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余烬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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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密集的、不同于菌兽嘶吼的、带着明显机械感和电磁嗡鸣的射击声！还有人类特有的、充满惊怒和恐惧的呐喊！

“开火！开火！拦住它们！”

“小心侧翼！那些畸变体冲过来了！”

“该死！能量护盾过载！快找掩体！”

有人？！幸存者？！而且正在和失控的菌兽交战？！

这突如其来的外部刺激，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入冷水！

裴度——或者说这个由裴度残骸诞生的怪物——猛地抬起头，暗金色的竖瞳瞬间锁定了爆炸和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眼中刚刚浮现的那一丝属于“人”的挣扎和茫然，如同脆弱的薄冰，在狂暴的外部噪音和体内汹涌冲突的力量冲击下，瞬间被碾得粉碎！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咆哮，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咆哮不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是无数濒死巨兽灵魂的混合嘶吼！恐怖的声浪混合着实质化的精神冲击，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

许霜药首当其冲，被这声浪狠狠撞在身后的金属板上，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她惊恐地看到，裴度身上那些暗红色的熔岩纹路和惨白色的菌丝脉络瞬间光芒大盛！混乱狂暴的能量如同失控的洪流在他体表奔涌！他那暗金色的竖瞳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暴戾和杀戮的赤红所取代！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许霜药，异化的巨大骨爪狠狠砸向地面！

轰！

地面龟裂，碎石飞溅！他那庞大的身体化作一道裹挟着毁灭气息的暗灰色飓风，无视了复杂的废墟地形，直接撞碎了挡路的焦黑金属和坍塌的结构，朝着上方爆炸和战斗声传来的方向……狂冲而去！

失控了！他被外界的战斗彻底引爆了体内狂暴混乱的力量！现在的他，不再是裴度，而是一头被杀戮本能驱使的、拥有恐怖力量的……怪物！任何出现在他感知范围内的活物，无论是菌兽还是人类，都将成为他宣泄毁灭欲望的目标！

“不！裴度！停下！”许霜药挣扎着想要呼喊，却只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她只能绝望地看着那道毁灭飓风消失在废墟的阴影和尘埃中，听着上方传来的、在裴度加入后瞬间变得更加凄厉和绝望的人类惨叫声、爆炸声，以及……菌兽被更狂暴力量撕碎的哀鸣！

废墟上层，断裂的廊桥。

这里曾是连接王座区域外围的空中通道，如今已从中断裂，一端斜斜地插入下方的废墟堆，另一端悬在半空，摇摇欲坠。七八个身穿残破不堪、涂装着某种灰绿色迷彩动力外骨骼的人类士兵，正依托着断裂口堆积的金属残骸和几块扭曲的装甲板，构筑着脆弱的防线。

他们的装备混杂，明显来自不同势力甚至不同时代。动力外骨骼大多布满刮痕和修补痕迹，能量武器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他们面对的，是下方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的、形态更加恐怖诡异的畸变菌兽！这些菌兽在失去了统一意志后，畸变得毫无规律，有的如同多足的肉球喷射酸液，有的则长满了锋利的骨刃横冲直撞。

“弹药！老K！快没弹药了！”一个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的士兵嘶吼着，手中的脉冲步枪射出的光束已经变得极其微弱。

“顶住！妈的！顶住！等‘哨兵’的信号！”被称为老K的队长，一个满脸络腮胡、左臂外骨骼缺失了大半的壮汉，一边用仅存的右臂挥舞着一柄高频震荡砍刀，将一头试图爬上来的骨刃菌兽劈成两半，一边对着通讯器狂吼：“哨兵！哨兵！你他妈找到能量节点没有？！我们快撑不住了！这鬼地方到处都是发疯的怪物！”

通讯器里只有滋啦的电流杂音。

就在这时！

轰！！！

一道暗灰色的身影，如同陨石般从他们侧面一处崩塌的墙壁破洞中狠狠砸落在地！落地的冲击波将附近的几只菌兽直接震飞出去！

所有士兵的枪口瞬间调转，惊骇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暗灰色的皮肤流淌着熔岩与菌丝的光芒，狰狞的异化骨爪，扭曲荆棘嵌入的半边脸孔，沸腾着混乱与暴戾的暗金竖瞳……这绝非人类！甚至比那些畸变菌兽更加令人胆寒！

“开火！是新型怪物！”老K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嘶声下令！他本能地从这个东西身上感受到了比下方兽潮更致命的威胁！

哒哒哒！嗡——！

残余的能量光束和高爆弹丸，如同雨点般射向那道刚刚落地的暗灰色身影！

面对倾泻而来的火力，那怪物（裴度）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他暗金色的竖瞳只是冷漠地扫过这些攻击他的“虫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低吼。

嗤嗤嗤——！

足以撕裂轻型装甲的能量光束打在他暗灰色的皮肤上，竟然只是溅起一片片细小的火花和涟漪！那些龟裂的熔岩纹路微微亮起，仿佛吸收了攻击的能量！高爆弹丸撞在他覆盖着黑色角质层的右臂上，爆炸的冲击波只是让他庞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留下几点微不足道的焦痕！

“什么？！”士兵们骇然失色！他们的武器，竟然连对方的表皮都无法有效破坏？！

这彻底的无效攻击，似乎彻底激怒了这头刚刚苏醒的凶兽！

“吼——！！！”

裴度发出一声震碎耳膜的咆哮！异化的巨大骨爪猛地抬起，朝着士兵们藏身的掩体方向，虚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斥力场瞬间生成！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拍下！

轰隆！！！

士兵们依托的金属残骸掩体，连同后面几个来不及躲避的士兵，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上！坚硬的金属瞬间扭曲变形、碎裂！士兵们身上的动力外骨骼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声，整个人口喷鲜血，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拍飞出去，撞在后方摇摇欲坠的断裂廊桥壁上，筋断骨折，生死不知！

防线，瞬间崩溃！

残余的几只菌兽似乎也被这恐怖的力量震慑，出现了短暂的迟滞。

裴度那暗金色的竖瞳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看着那些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兵，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仿佛在审视蝼蚁挣扎的、冰冷的暴虐。他抬起脚，准备踏向最近一个还在抽搐的士兵头颅。

就在这时——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高频震荡波动的蓝色能量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从上方一处断裂的管道阴影中射出，目标直指裴度那只异化的、覆盖着黑色角质层的巨大骨爪的肘关节连接处！

这道光束的能量等级远超下方士兵的武器，速度快到极致！

裴度似乎感应到了威胁，暗金竖瞳猛地转向光束来源！他下意识地想要挥爪格挡，但身体似乎因为刚刚苏醒和力量冲突，反应慢了极其微小的一瞬！

嗤！

蓝色光束精准地命中了骨爪与手臂连接的、相对薄弱的关节缝隙！高能粒子流和震荡波瞬间爆发！

“呃啊——！”

裴度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暴怒的嘶吼！那巨大的骨爪虽然没有被切断，但关节处覆盖的黑色角质层瞬间被烧蚀出一个冒着青烟的小洞，露出了下方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蠕动的内部组织！一股暗红色的、散发着高温的血液喷溅而出！更重要的是，那高频震荡似乎干扰了他手臂内部狂暴能量的运行，让整条异化的右臂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直和失控！

这是自他苏醒以来，第一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他猛地抬头，沸腾着暴戾杀意的暗金竖瞳，死死锁定了上方断裂管道阴影中，那个刚刚显露出半个身影的袭击者。

那是一个穿着流线型、哑光黑色贴身护甲的身影。护甲设计精良，覆盖全身，关节处闪烁着微弱的蓝色能量纹路。来人戴着一个覆盖全脸、造型如同昆虫复眼的银灰色战术头盔，看不到面容。头盔的镜片闪烁着冷静的蓝光，正牢牢锁定着下方的裴度。他（或她）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枪身修长、枪口还残留着蓝色能量逸散的长管步枪，枪身上复杂的能量回路正在缓缓冷却。

“目标确认。高威胁畸变体，能量反应异常，疑似与核心湮灭点直接相关。代号：‘灰烬领主’。”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从头盔下传出，像是在进行战场记录，又像是在向某个未知的存在汇报。“执行清除协议：最高优先级。”

话音未落，这个被称为“哨兵”的神秘人，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瞬间消失在管道阴影中！只留下原地一道淡淡的能量残影！

裴度暴怒！被蝼蚁伤到的耻辱和剧痛，彻底点燃了他体内本就狂暴的毁灭欲！他无视了下方残余的菌兽和士兵，巨大的骨爪狠狠拍向哨兵消失的位置！

轰！！！

管道被拍得粉碎！但哨兵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

咻！咻！咻！

三道刁钻的蓝色光束，如同毒蛇般从裴度视觉死角的三个不同方向同时射来！目标精准地指向他头部荆棘嵌入的缝隙、脖颈的能量流动节点，以及膝盖后方！

这个“哨兵”，不仅武器强大，身法更是诡异莫测，战斗经验丰富到可怕！他（她）显然清楚裴度防御的薄弱点，并且利用速度和环境进行着致命的游击！

“吼——！”裴度狂怒地挥舞骨爪，暗红色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扫荡着可能的藏身点！整个断裂的廊桥在他的力量下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他暗金色的竖瞳疯狂扫视，试图锁定那个滑溜的袭击者。体内狂暴的力量在愤怒的驱使下更加汹涌，暗灰色的皮肤下，熔岩纹路和菌丝脉络的光芒如同呼吸般剧烈明灭，冲突加剧！每一次力量的爆发，都伴随着身体细微的、不受控制的抽搐和僵直，仿佛这具强行拼凑的躯壳，随时可能被内部冲突的能量撑爆！

废墟上层，一场狂暴的毁灭飓风与冰冷致命猎杀者之间的残酷追逐战，在崩塌与硝烟中轰然上演！每一次碰撞都带来局部的崩塌和能量的爆鸣！而下方，侥幸未死的士兵们拖着残躯，惊恐地看着这场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战斗，如同蝼蚁仰望巨龙的厮杀。

王座废墟深处，能量茧诞生之地附近。

许霜药拖着残破的身体，艰难地爬行着，试图远离上方那令人心悸的战斗轰鸣。每一次爆炸的震动传来，都让她心脏紧缩，为那个失控的身影揪心，也为那些无辜卷入的士兵感到悲哀。

裴度……他现在只是一头被力量和痛苦驱使的野兽了吗？那个哨兵……又是谁？是敌是友？

疑问和绝望交织。她的体力已经彻底耗尽，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感正一点点吞噬她的意识。她靠在一面相对完好的、覆盖着冷却后玻璃状物质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视野开始模糊发黑。

就在她意识即将滑入黑暗深渊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暖意？如同春日里最柔和的阳光，带着草木新生的清新气息，轻轻地拂过她冰冷的心田。

许霜药猛地一震，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了一分！

这感觉……是植物网络（盖亚之灵）？！它还……存在？

她艰难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作战服早已破碎，露出下方被血污和灰烬覆盖的皮肤。就在心脏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翠绿色光芒，正透过污浊，极其缓慢地、顽强地……闪烁着！

如同风中残烛，却不肯熄灭！

与此同时，一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深深疲惫却又饱含守护意志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流入她几近枯竭的意识：

【守护者……坚持……】

【‘他’……尚未迷失……核心……冲突……钥匙……】

【平衡……破坏……更大的……威胁……苏醒……】

【找到……‘古老盟约’……碎片……指引……希望……】

【吾……将……最后的……力量……予你……维系……生命……等待……】

信息戛然而止。

但许霜药胸口那点微弱的翠绿光芒，却猛地明亮了一瞬！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生命能量，如同最纯净的甘露，瞬间注入她濒临崩溃的身体！

冰冷的四肢百骸重新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剧烈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分，昏沉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这能量并非治疗，而是强行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植物网络没有放弃！它在用最后的力量维系她的生命！它说裴度……尚未完全迷失？核心冲突？钥匙？更大的威胁？

还有……“古老盟约”的碎片？那是什么？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此刻，许霜药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真实的希望之火。她挣扎着坐直身体，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染血的双手紧紧按住胸口那点微弱的绿光。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为了这最后的希望，也为了……那个在暴走中挣扎的身影。

她抬起头，染血的目光穿透废墟的尘埃和上方不断传来的战斗轰鸣，仿佛要看清这崩坏世界背后……那更深的、正在苏醒的恐怖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