（克隆体），两道代表着同源却截然相反力量（残渣与造物，掠夺的混乱与纯粹的毁灭）的身影，如同两颗失控的彗星，带着毁灭彼此、也毁灭一切的决绝气势，在同一刹那……狠狠地撞向了王座核心节点上那个闪烁的、如同古老之眼的封印锁孔！

轰隆隆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爆发了！那不是物理碰撞的声音，而是空间本身被撕裂、能量规则被强行篡改湮灭时发出的、来自宇宙法则层面的悲鸣！

以那个古老的封印锁孔为中心，一个极其微小、却蕴含着无法想象破坏力的“点”诞生了！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裴度那异化的、布满骨刺的巨爪，与克隆体那只完美无瑕、萦绕着毁灭绿光的手，几乎同时触碰到了锁孔！

嗡——！！！

一道无法用颜色定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环，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地以锁孔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空间像被橡皮擦抹过的铅笔画般扭曲、模糊！

紧接着，是光！纯粹到极致的白！炽热到能焚毁灵魂的光！从那个湮灭的奇点中喷薄而出！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亿万颗太阳同时爆炸，呈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坚硬的、覆盖着活体菌丝的穹顶结构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崩塌！脚下厚实搏动的菌毯被瞬间掀起、气化！支撑王座空间的巨大菌丝柱在无声的能量风暴中化为齑粉！

整个菌穹核心，这座覆盖大陆的恐怖生命体的终极心脏，在这同源双生之力的极致湮灭碰撞下，开始了……崩溃！

许霜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在意识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撕碎前的最后一瞬，她模糊的视野捕捉到了爆炸中心那地狱般的景象：

裴度那异化的庞大身躯和克隆体完美的身影，在湮灭的白光与吞噬一切的暗环中剧烈地扭曲、变形、瓦解！仿佛两尊被投入熔炉的蜡像！黑色的荆棘碎片、惨白的菌丝组织、绿色的荧光汁液……一切都在分解！

而在那毁灭风暴的最中心，那古老的封印锁孔所在的位置……似乎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仿佛贯穿了时空的……裂痕？裂痕深处，是比深渊更深的……虚无？

紧接着，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吞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