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血色余晖映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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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染红了奉天城头的弹孔。大帅府门前新漆尚未干透，已挂满刺目的红绸。卫兵刺刀上的寒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映着“讨逆大捷”的鎏金匾额。郭松龄夫妇的尸体在巨流河畔示众三日，此刻庆功宴的酒香却已漫过血腥气，飘进雕花窗棂。于学忠勒马驻足，副官李振唐低声道：“司令，杨总参议的人候在偏厅。”

宴会厅内，留声机呜咽着《将军令》。水晶吊灯下，奉系将领们面颊酡红，刀叉碰撞间翻搅着战场余温。常荫槐擎着白兰地踱来：“孝侯兄剿灭郭逆居功至伟，这杯该敬你！”酒液晃出杯沿，溅在于学忠未换的戎装上。远处杨宇霆被众人簇拥着举杯，目光却如钩子穿过人群，钉在于学忠眉间。

偏厅檀香氤氲。杨宇霆指尖摩挲青花盏盖：“郭茂宸不识时务，死不足惜。倒是孝侯——”盏盖“咔哒”扣下，“少帅年轻气盛，身边需有老成之人辅佐。”推过一只紫檀木匣，满溢金条。

窗棂忽震，日本关东军演习的炮声闷雷般滚过。于学忠纹丝不动：“总参议可知？郭将军反奉前夜曾与我论兵。”他眼前浮现月下沙盘，郭松龄以竹鞭点向山海关：“东北军该做华夏之盾，而非一家之矛！”此刻木匣金光刺目，他起身抱拳：“学忠只知听令大帅、少帅。”

门扉骤开，张学良的貂裘挟带寒气：“杨叔好兴致！”少年统帅目光扫过木匣，唇角噙笑眼底结冰，“孝侯，随我去给姜登选将军上炷香。”

姜登选灵堂素幡翻飞。棺椁中遗体经缝合仍见颈间刀痕——那是郭松龄亲刃的旧友。张学良焚香时手在颤：“姜叔骂郭逆‘脑后有反骨’，竟成谶语。”

烛火“噼啪”爆响。于学忠凝视遗像：“郭将军尝言，姜公守锦州时克扣军饷三万银元，致前线士兵冻毙三十七人。”张学良猛然转身，香灰簌簌落满马靴。

“孝侯！”李振唐急趋而入耳语，“日本领事馆设宴，点名邀您。”暗影里张学良攥紧拳：“他们想看你是否如郭松龄般...有‘反骨’。”

榻榻米上，领事林久治郎斟酒：“于将军用兵如神，大日本皇军深为钦佩。”推过礼单列着军火、钱粮，“关东州愿助将军经营辽西。”屏风后隐有刀鞘轻响。

于学忠以筷箸拨开礼单：“贵国若真钦佩，何故昨日炮击新民屯民房？”举座皆寂。林久治郎冷笑：“郭松龄曾在此痛饮，如今坟头草已青。”

夜归遇刺。三道人影自屋脊扑下，武士刀劈风而至！卫士长王勇横枪格挡，火星四溅。于学忠反手抽出姜登选所赠匕首——刀身映月如霜，刺入敌腹时温热血浆喷上眉骨。